第59章
埃里克再次重复, 声音像是从遥远的黑暗中传来, 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
维薇斯的心脏猛地下沉。
不知为何, 她不想面对。
她用力拉住埃里克的手, 试图将他拽离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但埃里克却反手扯住她的手腕, 力量坚定而不可抗拒。
他强迫她扭回头。
“看着我，维薇斯，”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为何我没有户口、没有证件、没有家乡吗？”
维薇斯很想堵住自己的耳朵，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不安。
她回身紧紧抱住埃里克的腰，踮起脚尖，将唇印在他的唇上，试图用这种方式堵住他即将说出的话。
“这些都不重要，埃里克。”
她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埃里克却拉开与她的距离。
微微俯身，让她能够平视他的眼睛。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重要的。”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棺材。
然后，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我曾结过婚、有过妻子、有过孩子。”
维薇斯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针狠刺了好几下。
她下意识地揪紧埃里克的斗篷，像是要阻止他说话。
可埃里克并不听她的。
他依旧沉浸在地低语中。
“我曾有过一段非常幸福的日子。”
“可是……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垂下头。
月光正好从他身上移开，只留下一片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他的身躯在黑暗中显得愈发孤寂，似乎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离。
“就像现在这样，我的妻子、我的光明永远离开了我。”
维薇斯突感一阵剧痛。
这痛从脚底开始，瞬间蔓延至头顶，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许久都没有回音。
维薇斯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后来？”
埃里克重复这两个字。
蓦然他笑起来，如同幽灵一样。
“后来……我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找她。”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回忆漫长的岁月。
“我离开了我们安居的地方，去了很多城市，可那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我就像一个迷失的灵魂，独自在黑夜里徘徊，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似乎被回忆吞噬。
直到笑声再次响起。
他带着一丝自嘲。
“就在我快要绝望之时，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妻子还活着。
“可她偏偏、不在我的世界。”
维薇斯的身体颤抖起来，她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意从脚底升起，直透脊背。
她握住埃里克的手，试图从他身上汲取一丝温暖，却发现他比自己更冰冷。
“她……不在你的世界？”
维薇斯轻声重复，声音细不可闻。
埃里克点头，眼神中闪过痛苦。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抚过维薇斯的脸颊，指尖带着冰凉，却也透着温柔。
“我找了她二十二年……”
“而二十二年，足以让她重新走进婚姻的殿堂，再度为他人诞下孩子。”
他的声音低沉而幽远，仿佛从无尽的黑暗中传来，带着无法言喻的悲凉。
“而我等不起了，我怕她爱上别人，我要去找她……”
空荡的墓室里，他的声音回荡着，每一个字都在敲打维薇斯的心。
维薇斯觉得喉咙有些发涩，不知道是在心疼埃里克，还是在心疼自己。
她忍不住的想，他为何要与自己结婚？
是因为自己和他的妻子想像吗？
还是因为自己给了他一丝安慰？
她几乎要抓不住埃里克的斗篷。
维薇斯仰望着埃里克高大的身躯。
“那你……找到你的妻子了吗？”
埃里克陡然握住维薇斯快要滑落的手指，他的动作带着一丝急切。
就在这一刻，月光重新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
维薇斯听到他轻叹的声音。
那声音如同秋日落叶，带着数不尽的无奈与哀伤。
“找到了……”
“可她却忘了我……”
维薇斯蓦然抬头。
直直地望向那双碧绿的眼眸中。
那里面满是悲伤与痛意。
但细看，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满足感。
似乎这样的结局，对他而言，已是最好的结局。
维薇斯艰难地出声。
“你找的那个人……是我吗？”
埃里克再度笑起来。
他轻轻将她抱起，与她额头相抵。
然后，轻声细语地回应她。
仿佛在诉说着世界上最珍贵的秘密。
“当然是你啊。”
“维薇斯·布朗。”
******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
维薇斯心跳如鼓，她感到自己的呼吸几乎要停滞。
她的眼中闪过迷茫，仿佛才意识到一切的荒诞与不可思议。
“埃里克……你真的确定，我就是你的妻子？”
埃里克没有回答，只是将维薇斯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心脏上。
然后对她说。
“当然。”
“因为，这里只为你而跳。”
******
维薇斯坐在埃里克的斗篷上，静静聆听他讲述后来的故事。
他说，他自杀了。
而身后的这具棺材，便是盛装他尸体的安息之所。
而他们的孩子也去了遥远的东方。
去完成他梦中未竟的使命。
听着这些，维薇斯突然想起家族中确实有一个古老的传统。
每个人二十岁生日时，必须制作一个轮转盒。
若是不做，老祖就送他/她上西天。
这老祖……不会就是两人的儿子—德尔巴赫·埃里克吧？
维薇斯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试探，看向埃里克。
她发现他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埃里克静默了。
因为，他也觉得……很有可能。
这的确是德尔巴赫的作风。
看来，他们真的要回去一趟了。
不仅仅是因为这层怀疑。
更重要的是，两天后，维薇斯将迎来自己二十岁的生日。
如果不制作轮转盒，她真的会被老……小祖宗送上西天吗？
没人敢保证。
******
斯图尔特再次在凌晨接到维薇斯的电话。
她说她要带着埃里克回家了。
斯图尔特揉揉迷离的双眼，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回哪里？你的家不就在这里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维薇斯的声音才缓缓传来。
“不是这里，是a市。”
斯图尔特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什么？！
他的好妹妹，竟然要回去负荆请罪了？
“不行！”斯图尔特脱口而出。
“这种好戏，我怎么能缺席？”
******
在经历11个小时的飞机后。
三人终于落地。
谁料刚一走出机场，三人就如同被精心策划的绑架一般，瞬间被推进一辆豪华轿车中。
埃里克本能地想要反抗，却被维薇斯迅速制止。
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这是我父亲的人。”
“他就是这样的作风。”
埃里克跟随维薇斯踏入一座古色古香的别墅中。
眼前是尽是雕梁画栋的装饰，古朴的木质家具。
三人来到大厅之中。
就在维薇斯刚跨入门槛的瞬间。
一道呼啸的鞭风便骤然袭来。
斯图尔特特意走在最后，正欲躲避，却见埃里克身形一动，伸出手去。
他的五指如铁钳般牢牢抓住鞭梢，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
埃里克抬眼，看向大厅中站如青松的老者。
鞭子的主人正是他。
雅客·布朗身着黑衣，面容冷峻，眼神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再看到自己的攻击被轻易化解时，他的眉头微微一挑，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仔细打量来人，从他挺拔的身姿到白色的面具。
谁料，就在下一刻，他的神情突然变化，仿佛被某种力量击中。
“……怎么可能……”
老布朗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
眼前男子的面容与身型竟与家族中那位如此相似。
他原本打算好好教训一下多年未归的维薇斯，但这一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埃里克吸引了过去。
他快步走到埃里克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处都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