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经过刚才的观察，我认为秦小姐你的外在条件和唱功技巧非常符合我们公司的练习生招募要求，希望你能去参加选拔试镜。你的唱功十分优秀，甚至能做到一次通过录音，是曾经接受过唱跳之类的训练？”
“没有。”
似乎察觉自己对金主大人的态度冷淡了些，秦秋想了想，又补充道：
“录音室是按时间收费的，我很穷，只能不断提高自己的水平，直到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发挥出最好的效果才会来录音室。”
张胜英：“嘶——”
贫穷果然是榨干潜能的最好方法。
他琢磨片刻，既然秦秋如此看重金钱，那对于普通年轻人来说的名誉虚荣可能诱|惑不了她！必须改变攻略方向！他转而说起练习生的待遇：
“我们公司对待练习生的待遇是业内首屈一指的，首先，公司会免费为旗下练习生开设声乐、舞蹈、乐理知识、塑形、外语等一系列爱豆职业必备课程，同时还有诸如类似表演、综艺感开发、自拍课等选修项目可供选择；”
“其次，所有练习生食宿全免，会有专门的营养师合理为你们搭配食材，此外公司每周还会给练习生发放三万韩元（折合软妹币约为一百八十块）的零花钱；”
“第三，我们公司几乎和南国所有电视台都有进行合作，成为公司练习生的话，可以经常接触业内人士，更有可能参与公司艺人们的mv、电视剧、神明拍摄！这些都是有工资可以拿的！”
“第四！”说到重点，张胜英忍不住拔高音调，“只要你能出道，公司会立即对你的所有演艺活动进行费用结算！实体唱片、音源、演唱会、代言……你会成为世界巨星，会获得数以亿计的收入！我保证，以你的资质，你一定会红的！要不了五年就能进入南国福布斯排行榜！”
他说的慷慨激昂，感染力十足，任谁听了都会被勾起对成名的渴望，对金钱的向往。
可秦秋依旧淡淡的，站在那里，清明得仿佛是不会为任何俗物动心的菩萨。
“如果我没能出道呢？”
“啊？”
张胜英还是第一次看有人这麽泼自己冷水的，他结结巴巴地说：“公司在推出新女团后，会解约没有继续练习意向的练习生，当然，也不会向被遣散者追回任何费用。就算没能出道……也就是练习了两年而已。”
秦秋静静地看着他。
一双茶色的眸子中没有过多情绪：“抱歉，两年时间在别人看来，可能只是一段寻常的练习时间，但对于我来说，却有别的意义。我每天打两份工，做三份兼职，所得的收益远远超过食宿全包加三万元零花钱。”
“很感谢您减免我的录音费用，但，抱歉，我对成为爱豆练习生没有任何兴趣。祝您安好，我得去打工了，再见。”
“哎，不是，等等……”
张胜英正欲继续追出去，身为老同事兼好友的jose却拉住了他。
jose摇摇头：“你现在跟上去没用的，你的老胳膊老腿根本追不上秦秋骑自行车的速度。你要真想把这块宝藏挖回去……给你支个招儿，晚上九点半，去汉城医院肾病科，你准能逮到她。”
第3章
是夜。
汉城医院肾病科依然灯火通明。
两名护士一边核对病历上的信息，一边手脚麻利地配药，一抬头，见到秦秋，笑着打了声招呼：“秋秋啊，二十一号病床新来了位患者，可能需要请护工，你可以去问问。”
秦秋提着开水瓶正要回病房，闻言立即点头致意：“谢谢欧尼，我现在就去。”
介绍护工既能帮患者解决难题，为护工找到工作，自己也能赚到一笔中介费用，秦秋从来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等女孩转身，护士们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老天真是不公平，那麽好的孩子……完全耽误了。”
“是啊，听说她当初读书的时候是年级第一呢，结果父亲过世，母亲得病，不得已只能辍学打工补贴家用……那孩子还特别要强，上次我想把患者送的感谢水果给她，她都不肯要。不过我侄子考大学用的那些教辅她倒是千恩万谢的拿走了。”
“她还想接着读书吗？哎，可惜了，以她现在的生活状况……估计难了。”
说到这里，两名护士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同情之色。
秦秋并未走的太远，她耳朵尖，将护士们的闲谈都听在耳中，却面色坦然，毫无波动。
若是在三年前，母亲刚生病时听到这些话，她肯定会抿紧嘴唇，觉得屈辱。
但三年时光已经够她看清世间冷暖，护士们的怜悯并非源自她们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而是真心想要帮助她才会说出这些同情的话。
若是她连旁人的好意都无法坦然面对，那要如何去抵抗世界带给她的恶意呢？
在和二十一床的患者仔细沟通后，她在手机各种中介群中找到几名护工，约定试工时间和价格，才重新拎着开水瓶回到母亲所在的病房。
这是肾病科唯一的一间四人间，设施简陋，但相对的，住院价格也相应低廉。
一进门，就看到母亲秦婉琇靠在病床上写日记，她眼神温柔，手指却是浮肿的，连拿笔都有些吃力。
即便早已不再年轻，即使是在病中，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位母亲年轻时是多麽风华绝代。
“怎麽去了这麽久？”
秦婉琇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礼盒：“刚刚有位先生过来聊天，送了一些营养品，你拿去吃。看你瘦的。”
她一边说，一边嗔怪地捏了捏秦秋的手臂。
秦婉琇是从华国江南嫁过来的，细声细气，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是糖水。
秦秋长相随了母亲，五官精致地犹如春风中摇曳的花，但性格和气势却完完全全和她早逝的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利刃一般又硬又冷。
“哪瘦了？我可有力量了。”她故意拉起袖子，挽起手臂，给母亲炫耀自己流畅有力的手臂线条。
秦秋一边帮母亲兑好温水，一边扫了眼桌上的礼盒，眉头微拧。
野红参？
她曾在大型超市打过零工，自然知道这份礼盒价格不菲。平时来找母亲聊天的病友大多是送点水果牛奶的，谁会出手如此阔绰？
一时间，秦秋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性，甚至怀疑母亲是不是遇到了某种新型骗局。
问清楚送礼的先生正在主治医生办公室里后，她立即找了个理由过去一探究竟。
如果对方动机不纯，甚至带着恶意，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还没进办公室大门，秦秋就听到了熟悉的对话声音：
——“哎一古，真是多谢医生了，请您一定要多关照秦秋妈妈啊！”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用心照顾她的。秋秋那孩子能遇到你这样的上司真是幸运。这孩子真是可怜啊，每天忙得像陀螺一样连轴转……”
又被同情之箭扎了满身的秦秋：“……”
一开门，眼前站着的除了母亲的主治医生之外，另外一位与他握手的果然是在录音室见过的奇怪星探。
这家夥自称是自己的上司？哪门子的上司。
秦秋没说话，递给对方一个眼神，转身离开办公室。
按理说，在南国这样极为注重前后辈阶级关系的国度，秦秋的做法是很不礼貌的，但张胜英却没有半分不悦，屁颠屁颠地就跟着秦秋来到了医院顶楼。
“张星探，我希望……”
“等等，你别忙着拒绝，先听我说！”张胜英赶紧打断了她。
“我知道，没经过允许就来插手你的私事很不应该，我先向你道歉！”
说完，张胜英就向秦秋鞠了一躬，而秦秋，也黑着脸退开半步，没有接受这位年长到都足以做她父亲的长辈的行礼。
“我刚才从医生那里了解到，你母亲大约每个月需要一百万韩元（折合人民币约为六千元）左右的治疗费。因为她是外国人，没有南国医保，所以只能缴纳现金。而你，为了筹措她的治疗费和你们二人的日常开销，早已辍学，每天周转于各种工作地点养家糊口。”
“连你去jose的录音棚录音都是在挣钱，对不对？”
秦秋深吸一口气。
医院顶楼的夜风冰冷如刀，吸进肺里都割得人肉疼。
她并不喜欢张胜英如此直接地揭开她生活中所有的难堪，但她已经劳累了一天，明天还要继续投入同样的辛苦中，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消耗在张胜英身上。
“你说的对，所以也希望你可以了解，为什麽我对去当练习生没有任何兴趣。我不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甚至连当个追求梦想的平凡人都没有资格。”
“你们赚钱是为了享受生活，我赚钱只是为了让我和我妈妈活着。”
“张星探，再度感谢您的好意，不管是为我减免录音棚的费用还是送给我妈妈营养品，但我想，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