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好像……还是那么没用。
心态骤然崩塌,巨大的自卑眨眼间笼罩他的心头,几乎将他压垮。审神者的安全回归让他稍微醒了神,却再也无法无视对自己的责备。
明明知道他已经迟了一步,在这一刻却反而更加迈不出步伐了。
他就这样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里,直到髭切找到他,拜托他了一件事。
“你是说,让我去散播消息?”棕发打刀扯了扯嘴角,表情很勉强,“这种事……果然是找错人了吧。”
髭切摇了摇头,金眸却紧盯着他,相比起发色要深一点的眸色像是能穿透他的所有防御与遮掩。
“只需要先拖延时间就好。把事情说出去,但不要解释。”髭切笑道,“只是这样的事情,能做到的吧?”
他的眼睛弯起,语气依然轻飘飘的,落到压切长谷部心中却如有千斤重。
“很纠结的话,只要先听话就好了哦。说不定到最后就会发现,一切事情都已经被好好解决了呢?”
第66章
会解决吗?
压切长谷部不知道。
但他照做了。
现在他把他该做的都努力去做到位了, 再之后的事情髭切没有告诉他。打刀隐晦地四处看了看。
既然最开始话说得那么满,这个时候总该在现场了吧……再不来的话,他可压不住这个场子了!
不远处的髭切扫视了一眼人群。
“哎呀……”他点了点下巴, “人到齐了吗?一、二、三……”
“哦呀?”他注意到什么,笑着打了声招呼。
“弟弟也来啦。”
膝丸完全没注意四周氛围, 他满脑子刚才想到的那件事, 一见髭切就脱口而出:“兄长——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
“您为什么要让长谷部去吊他们胃口?”膝丸不解, “像这样严肃的事,不应该把大家都集合起来、严肃地开个会之类的吗?”
“唔……”髭切点着下巴,“是个好问题呢。”
他这么说着, 却没有回答。
米白发色的太刀迈开步子, 朝隐约有些骚动的场地中央走去, 中间那没找到人额角都已开始冒冷汗的压切长谷部立刻注意到他,狠狠松了口气。
“请稍安勿躁,大家。”髭切轻声开口道。
他一如既往声音并不很大, 但作为刀剑付丧神五感敏锐是基操, 所有人都很快安静下来。
髭切看了一圈众刃,毫无征兆地先询问了一个问题:“不知道大家听完长谷部刚才的话, 第一时间想到了什么呢?”
众刃脸色各异。
有人茫然, 有人凛然,有人别开视线。
这样的反应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也让髭切心中有了底。他笑意加深。
“这么看来, 我不用多说了呢。”
在突然的试探之下,有超过一半的人的想法都在下意识之间指向了同一个答案——这是他对自己增添的筹码, 也是对众刃对接下来的话的接受度的拉高。
他的声音好似蛊惑。
“——大家都已经想到了, 不是吗?就和你们想的一样哦。”
“我们找寻已久的主公……”
“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啊。”
“……”
“…………”
这话一出,就像一个静音键, 也像一个炸弹,炸得在场所有人大脑空白。
“什、什么意思,”烛台切光忠结结巴巴,“你的意思是说——”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接下来的话却不敢说出口。
髭切没有直接给出肯定的答案,也没有甩证据。他只是偏过脸去,注视着烛台切光忠,轻声问:“烛台切似乎最近总是在厨房忙碌吧。难道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吗?”
烛台切光忠当然有。
但就是因为有,现在他才会是这样一脸呆滞的表情。
他陷入了头脑风暴,一时之间没再开口,只留下呆滞得甚至有点丢魂的表情。
除了他以外,其余人大多数没怎么接触过审神者,对这个消息呈怀疑态度。
虽然在刚才压切长谷部那一堆奇怪的话之下,他们第一反应想到的也是这个,但想到归想到,在没有证实的情况下并不会投入太多感情。
现在有人出来说就是他们想的那样,这让他们态度转为重视,反而要更加谨慎。
这消息一点铺垫也没有,突然就冒出来了,别是在编瞎话哄他们吧?
对于当前这样的情况,髭切一早就有猜到。
出于最开始的别扭心态,本丸里大部分刃都在有意无意避免和审神者接触,哪怕后来谈开了达成了暂时的平衡也是如此。
只有他们少数人接触较多、了解也更多,发现端倪的机会也更多。
他让压切长谷部搞这一通就是为了制造一个缓冲阶段,好让他道出真相的时候,不至于被当做说胡话。
没看就现在这样他们都无法接受吗?
髭切把目光落到压切长谷部身上,他最开始会选择找上对方,其实也正是因为太孤立无援。
或许最好的方法是分批击破,让大家挨个理解他说的话……但首先第一点,审神者那边给不到帮助,甚至都还不清楚他究竟有没有以前的记忆。
第二点就是,如果只因为难度就选择看似简单一点、但对大家其实并不公平的方法,髭切不能接受。
身为斩鬼之刃,要是因为前面道路崎岖难走就选择绕路,那还是他吗?
所以最后安静思考了几天之后,正好海联这个审神者不在本丸的机会送上门来,让他最终定下了这个方案。
“乍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大家心中肯定有些疑惑吧?嗯,那是正常的。”髭切循循善诱,“但自然也是已经得到了足够做出这个判断的信息,我们才决定告诉大家……怎么样,想知道答案究竟如何的话,其实很简单哦?”
一直沉默观察着的莺丸出声道:“此话怎讲?”
髭切弯起眼:“据我们判断,他没有曾经的记忆,性格不太相似、因为未知原因连灵力都有所改变。”
一个人如果没有曾经的记忆,连从性格到外表特征都变动的话,想要证明他就是曾经的那个人,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
但幸运的是,既然能够得到这个程度的判定,自然也有着另一个层面上的相似之处。
髭切心里是有打算的,却没第一时间提出。
基于目前需要获取证明的人不是他而是面前所有人这一点,他给了众刃自己思考方法的选择:“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众刃面面相觑。
抛去上面那些选项的话,能证明的就只有行为习惯一类的东西。其实要说的话外貌才是最好判定的,这一点除非出现什么太离谱的事基本不会有变动,但问题就在于他们真没见过主人的真容。
他保护措施一直开得很完善,连手都基本不在众刃面前伸出来。
当时还有敏感的家伙暗自胡思乱想,觉得主人是不是其实很防着他们,不过后来也释怀了,就没说。
……等等,外貌?
今剑忽然举起手:“如果能看到审神者大人的外表,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这一句话吸引过去。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笑面青江思索着说,“但大家没见过主公的模样呢。”
“啊、你是说,”石切丸忽然恍然大悟,他看向今剑,“是指小狐丸殿吗?”
今剑点点头。
他和不明所以的众刃解释:“大家或许不知道,曾经小狐丸殿刚来到这里时,精神状态很不好。直到有一天,他说晚上主公大人在梦里带他出去玩了,在那之后他才慢慢平静下来,所以他或许…其实是见过的。”
这话一出,大家立刻眼前一亮。
唯有一边旁观的髭切注意到了一个关键词,低声喃喃:“梦里?啊…原来如此,是这样的呀……”
原来这么早的时候主公就表现过了他有这样的能力,所以那时鹤丸殿得到的梦境权能,果然是主公留下的啊。
前主不了解,这任审神者他们却是在梦里见过真实模样的——那时他们还讨论过,一般情况下其实雾化在梦里不会失效,却不知为何在清水悠身上出现了意外。
当时还觉得有点愧疚,因为提前的确没想过会让对方暴露真容,但已经看见了也没办法再忘记,就只有抱着这份心在尽力范围内补救,后来对清水悠的提议接受得那么快也有这份原因。
那时候参与恐吓和试探的刀剑不多,不是所有人都看见过脸。
情况明了,众刃互相看了看,寻找了解情况的人出来说明。
当时大部分人都已去海联了,于是唯一留下的披着白被单的青年只好开口。他扯了扯头上的白布,把自己的容貌隐藏得更深,低声道:“我见到的样子,是黑发黑眸的少年,看上去还没有成年,或许是幼年的审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