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强飞到沙发上,冲着卫生间喊,“你有了?”
刘清没空回话。
过了一会,刘清从卫生间里出来,嘴唇都白了。他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控诉道:“我怀疑老贾搞了批假酒。”
阿强对此嗤之以鼻,“他一个保护区里的原住民,就是搞出个砒霜酿造,也不能够给你放成这样。说吧,你昨晚又怎么造自己了?”
刘清揉头,皱眉回忆起来。“就是喝多了。然后神游了一下。哦对,不小心漫进了次空间。运气还不错,碰上个刚出生的意识体,跟紫水晶一样,特别漂亮,还会说话。”
阿强:“你还挺骄傲?”
刘清:“……倒也没有。”
阿强乜他一眼,“能跟你的‘魂’对话的意识体,那得是什么级别的东西?你没瞎招惹吧?”
“当然没有。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你不是都喝多了吗?”
“也没多到那种程度……吧?”
“……”
“算了,回头我找老贾问问。”刘清去换衣服,同时换了个话题,“今天有什么新闻吗?”
阿强:“有,虫族今天发布了通告,虫王放弃了他的绝对伴侣,选了别的虫。这事其实早就出了,只是今天才放出来,而且在上周,虫王就把他的绝对伴侣打包送出了虫星。”
刘清惊讶,“送出了虫星?送哪儿了?”
“说是边远星,离虫星也不远——那肯定也不能真送远了吧。”
“送出虫星都够离谱了。绝对伴侣跟虫王之间是类伴生的关系,一个蜕变,另一个就会跟上,然后两个会疯了一样寻找对方,不惜代价。现在他们离这么远,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不知道要殃及多少池鱼。”
“反正殃及不到这。”阿强用爪子搓着下巴,“我更好奇的是,让虫王恋爱脑到这种程度的虫得长多美。”
“虫族的审美跟人类又不一样。”
“歧视警告啊,人家五十年前就被纳入亚人科了。”
“事实而已——不过虫王的共感等级,注定他不可能是恋爱脑。”
“那他们这是?”
“虫王几代都致力于分散王的绝对种族控制力,或许这次送走绝对伴侣,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阿强表示赞同,“是虫族能干出的疯事。不过我就不明白了,对一个种族里所有个体的绝对控制,这是多少种族的统治者梦寐以求的能力,虫族咋还偏不要呢?”
“绝对的权力就有绝对的代价,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享受这种权力——绝对伴侣不就是因此诞生的吗?早些时候,虫王哪来的什么伴侣?”
“所以我说搞不懂他们。”
阿强的脑袋上头弹出来一个虚拟屏幕,上面显示着一条系统信息,“得,你的休假果然泡汤了。刚才那艘救护舰艇上有几百号病患,现在老夏召集所有人回去。”
刘清倒不意外。“看来只有明天去找老贾了。”
·
刘清有一辆小破大众,外观是定制的,跟他前世的二手小破车一模一样。
平常他总喜欢在地上开,但今天这种紧急情况,他也会拉杆飞到空中公路,节省时间。
车飞到最高的速通路,自上往下,就能一眼把整个生活区收入眼底——它确实也不大,就像地球的一块斑秃,孤零零地躺在无垠无际的原始生态地貌之间。
这“斑秃”之中,又有两块格外规则:一块是保护区;一块是地球护理所。
地球护理所是一家共感介质医疗机构,可以理解为私人医院。刘清是所里的一名高级护理员,也是所长老夏的养子。
此时,护理所唯一允许降落的广场已经被救护会的舰艇霸占,刘清只能把车从门口落下来。
一路进去,随处都能看到朝广场奔走的医护人员。
刘清问阿强:“这次是意外事故,还是战场上下来的?”
阿强登陆了所里内网,很快搜集到了信息,“嚯!离了大谱了。”
“怎么?”
“三艘舰艇撞车。一艘客运,两艘私人。都在不同星域。”
“……啊?不同星域怎么撞上的?”
“太空虫兽。”
太空虫兽,一种低自我意识、高共感域的生物,以它们的王的星球为中心,常年游离在其周围星域的太空之中。
阿强:“说是碰上了迁徙的太空虫兽种群千年一次的‘开路’,这三艘舰艇,就这么好巧不巧,全部撞上了新破开的‘岔路’,然后被搅了进去,撞完后又被吐到了不同星域——咱这的都是私人舰艇上的病患,那艘客运上好几千人呢。”
刘清咋舌,“这确实离谱。”
哪知阿强却高深莫测地摇头,“不不不,离谱的不是这个。”
刘清看向它,虚心请教,“那是?”
阿强:“是‘没有死人’。”
这次刘清都愣了两秒,“你是说这次事故里没有遇难者?”
阿强:“离谱吧!”
“这概率……”
“是吧!”
阿强的话锋一转,“但还有更加离谱的。”
刘清:“还有?”
阿强:“你知道这两艘私人舰艇的主人都是谁吗?”
刘清:“谁?”
“一个是莱斯特的,有王族血统,老夏的远方亲戚,真算起来也是你亲戚。”
“她的亲戚千千万,除了她都跟我没关系。另一艘呢?”
“是虫族。”
虫族。刘清难免联想到今天的新闻,于是问道:“普通虫族?”
阿强摇头,“舰艇有王族标识。合理推断,是本该抵达边远星的绝对伴侣。”
“……”
刘清再次感叹,“这概率!”
阿强也跟着感叹,“离谱吧!”
第3章 伪王。
车开到广场前就走不了了,刘清随便把车塞到了角落。
广场上挤满了人,即使隔着车窗玻璃,嘈杂的声音也像潮水一样冲刷着刘清宿醉后脆弱的神经。他仿佛都能闻到空气中混合着血液和金属的锈味,刺鼻得让他皱起了眉。
救护会的舰艇刚刚降落,引擎的余温隔开了人群。舱门洞开,一群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匆忙地搬运着隔离箱,箱子上贴着红色的标签,写着“紧急护理”和“高危生物”。被推下来的还有一些救护担架,上边躺着血糊糊的人,每一个都被束缚带紧紧捆着,却依旧在疯狂挣扎,扯得救护担架“哐啷”作响。
“我的天,全是介质狂躁的,而且双形态的占大半。”阿强转向刘清问,“你现在的状态能参与护理吗?”
“还行。”
刘清虽然这么说,但是脸色却截然相反。他揉了揉太阳xue——大量病患的负面情绪海潮一样盖满了他的感知:愤怒、痛苦、悲伤、嫉妒、怨怼……密密麻麻,如附骨之疽,钻不破他的共感防护,又无法被完全屏蔽。使得刘清难以集中注意力。
啧。
刘清烦躁地在心里发誓,他得戒酒。
突然,“哐——!”的一声巨响。
一个最大规格的隔离箱从货舱口被卸下。这个箱子比其他箱子更破旧,表面布满了划痕和凹痕,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的撞击。箱子的裂缝中游过一丝微弱的光,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刘清眯起眼睛去看,一抹蓝刚好摇进了箱子的裂缝,落入刘清的视线焦点:那是一片星光的深蓝,表面光滑而冰冷,仿佛由无数细小的镜面组成,在阳光下折射出深浅不一的色泽,非常澄澈、漂亮。
刘清的心跳加快,挥之不去的烦躁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冲淡了。
他不由自主地下了车,朝那个箱子的方向走去。随着距离的缩短,裂缝中的蓝逐渐露出它具体的形态——那是一只节肢类的复眼,过于硕大的体积让它的每一个小眼都像是一块六角形的镜片。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刘清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那感觉就仿佛是从这只眼睛里长出了无数的手,通过视线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撕扯着他的灵魂,要把它拽出他的身体。
刘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视线却无法从那条裂隙里转移。
“喂,刘清,你要去哪儿?”阿强飞到刘清的面前,截断了他的视线。刘清回过神,才发现他已经走到了广场中央,站在离那个箱子只有十米不到的地方。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也说不上个一二三。
“那是虫族的箱子。八成就是那个绝对伴侣。”阿强说话的时机,箱子边上出现了几个非常高大的人,阿强立刻补充道:“看,是虫侍。”
那几个人有近两米高,皮肤青灰,脸上长着拳头大的黑色复眼,太阳xue生出了两只鳃状触角,额头上顶着长短不一的锹状额角,背后自然垂下的黑色鞘翅折射着油光,像一块用料厚实高档的斗篷。
即使在虫族之中,他们的长相也属于相当奇异的那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