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郁安冷漠道:“别再越界。”
薛无折摇头,“我不明白,师尊。”
他反攥住郁安的手,将对方背手拢进怀里,力道奇大让对方难以闪躲。
摩挲着眼前人微凉的手腕,薛无折温柔一笑,“如果这就算失礼,那我该将师尊当作女子了?”
一手被反按在腰后,另一只则扶着窗沿,郁安进退两难,只能冷眼看着薛无折。
“说来也对,”薛无折单手将人抱在怀里,空出的那只手在对方腰上不带情欲地抚了一把,“腰身确实比女子还细些。”
郁安扶在窗沿上的手指骤然收紧。
薛无折视线上移,落在郁安的五官上,目光穿巡,似在打量。
晚天的寒风刮过脊骨,半身露在窗外的郁安身体发寒,但对上薛无折的眼神就觉得心火尤盛。
“师尊生了一副好样貌,”薛无折像是看不出他的恼怒,掐着他的下巴直视那张容颜,“很美,就算与百花争妍也难掩芳华。”
这听上去不算好话,郁安又挣了几下手,无果。
他冷着脸开口:“可惜我不是女子,让你失望了。”
“不是女子,也没关系……”
薛无折轻轻摇头,古怪地扬起唇角,“就算师尊不是女子,若是愿意放低身段,有的是人前仆后继博你一笑。”
他苦恼地蹙眉,“师尊身段模样都这样好,不好好利用才是可惜了。”
“曾听闻沙华门的少门主对您有意,被您打了回去也痴心不改。此外还有很多心思腌臜之人,若是您落在他们手里,他们会怎么做呢?”
郁安目光如冰,“你想说什么?”
“只是好奇师尊的下场,”薛无折弯起眼睛,“那些伪君子没有我这样好心,你修为尽废,只能为人鱼肉。”
“这些好色之徒,他们会肆意撕去你的衣衫,不顾场合与您交欢,触碰您的每一片肌肤,亲吻您的唇瓣,让您呜咽不已,无法辱骂求饶。”
“厌恶么?”薛无折脸上笑容愈大,“那才是真正的越界失礼,有辱斯文,败坏仙门。还是说,师尊只愿意让我……”
“啪——”
郁安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第150章
这一巴掌用了狠力,郁安实在忍无可忍,冒着摔出窗的风险也要动手。
这人言行太过放浪,他已忍让多时,但架不住对方存心刁难,顶着一张君子面说些有意激怒人的荒唐话。
郁安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即使是那个人也不能这样无礼。
薛无折被打得偏过脸去,可勒着郁安腰身的手却不动如山,这也避免了怀中人摔下窗的惨案。
他缓缓转回脸。
对上郁安戒备的目光,薛无折薄唇微颤,突然大笑起来。
“哈、郁安,哈哈哈……”
郁安眼神如冰,不明白这人因何发笑,可也懒得去探究。
薛无折笑够了,哑声问:“原来真的生气了啊?”
上身前倾靠近郁安,他又压低声线:“是不愿意让别人碰?还是不愿意让我碰?”
郁安警告他:“薛无折,你适可而止。”
可眼前人不知分寸,唇边笑意不减。
那双凤眸宛如冷湖池水,倒映出暗夜星辰。
郁安身体后仰,却被按住脊骨不能退让半寸。
夜风将两人垂落的长发微微扬起,墨发交织在一处,难舍难分。
将郁安更紧密地拢进怀里,薛无折语调轻柔:“师尊身上好冷。”
郁安手肘抵住他的胸口,“我看你也没有龙阳之好,何必故作自然与我拉扯?说的混账话,自己不觉得难以入耳?”
薛无折一笑,“因为有趣。”
“有趣?”
“很有趣,”薛无折眼帘轻垂,目光落在郁安脸上,“师尊抵触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很有趣。”
“为此不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自然。可以折磨到师尊,我就觉得欢喜。”
这样只会两败俱伤,难为薛无折不是断袖,还能这样面不改色与他呼吸交缠。
郁安低骂:“疯子。”
薛无折低眸浅笑,“师尊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后,我就已经疯了。”
他眸光带着几分森冷,“不要预估疯子的言行,郁安,你知道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郁安别开脸,旧事重提:“所以能放开了吗?”
薛无折莞尔,手指蹭过他的侧脸,将他从窗台上拉了下来。
重获自由,郁安立即拉开距离。
薛无折没和他计较,只说:“还未疗伤。”
郁安淡声道:“伤快好了。”
这是拒绝的意思。
薛无折眼眉一动,嗓音轻柔:“是么?”
郁安移开目光,“嗯。”
青年身形单薄,肌肤苍白,微微偏过的脸庞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被厌恶了。
这就是薛无折一直想要的,揭穿这人的伪善,打碎两人间相安无事的平和假象。
让一切回归正轨。
逗弄也好,折磨也罢,恨就该是恨。
不是一方不知出何原因的无限包容,而是相互敌视,相互憎恨。
本该如此,肮脏仙门和寻仇遗孤,不该有憎恶之外的感情,尽管对方只是单纯的怜悯。
薛无折的目的达到了。
他赢到了郁安的抵触,凭着相互的恨意,可以抛却良知将对方任意折辱。
可这人是颗裂痕斑驳的脆弱明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碾成尘埃。
薛无折不想脏了手,对郁安生死也漠不关心。
但这颗珠子既已到了他手中,就应该遵循他的意愿。
郁安本是在盯着暗色地板走神,忽觉下颌一痛,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和薛无折四目相对。
对方眼眸沉黑,几乎与他鼻尖相抵。
“师尊不愿看我?”
问出这句,他兀自笑了一下,“也对,师尊不愿看我也是应该的。”
郁安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视线一花,已经被丢进了储物戒里。
“……”
说是丢,其实落地并不疼。
郁安望了一眼入口的方向,顷刻后撤回视线,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
薛无折总是随心而动,毫不掩饰自己的动机,不管郁安表现得亲和还是抵触,对方似乎都不满意。
可眼下,郁安也不想花心思去管对方是否满意,毕竟应付这人的喜怒无常已经够让人疲惫了。
或许晾一晾也好。
如是想着,郁安拢了一下衣襟,分明无风,却打了个寒颤。
掐了把微冷的指尖,他眉头微微一紧。
进入了北地,好像连芥子空间的温度也降低了。
总觉得身体莫名发冷。
他当时并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直到几个时辰后,无力地撑在书案边唯一的太师椅上,心中的迷雾才越来越重。
冷。
好冷。
为何越来越冷了?
不是外界的冷,是身体内部散发的冷。
为什么?
郁安抱住僵硬的手臂,一面忍耐着遍体寒意,一面思考着缘由。
记忆不断向前回撤,回到那阴暗潮湿的地牢。
漫过脚踝的溪水,穿过躯体上的尖锥,深入骨髓的痛楚,以及微不可闻的嘶哑嗓音。
视线模糊,分不清刑罚的种类,冷热交加时,痛呼都发不出来。
郁安剥丝抽茧,回忆起某一瞬间遍布全身的森寒触感,想出了原因。
是西门长老的本命法器,霜天锥。
此锥附带神咒,即使伤者伤口愈合,也会复发,直至耗尽精血,身体僵直活活冻死。
那些人真是下了死手。
郁安在心底暗骂,咬了一口发麻的唇瓣,鲜血渗出,比肌肤烫了不止一度。
他很快就没有精力再骂人,被细细密密如同千百寒针刺扎的触觉折磨得头疼。
寒凉太甚,身体逐渐失去知觉。
郁安支撑不住,只好靠在椅背上,四肢躯干像是灌铅一般。
身体溢满了一池寒水,冰冷的丝线交织,将躯体密不透风的包裹。
僵冷太过,以至于呼吸困难。
郁安喉结滚动几下,视线抬起,无言地落到了入口处。
处理完郁安的事,薛无折没有立即启程,而是靠在窗边静静地吹了会冷风。
北风令衣角飘飞,情态如云如雾。
薛无折眺望着远方山峦,五指搭在窗台上,时不时轻点几下。
敲点的频率并不规律,却越来越慢,直到停下。
他漠然地撤回视线,盯着褐色窗台,又想起了郁安面带薄怒的模样。
漂亮的眼睛瞪得很圆,像是质地极佳的墨色珍珠。
苍白的脸红了一些,没那么死气沉沉。
听了难听的话,好像真的很生气,甚至会不顾形象地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