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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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这笑声一出,比试台上的人才发现宫忱身后还跟着个鼻青脸肿的姚泽王。
姚泽王本来觉得自己堂堂鬼王,如此做小伏低已经够丢脸了,瞧见宫忱抱青瑕时,那段钦犹如天塌了一般的表情,比他惨了不知多少倍,瞬间幸灾乐祸了。
更热闹的是,这会功夫,应婉和段瑄正毫无形象地扭打在一起。
那只鬼眼不仅给段瑄挡了一刀,还甘愿用自己的魂魄给他修复伤口,把应婉急得直接就要把鬼眼抢过去。
段瑄一边拦着鬼眼继续救他,一边还要防着应婉过来抢,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同样让姚泽王看得津津有味。
宫忱觑了姚泽王一眼,他连忙咳了咳,道:“你让我给应春来的另一只鬼眼和应婉共生,还做吗?”
段瑄闻言,戄然推开应婉,转头过来:“凭什么?”
他吐着血也不消停,把手中的眼睛藏起来,幽怨地看着宫忱:“她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走。”
应婉趁这个机会,上前扼住他的手腕,恨恨道:“她不止是你的妻子,也是我的妹妹,你把她给我。”
段瑄被应婉硬生生掰开了手指。
他发疯般嘶吼起来:“滚!”
“别碰她,别碰她啊,滚啊!”
见他这副模样,宫忱沉默片刻,叫了声:“应师姐——”
应婉知道他的意思,却丝毫不肯让,胡乱擦了下眼泪,就咄咄逼人地瞪过来:“当初在鬼界,你先答应我的,不是吗?只有我和春来再做一次相反的共生,我们才能平分罪孽。”
宫忱问:“但那是她想要的吗?”
“那她想要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何况她如今这般模样,还能为自己争什么?我知道段瑄可怜,但我的妹妹又做错了什么才落得这个下场?她争不了的,我必须要帮她争!”
她双目泛红,越说越激动,宫忱却只是用灵力凝出一面镜,立在她面前。
“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依然觉得,那是她想要的吗?”
“…………”
灵镜清晰地映出了应婉狰狞凶狠、却又布满泪水的脸。
那凶狠是她的,那泪水却不是。
应婉死死地盯着前方,这才明白,原来一直在哭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应春来。
似乎不忍再看那颗泪水在眼眶里打滚的鬼眼,应婉闭了闭眼,哑声道:“春来,你哭什么,你原谅他了吗?”
“我在哭吗?”
春来茫然地盯着镜中的自己,似乎也才发觉似的,随后又怔怔地看向段瑄。
“我不知道,”她小声道,“只是,看着他快死了,叫得又那么伤心,我心里忽然好难过呀。”
“我好难过。”
“这是为什么呢,姐姐?”
那声姐姐听得应婉几乎肝肠寸断,她无助地捂住脸:“你啊,你啊,你啊!你不恨他吗,为什么你还要可怜他?”
“你知不知道,因为我,你已经罪孽缠身了,要是再和他绑在一起,你这以后,要去地狱里受多少苦啊。”
“我不会让春来受苦。”段瑄哑声道。
“你?不会让她受苦?”应婉放下手,气极反笑,指尖都在抖,恨不得直接去掐段瑄的脖子,“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能替她受苦吗,你……”
“倘若我做次鬼,春来做主鬼呢?”段瑄喘了口气,继续道,“会如何?”
“你做次鬼?”应婉喃喃,猛地反应过来,看向姚泽王,颤声重复,“他做次鬼,会如何?”
姚泽王“诶嘿”一声:“那可就妙了,你是应春来的主鬼,应春来又是段瑄的主鬼。你的罪,算在她头上,她的罪,算在他头上,就这么简单。”
“不过道理虽易,做起来却难,有两点本王要好心提醒你们。”
他悠悠竖起二指。
“这第一呢,不是每次共生都能成,何况应春来的魂魄割裂在两个眼珠子里,成功一次,难能可贵,成功两次,难于登天。”
“第二,要想做主鬼,至少有自己的身体,就她那样一只孤零零的眼睛,不行的,除非,”姚泽王意味不明地啧了声,“给她一具身体。”
“这要怎么给?”应婉拧眉不解。
但段瑄已经听懂了,他立即抬起手,下一秒却被段钦扑过来抓住。
段钦冲他拼命摇头,痛苦道:“不要,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段瑄静静地看着他,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段钦,忽然笑了一下。
“没有了,钦哥。”他说。
趁段钦怔住的刹那,他猛然挣脱束缚,三指直直伸进自己的眼眶,硬生生将一只眼睛完整地挖了出来。
段钦惨叫一声:“段世安!”
应婉脸上的应春来也发出了惨叫。
……眼珠子沾血带肉地滚到了段钦脚边,段瑄颤巍巍地将手中的鬼眼放进了那只空荡荡的眼眶里。
泪水混着温热的鲜血淌下。
“别哭……春来……”段瑄嘴角抽搐着笑了笑,手指在眼前虚抚一下,像是安慰,“现在,我的身体,也是你的了。”
姚泽王目光惊奇地看着他,道:“你倒是爽快,可我说过了,即便如此,共生也不一定能成…………”
唰!的一声。
宫忱提着姚泽王的领子整个拎起来,抬了下眼皮,语气平静,却令听者不寒而栗。
“不能成,每年今日,你就去段瑄墓前自剜双目一次,直到你的眼睛再也长不出来为止。”
姚泽王腿一软,还是被宫忱拽到了段瑄面前,在地上开了条传送口子,道:“带他去墨临宫。”
姚泽王心里骂娘,脸上赔笑,扛起段瑄一溜烟去了鬼界。
段钦道:“那我……”
宫忱一脚踹他屁股:“你下去哭。”
传送口又很快合上。
至此,比试台上的老弱病残都走了,宫忱才侧过身体,和昔日好友四目相对。
白王道:“你变了好多。”
宫忱道:“托你的福。”
白王瞳孔骤缩,后退半步,原本站立的地方数根暗红荆棘拔地而起,火光冲天,直逼面门。
再后退,却是噗呲一声,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一根棘刺扎穿了半个肩膀。
咣当。手中剑掉落于地,白王神色愕然,咳血出声:“红莲圣火?”
宫忱捡起此剑,这是段钦的佩剑——也是当年他用来杀死段夫人的那一柄。
“是。”他漫不经心,甚至擦去了剑上的血,别在右侧腰间,“你们费劲心思混入比试,就是想要得到它吧。抱歉啊,如今已是我的了。”
白王胸膛里一阵翻涌,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阴冷道:“圣火噬主,我说你怎么性情大变,原来是被这狗屁圣火影响了。”
“你说我变成这样,是因为它?”宫忱缓缓道,“当真是反咬一口。”
“哈……”
白王抬起头,伤口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却还要笑:“所以是我吗?”
“就因为我背叛了你,就因为你自以为是的那点兄弟之情?那你未免也太脆弱了吧,宫惊雨。”
“背叛?”
宫忱眼珠微动,尖锐的棘刺便在柯岁肩膀里狠狠拧动,柯岁惨叫出声。
“我与你之间——”
伴着滚热的风,宫忱的声音却冰凉,似乎是深深吸了口气,才轻笑着重复。
“元真啊,我与你之间,谈何背叛,谈何兄弟之情。”
“明明从始至终,只有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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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王先是身体猛然一震,灰蒙蒙的眼眸随着火光跃动竟然亮了下,随后缓慢地暗下来,喃喃:“你知道了。”
“你……知道了啊。”
他看了眼肩膀的伤口,用食指在下方的心口用力点了点,一字一顿:“那你就应该朝这扎,来啊,扎这里。”
宫忱一动没动。
白王咧嘴嘲笑:“什么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变了,怎么,下不去手?”
宫忱轻声说:“那样不公平。”
白王愣了下。
“你爹害死我爹娘,你却心安理得地藏在我身边,你看着我日日挣扎,夜夜难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应该挺有意思的吧?”
“尤其那日,从岚城去邺城的路上,你听着我在马车上叫你,我说——”
「柯元真,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白王戄然打断他:“够了!”
宫忱瞥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说那时,只是噙着笑叫他:“柯元真。”
“耍了一个人十六年,骗得他甘愿把命都给你,得多好玩儿啊。”
“你说,就这样杀了你,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白王死死盯着他:“那你想怎样?”
“等你爹来,我会在他面前割下你的头颅。我爹娘怎么死的,我就要你怎么死在他面前,那样才公平。”
“不是吗?”宫忱歪了下头,脸上的冷漠和残忍都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