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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女 第121节

  开了帖子一看,郑琬五日后才过来,足够准备的了。
  郑琰出嫁没多久,娘家哥哥携嫂子来看她,不比在娘家时随便,是以郑琰也准备了很久,只是没想到她的准备兄嫂没享用到,先便宜了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要说,李神策与李俊再不合,从某些方面来看,还真是一家人!
  李神策对池脩之是相当欣赏,只可恨下手太晚,让人抢了先机,不过他的欣赏不是假的,眼看池脩之娶了美娇娘,尼玛据说还不是一般的美,他很担心池脩之会有几分懈怠。据李神策得到的情报,北狄内部已经开始小规模械斗了,互相吞并只在眼前,正在需要准备应对的时候,池脩之在这会儿松懈实在不明智。理解他新婚是一回事,想让他施展又是另一回事。
  李神策痛定思痛,在心里给池脩之也放了一个婚假。这个日期一过,他就过来找池脩之了。没递帖子,没让人打招呼,轻车简从,自己过来了。亏得池脩之这一天既没陪老婆回娘家,又没带老婆去老师家,真让他给堵在家里了。
  这是件好事。
  与好事一起发生的另一件不好的事情就是——李俊这货也来了!
  咱们再来说说李俊,李师叔对于池师侄那是相当不满的,作为世家子模式中名士那一款的典型代表,李俊的三观是世家的。池、郑联姻,他都跑郑家喝喜酒了,也不去另一个对他还算不错的师兄顾益纯主持的喜宴上喝喜酒。说来说去,还是那个“奉诏”惹的祸。
  但是呢,李俊跟郑琰处得还算不错,郑琰善书,善酿酒,人也爽快,李俊恨不得这个他闺女。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想找郑琰蹭顿酒喝。他也没写帖子,也没让人打招呼,轻车简从,也是自己过来了。
  不幸的是,他遇到了家族中最让他郁闷的一个人——李神策。
  池家下人飞奔来报:“郎君、娘子,两位李郎君在门口儿遇上了!”
  这俩货年纪一把,心性未减,都是有事,都有傲气。这个时候,可能出现两种情况:一、一齐拂袖而去;二、非要顶牛顶到一人胜出不可!
  这两人就属于后者,李神策嘴唇一撇,毒舌模式完全不用切换:“这是哪个有骨气不肯结交奸佞的高士呀?闻着酒香来了?啧啧,风骨不值一文酒钱!”
  李俊怒了:“寻酒乃是风雅事!我师兄的学生家里,我如何来不得?总比你从头到尾只有舌头上长了骨头的好!”唉,跟郑琰混久了,李俊的嘴巴也毒了。
  两人本是有顾忌的,不想在池家别业门前丢人,奈何积怨太深,由站着叫骂发展成互相指着鼻子骂,时后进化成打架。两人虽然简从,到底带了仆役,这就开始现场火拼。
  池脩之听了,起身道:“我去分开他们,李少卿那里我来接待。李先生那里,你——”
  郑琰眼珠子一转:“两个都交给我吧,我有办法!顶多是我得罪两个人。”她知道池脩之其实不像在外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李神策对池脩之挺照顾,池脩之对李神策与家族的关系也有些关心。
  池脩之不放心了:“你不要硬来!”
  “没事儿,我才不亲自动手呢!”一摆手,“阿汤,把花园护院叫来,把两位李先生请到冰窖里去冷静冷静。”
  阿汤最听郑琰的话,答应一声,招呼护院来了。所谓花园护院,是郑琰受了庆林长公主的启发,于家下奴婢里择了二十个强壮妇人,稍加训练,权充打手用的。看到老婆这样凶残,池脩之石化了。
  阿汤带了人,拿上短棒、麻绳到了门口,绳子一理,把两个正在瞪眼瞪成斗鸡眼的老男人与他们的仆役隔开,再拿短棒一围,都给推到冰窖里去了。
  李神策智计百出,也猜不透这是为什么。李俊就更不要说了,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女人围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池家别业冰窖存冰不多,却也够冷的,两人穿着夏天的薄衫,各据一角,冷得真打哆嗦。可恨这群妇人,还把冰窖门给锁上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见面,完全不作交谈,互相赌气。
  过了一小会儿,听到了开门声,两人耳朵都是一动,旋即又恢复了淡定从容状。只见仆役进进出出,搬着桌椅,抱着坐垫,看得两人云里雾里。两人满眼疑惑,用余光跟着仆役的身影晃来晃去,不小心瞄到对方,又都嫌弃地别过眼去。
  不一时,桌子支了起来,上面老大一个火锅,燃着木炭,那份温暖哟~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拉着两人往桌边凑。两人很有骨气地又镇定住了。李神策有些着恼,觉得被戏弄了。李俊怄气怄气再怄气,酒也不想了……
  哦,又有仆役担着整坛子的酒来了。接着是一盘一盘的羊肉、各色蔬菜、各色丸子、各色菌菇、包好的小饺子、洗好的粉丝……
  这是要做什么?两人又困惑了。
  李神策留意,这桌子四周摆了四把椅子,斜眼看李俊一眼,谁要跟这呆货一桌吃饭了?
  李俊不愧是呆货,根本不了解用意,困惑一回索性就不想了,反正郑琰得过来给他个交代!
  郑琰当然要来,跟池脩之一块儿来的,进来就向两位问好:“来吃火锅啊~”
  李俊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捆我到冰窖就是吃火锅啊?你还叫一群泼妇拿我!”
  泼妇不干了,很委屈地对郑琰道:“婢子们奉命请两位郎君到冰窖里吃火锅,没动这位先生一根指头,男女授受不亲!”咱不是随便的人!
  尼玛!秀才遇到兵啊!
  李俊自认倒霉,郑琰道:“这会儿不在冰窖里吃火锅,你要到哪里吃去?本来是备着我五哥来的时候吃的,你来得巧呢,赶上了。别人我才不告诉他这等好事呢,快来尝尝,大夏天吃火锅,多痛快呀!”
  李俊见泼妇们有蠢蠢欲动的倾向,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往桌上一坐。李神策淡淡一笑,倒有几分boss样子,对池脩之道一声:“叨扰了。”也施施然地坐了下来,且看他们如何处置。
  第二百一十章 求同存异
  李俊炸毛,指着李神策:“你坐什么呀?”
  李神策嘲讽脸看他,又看看桌子四周,李俊才发现,四张椅子,他、李神策、池脩之夫妇,正好四个人,他要跳起来,他要逃跑,他不要跟李神策这个败类坐在一起。郑琰已经一把把他按下来,又与池脩之落座了。
  另有美貌侍女斟酒,郑琰也不说话,跟池脩之吃了起来。上的是鸳鸯锅,因为原本的客人郑琬不吃辣,郑琰又爱吃辣。遇上二李,正好拿出来用。
  李俊是个随性的人,看没人理他,看样子又跑不掉,如果绝食……这个凶残的师侄真能把他给饿死。他气得要命,抄起筷子就动手。郑琰一看,坏了,这货不会涮火锅,把肉往里一扔,汤一滚,他找不到肉了!
  李俊生气,开始喝闷酒,郑琰无法,只好教他涮锅。李俊怒道:“我自己来!都是你,好好来看你,把我扔这里来取笑!跟你爹一样坏!跟他一样坏!”指着池脩之。就差说,你们都是坏人了。
  郑琰也嘲讽脸:“你不会吃哟。”
  李俊冷静下来,李神策看不上他这受欺负的样儿,一声咳嗽,眼睛往桌上漏勺一看。李俊一咬牙,没伸手拿。李神策不再理他,慢悠悠地在辣锅里涮好了肉,拿漏勺一捞,开吃。李俊那叫一个恨!正瞪眼,他乐了。
  李神策……他……他不能吃辣!一吃就吐舌头。李俊得意洋洋,摆开了筷子,捞着跟青菜就在辣的那半边涮来涮去涮来涮去地练草书。
  李神策吐着舌头还在毒舌:“还说是世家,吃饭泼泼洒洒,不知素菜尚清淡,白糟蹋东西。”
  李俊继续得意地往辣锅里涮肉,还摇头晃脑,他开心了!一边开心一边喝酒,越喝越颠。
  郑琰扶额,所谓名士不拘小节,根本就是小孩子似的任性吧!
  涮着涮着,李俊悲剧了,他本来就是个“雅士”对厨房里的事情不通的那种,现在还得瑟,把手给烫了。这下换李神策开心了:“切~”
  李俊忍痛,用侍女递来的冰毛巾敷了一下爪子,只是有点红,并没有伤着,他又开始勤奋地涮肉。李神策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冷嘲热讽:“你还有什么用啊?”又是他的那一套理论,“于家族有何进益?连饭都不会吃了!”越说越生气,数落起李俊来那叫一个痛快!
  池脩之也看出门路来了,闷声不说话,只管帮郑琰涮羊肉。
  李俊大概是喝高了,被李神策一说,忽然痛哭流涕:“大势所趋啊,颓势已定啊,还有什么办法?能保有的只有气节了!”
  李神策怒了,拍桌而起:“你不会试一试啊?”
  李俊泪眼汪汪地看着李神策:“你倒是试了,结果如何?谁都不搭理里,连家里也没人理你。”
  郑琰开始担心如果他们其中有人掀桌怎么办,这可是火锅!
  却见李神策容颜冰冷,恶狠狠地坐了下来。池脩之终于打圆场了:“二位都是一心想家里好的,有什么结解不开?不过是……想法不一样而已,殊途也可同归。”
  郑琰跟着补充了一句:“求同存异嘛!”
  谁要跟他求同存异!两人没说话,控诉的眼神已经表达了内涵。
  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池家仆人又来了:“娘子、郎君,门前来了好多强人!要我们交出两位李先生!”
  哈?
  嗯,两人的仆役见主人被抓,回去搬救兵来了。
  李氏是世家是大族,人多、仆役也多,抄着家伙就来了。
  本以为要磨一回牙,打一回架,没想到……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冰窖里。领头的是李神策的堂兄,堂兄把看李俊一脸哀怨还挂着泪,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再看李神策,又不敢问他,怕被喷。只好问池脩之:“舍人为何……”扣下我家的人?可看这摆着桌子的样子也不像是虐待。
  李俊道:“吃个饭你们也管!”
  这货不靠谱啊!李堂兄愤怒地噔了李俊一眼,李俊满眼泪,没看见。李党兄只好问李神策:“阿策,你们这又是什么名堂?”又把李神策上下一看,生怕他吃亏的样子。
  李神策嘴角一翘,心里觉得暖:“遇上了,一起吃个饭。”
  哈?李堂兄风中凌乱了,这货绝对不是李神策。看李神策的表情要变,连忙道:“吃饭好,吃饭好,也算我一个……”你妹!我都说了神马呀!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起吃火锅!
  李俊喝得烂醉还不忘抱一坛酒回去。郑琰又作主赠了另外两人一人一坛子。
  送走了三个吃货,池脩之不开心地道:“你在弄险!”
  郑琰吐吐舌头,好像是异想天开了点儿……咕哝一句:“能看着他们在咱们家门口儿打起来么?要是旁人也就罢了,他们俩……”池脩之对李神策有好感,李俊这里,碍着与顾益纯的关系。池脩之当是不乐见李神策跟家族关系不好的。
  池脩之冷冷地道:“以后不可这样办了!如今他们和解了,什么都好说,不和解,你又要被人说道了!他们都是狷介之士,易走极端,要么很好,要么很不好!我宁愿你平平安安的!”
  郑琰小小声地道:“我知道了。”伸手拉拉池脩之的袖子,轻轻拽。完全冷静下来了,是她做错了,办成了徐莹那一件事,她确实是得意了,不那么慎重了,池脩之说得对。
  池脩之心下叹气,揽过她来:“总是用奇兵取胜不好。你已经嫁给我了,是一家主母了,岳父还是你父亲,咱们自己也该稳重些了。”
  郑琰乖乖地应道:“我明白了,以后一定稳重些。”有错就改,有错就认,她虽然是少女的年纪,却有更大的责任,这一点上,池脩之比她更清醒。
  池脩之低下头来,亲亲郑琰的额头:“今天你费心了。”
  郑琰冲他鼓了鼓腮,池脩之抬手就戳了过去,手感还不错,蛮有弹性的。
  池脩之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训老婆,他生长的环境诡异了那么一咪咪,以前都是他娘训他爹,他爹训他娘?完全没见过!见郑琰认错态度良好,说完两句,他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了。新婚夫妇,既不是遇到什么原则问题也没有形成恶果,郑琰也是关心他,他一向又纵着郑琰惯了的,不知道怎么训,那就不要训了,乖乖抱着老婆安慰一番吧。
  第二天,池脩之去上班,郑琰没别的事情,把家中事务又仔细梳理了一回,就坐在书房里发呆。昨天反省得不够,今天不由再把近来发生的大事件从头到尾分析一下。
  郑琰心里不是不憋屈,再憋屈也知道自己鲁莽了,那就得反省,免得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最终坏了大事。反省过后,郑琰更憋屈了。她以为已经跟郑靖业、杜氏、庆林长公主这些人学到很多了,但是,还是生嫩得要命!她是相府千金,真正金尊玉贵,比公主也不遑多让,皇帝虽然也护短也记仇也小心眼儿,比起郑靖业这种全心全意为老婆孩子服务的人,关爱上面总要差许多。所以不管她乐不乐意,实际上还是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哪怕出嫁了,还没改多少,不,是根本就没改。
  虽则依旧是郑靖业的女儿,她现在更已经是池脩之的妻子了,当女儿跟当老婆是不一样的。池脩之待她好啊,基本上什么都由着她来,她又没有婆婆、太婆婆、大姑子小姑子、嫂子弟妹、小妾通房等等等等烦恼,模式根本就没调过来。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郑琰心道,不愧是亚圣,真真至理名言。她就是受打击太少,吃亏太少。有点打击什么的,基本上全是自家人看不下去了抽她的。
  池脩之比郑琰经历的世情更多,人也更沉着冷静。如果说郑琰占了个便宜,算是少年老成的话,池脩之就是被生活生生催成的真少年老成。相较起来,很多事情上郑琰还真比不过池脩之。
  想想池脩之再想想郑靖业,这两个关系跟她最亲近的男人,不但官场上混得溜转、文化课比她学得还好,连内宅事务也比她熟悉。郑琰不禁泪流满面:你们太不要脸了,一个个都开着挂!明明她才是最应该被开挂的那一个,说起来穿越大神待她也不薄了,可跟这俩男的一比,她就是渣渣。
  郑琰在出神,家中无急事,也没人来打扰她,反正她也经常发呆,就让她呆着吧。将到中午的时候,天却暗了下来,郑琰觉出光线不对来,一看天,就知道可能要下雨,起身对阿汤道:“咱们去看看饭食去,你叫他们多备几套油衣,一道送过去,免得郎君回来的时候着了雨。”
  阿汤笑着答应了一声:“娘子会心疼人呢。”她这话说得自然,凡是跟着郑家的人忠心的是绝大多数,就是因为这一句“会心疼人”,不管什么事儿,人家总能给你想得到,由不得你不想跟着他们混。
  郑琰冲她皱一皱鼻子,也不恼,带人去厨房做饭去了。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刹那间乌云密布,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宅中上下主要建筑里都点起了灯火,郑琰盯着把饭做好,派人送了去,自己才慢吞吞地到厅上吃饭。
  阿肖抱了件衣服过来:“娘子,这又是落雨,又是有油烟的,还是换身儿衣裳吧。”反正衣服多,洗衣服的人也多,给她们找点事情做,省得太闲生事。
  郑琰原本还不觉得,被她一提醒,忽然觉得身上有异味,也就默默地去换了衣服。又默默地回来吃饭,吃完饭再默默地坐着,也不午睡,还把灯给吹了!然后继续默默地坐着。
  娘子心情非常不爽!看到的人飞快地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然后大家集体吹掉灯,该干什么干什么,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就怕惹火了当家主母。
  第二百一十一章 生活好无趣!
  郑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伤感了起来,大雨天,听着雨落的声音,坐在昏暗的房间里。作为一个万恶的剥削阶段的青少年妇女,有点类似愁思的情绪,实在应景。这一应景就应景到了晚上池脩之回来,阿肖亲自跑了老远,迎上池脩之打上报告。
  池脩之有老婆送雨衣,非常贴心非常开心,今天的午饭由于皇帝被阴雨天弄得心情不好自己跑去生闷气,所以没有人抢吃的,池脩之的心情更好了几个百分点。回来听说郑琰心情不好,池脩之的表情变得严肃了,开始反省:是不是昨天自己的态度太严肃了呢?这个……娘子不是小气的人呐,这个……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心翼翼地除了油衣,在门口除了泥水滴哒的靴子,穿着白罗袜,轻轻踩着地毯往郑琰身后走。郑琰还坐窗口托着腮发呆呢,她的思维已经从早上的死于安乐,想到了自己的安乐死:就这样过一世吗?好无聊啊!嫁都嫁了,然后生生孩子管管家,最后当一个老奶奶。每天就是吃饭、社交、逗孩子、睡觉……人生匆匆几十年,就这样过掉了?
  尼玛!这样的生活好无趣!
  看吧,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万恶的统治阶级就是这样的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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