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谋略 第51节
众人笑闹了一阵歇了下来,见来的人越发多了便准备回去。晚亭留在最后,瞅人不见,忙将袖在袖子里的一卷东西塞给晚云,压低了声音道:“姐姐莫怪我说的话不好听。这天底下最能依靠最能相信的还是我们自己,凡事不要太过痴心执迷。这个你好好的收起来,到了那边好生过日子,妹妹但求姐姐你能平安顺心,永远不会遇到要用这个的时候。”说完敛衽一礼忙忙去了。
晚云听的糊涂,但她是个通透的人,想来晚亭不会是害她的。到了晚间无人时方打开一看,竟是一卷全国通兑的银票,足有五万两!知是晚亭不放心自己独自身在异乡,特地留给自己保命的。晚云眼圈蓦地红了,暗自叫了声“好妹妹”,仔细地将那银票分开缝进了贴身的衣物里。
转眼间几天过去了,因为路远,晚云也要出发了。这日晚芙回来说有几树梨花开了,想约众姐妹再聚一次,便一齐去赏梨花。
晚亭看着那雪白的花朵密密匝匝地悬在枝头,如琼苞堆雪一般,不由想起金庸小说里的那首《无俗念》词来,只觉得形容的妙极了!因想起词便又想起那句“香车系在谁家树”来,想着自古梨代表离的意思,再游目四顾,不禁想到:今日姐妹们一起玩闹,转眼间便是分离在即,还不知明年今日,还能有谁陪我共赏梨花呢!一时心里闷闷的,便拿了箫呜呜吹奏起来。
第109章 鸿雁在云鱼在水
人生自古恨别离。这句话只有亲自品尝过离别滋味的人才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绪。
看着晚云一身大红嫁衣,下了轿,袅袅婷婷地走向靠在码头上的大船时,众姐妹的鼻子都是酸酸的。
拜别了父母亲人,从此以后晚云就要与她们天各一方了!晚亭第一次深刻了解了交通的重要。
“姐姐稍等。”眼看着晚云就要下船,晚亭忙叫住她。晚云的丫头红绫便对站到一边的红罗说先去舱里铺设一下,留了红罗在一边守着。
“姐姐,临别在即,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有两句话姐姐千万牢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切记切记!姐姐一路保重!”晚亭说完拥抱了一下晚云,便转身走了。她害怕自己再看下去真的会哭出来,那样可就失礼了,也会让谢家人心里不痛快,进而怪罪晚云。
晚云默默点头,扶着红罗的手下了船,立在船头上,任凭呼啸而过的风吹起了她的红色嫁衣,像一朵盛开的艳丽极致的花。
船开了。看着船慢慢离岸,晚云的眼中逸出了泪水。这一去啊,从此山高路远,再想重聚不知是何年!
“姑娘,船头风大,进舱里去吧。”红绫劝道。离别家乡,红绫也不好受,但她也只能忍着。姑娘从此离开亲人,最亲的就只能算自己和红罗了。只希望姑爷家的人好相处,姑爷多多疼爱姑娘才好,不然姑娘还不知道要怎么孤独呢!
看着岸上的人越来越远,远到渐渐成了黑色小点,晚云强忍着的眼泪夺眶而出——别了,我的亲人们!别了,我熟悉的京城!
“娘子进去吧,风大,小心受了凉。”谢凌拿了领大氅,温柔地给晚云披上。
晚云低了头,轻“嗯”了一声,扶着红绫的手进了舱。
谢凌尾随身后,却并没有跟进去,只仔细问了问舱里铺设的如何,晚云是否还满意,还要什么只管说之类的话,晚云都一一答了。
“适才在岸边跟你最后道别的那个姑娘是你的几妹妹?”聊了一会,谢凌忽然问。
晚云愣了一下方答道:“那是我三叔家的,是我的三妹妹。”想了想又追问一句:“怎么了?”
“啊,无事!只是我不当心听到她和你说的话,觉得有趣而已。”
“公子觉的有趣么?”晚云蹙了眉。三妹妹为她考虑的一片苦心,她可不觉的这有什么趣!
“呃,我是觉的你这妹子想的有点多。你嫁到我家自然就是我的亲人,亲人之间只有相亲相爱的,哪有什么要防的?更别说什么害人的话了!”谢凌对晚亭的话不以为然,甚至觉的晚亭那么说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为此,他对晚亭的印象不怎么好。
晚云低头不语,心里暗忖:三妹妹不是一般人,她说的话我自然要听,但也不必与人争辩,且放在心里便是。
谢凌听晚云不说话,便又安慰她莫要胡思乱想,说自己家中人人温和可亲,兄弟姐妹和睦等等,总之是劝晚云不要把晚亭的话放在心上,因为那在他看来,分明就是危言耸听。
谢凌不知道,他这会夸赞的和睦家人,正在盘算着他妻子的嫁妆呢!尤其是在数年后他的父亲谢云鹏身故后,差点没把他一家逼出人命来,更是为了家产将他扫地出门,险些流落街头!幸而晚云藏有晚亭给的五万两银票,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
却说晚亭姐妹自晚云远嫁后一连几天闷闷不乐,晚芙甚至说讨厌离别。晚亭又何曾喜欢离别呢?一想到昨天还相见的人今天就去了另一个地方,她就觉的胸口压着块巨石一般透不过气来。
向来习惯了她像个刚出水虾子般活蹦乱跳的青竹等人,看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子也跟着心急,就每天的哄着大家一起玩闹。
这日青竹说,前年从庄子上挪回来种的一株桃树开花了,吵着要她去看看。
这株桃树是青竹求她弄回来的,说是春天看花开,夏天看果长,秋天就可以摘桃子吃了。晚亭笑她痴心妄想。“不都说桃三李四杏五年么?怎么能那么快就有桃子吃呢?”青竹被她说的泄了气,只得眼巴巴地等着。
桃花开的真好。满树的绯红灿烂,引得蜂蝶在上面嗡嗡起舞,咏叹着春天的美丽。
看着桃花,晚亭想起自古以来大多数人都把桃花当作红颜薄命,虽是跟桃红易落惹人怜惜有关,但关桃花何事呢?更有一种轻狂之人,说桃花妖媚,是祸主之花,真不知这种人是怎么想的。
想着不由来了兴致,也要附庸风雅一番,因叫人去拿笔墨来,又叫了两个人来把桌子搬到桃树下,取了张浅绿色的兰花笺,填了一支《寄生草》词,细细的用簪花小楷写了,其词曰:
风舞落红成阵,身轻骨贱含恨。
都道是红颜薄命,谁怜我玉骨冰清?
无奈吹落浊污遭泥泞,只得随波逐流任飘零。
凭谁问?
东西南北去何方?枉使我娇艳胜红粉!
写罢又题了四句:
粉染胭脂魄,
露蒸锦霞魂。
芳菲自珍重,
赠予有缘人。
搁了笔,因自己从来不耐烦那些诗词的平仄韵脚,只一心觉得只要意思好就行,那些所谓的平仄不过是附带,因此也不觉得自己写的好不好的,正要细细看着改抹润色一番,前头人来说晚云的书信到了,另有一封给她的,因此萧墨笛叫她过去。
晚亭便拿青玉石镇纸压住花笺,洗了手去了。
原来晚云已经到了泉州,除了路经浙南时下船拜见了一下南宫锦,其后便一路顺风直抵泉州,如今已是正式拜了堂,成了谢家新妇了!
晚亭屈指算来,从晚云离开至今已是过去了一月有余,而自己每天浑浑噩噩的也是许久了,突然想起云遥来,好像这家伙好久没来找自己了,莫不是把自己给忘了?这么一想,晚亭的小心眼就不高兴了。拿了自己的那封信,心烦意乱地回了屋子,看起晚云的信来,将桃花树下的笔墨忘得一干二净。
那信上开头写道:
三妹见字如晤:
愚姊已于数日前抵达泉州谢家,一路安好,望妹勿念。
接下来便是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遍沿路所闻所见,又道是泉州与京城风俗大不相同,更叹息自己远离家乡,从此后只能于月圆时遥忆当日闺中的快乐美好。末了才隐晦地说道:三妹大慧,愚姊深记在心,无时或忘。
晚亭看到这里不免起了疑窦,心道,只怕那谢家也不是个轻松所在,却又不好对人说,只能希望晚云自己保护好自己了。
喟叹半日,晚亭方起身来到院里透气,一眼瞟到桃花,方想起了自己写的字来,便走过去瞧,不料桌子上竟空空如也,笔墨都在,独不见了那张有字的兰花笺!
晚亭便叫青竹去问有谁拿了,青竹去了一圈回来说无人看见过那张纸。
这可真是奇怪了,好好的还能飞上天去不成?晚亭不死心,便带着青竹在树根下草丛里细找了起来,一时惊动了蜂蜓蝶蛾四个,喊了其他人来大家一通乱找,终是没找到。
青杏道:“别是被哪个正巧路过的婆子拿去当手纸了罢?”晚亭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一张雅致的浅绿色花笺,静静地躺在一堆污物中,顿觉恶心。青竹打了青杏一下说她胡说,哪个婆子敢这么大胆子。晚亭立时又觉的有理。
既然找不到,索性也就放下不找了。现在最让她寻思的,还是云遥这么久没来看她的问题。
不想第二天午觉醒了去院子里时,有人在后面叫住了她。晚亭回头看过去,见是个十四岁模样的年轻女子,飞翘的一双凤目,显得非常有神采,她却不认识!
那女子蹲身行了礼,只是低着头,却将手中一样东西递呈过来,晚亭一看,可不就是她不见了的那张花笺么?
“这个怎么在你那里?”晚亭冷声问,她不喜欢别人随便拿她的东西,这让她讨厌,觉的没安全感。
那女子依旧低着头,回答道:“原是经过时顺手拿了看看,不想后来有人来叫我有事,就忘了放回去了。请姑娘责罚。”
晚亭听她说话并不害怕,也没有做错了事情的胆怯,倒是引起了她的好奇。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女子似乎在哪见过,便问她是谁。那女子道:“回姑娘话,我是姑娘院子里管衣物的青桐。”晚亭这才想起来确有这么个人。于是缓了语气道:“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没见过你呢!”略说了两句话便转身要走,忽听青桐在身后自言自语:“姑娘果真不记得我了,这也难怪。”
晚亭听的心里一激灵,觉的她话里大有深意,转过身想要好好盘问一番,青桐却已经走远了!
晚亭发了会呆,才慢慢走回去了。
天气渐暖,大家窝在屋子里实在无聊,相约着要去放纸鸢。晚风听不得一个玩字,立时吵嚷着要买纸自己亲手做,又怂恿晚亭野炊。晚亭见她兴致勃勃,不忍拂了她的兴致,虽是不太想动,终究还是勉强自己准备了烧烤的食物。
偏这天刚要出门,云遥派人来接她去商量事情。晚亭为难了。众人便打趣了她一番,推着她去了。
晚亭本以为云遥是借故与她相见,不会真有什么事,哪想到见了面,只见不止是云遥在,好久不见的秦煦也在,连南宫黰也来了,个个面色凝重,似乎很是气恼,搞的她莫名其妙的。“这都是怎么了?怎么好像跟我有仇似的?”晚亭开着玩笑缓和气氛。
“咱们的川味楼被人仿了!”南宫黰严肃地看着她说,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气怒。
乍然听见这个消息,晚亭也是一愣,但看到几个人严肃的好像天要塌下来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关于川味楼,晚亭压根就没想过会守住一辈子,毕竟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无非是些菜料之类的,只要是有心人尝过几次就都能够模仿个八九不离十。那些蔬菜肉类都是大众化的,要说机密,也就是辣椒这个东西能勉强算的上。但是谁能保证就没有其他人也尝过这个?尝过这个却没被毒死的人,自然会知道川味楼里,那个神秘的辣味是什么!被模仿实在是没什么好稀奇的,没被模仿才让她稀奇呢!
“我当多大的事,原来就是这个啊!开酒楼的遍天下,咱们也不可能吃独食是不是?无所谓啦!”晚亭不以为然地笑着对几人说,“倒是你们的这幅样子才让我觉的是大事呢!”
“我们不是为了模仿或是想独占这个生意生气,我们生气的是,家贼难防,家贼可恨!”南宫黰郁闷死了。白花花的银子被人给抢了为嘛不生气?他就要生气怎么了?
“家贼?是谁啊?”这个倒是不可以忽视的,免得一不小心连被人给卖了都不知道是谁,还会傻呵呵地帮着数钱呢!
“你做梦都猜不到,是晚雪,我们家的太子妃!”南宫黰气愤愤地说。
晚雪?呵,看来她是要开始报复了啊!晚亭想起了她说的那句话:“但愿你顺风顺水的一辈子不要求人!”
一个风味菜而已,这就能威胁得了自己吗?呵呵,南宫晚雪,你还真是天真的很啊!
第110章 泥莲刚倩藕丝萦
川味楼被仿的事晚亭并不放在心上,但对于内奸她却是极其重视的。晚雪那么高傲的人是绝对不会自己偷技什么的,这一点在还没出嫁时就能清楚。那么这就必定是她买通了川味楼的某个人,至于为什么不会是自己家里的,那是因为前几次每逢配调料时周围都有四个青把关,那些婆子丫头想要靠近简直是难于登天!
自己院子里的就更不用怀疑了,青竹是死忠的,别人背后说晚亭几句闲话她都要急,何况是背叛?蜂蜓蝶蛾四个也不会,原因嘛,她们的老主子不是好惹的,凭晚雪是收买不了她们的。
剩下的三个,胆子小,同时又被四大青的本事给镇着,也没那胆量。
这么一来目标就只有酒楼本身上了,因为她懒,配了几次调料后觉的味道稳定了就把配方教给了大厨,自己就再没动过手了。这就保不住酒楼里有那眼皮子浅的,经不起诱惑,也可能是威胁就做了这种事情。但因为这酒楼并不是晚亭自己独家的,所以她并不打算插手,以免像张掌柜这样不属于她的人心里犯膈胰。
于是晚亭便把自己的想法跟几人细细分析了一下,建议他们好好查查酒楼里头的人,尤其是能接触厨房的。对于云遥和秦煦担心酒楼生意被抢会惨淡的话,晚亭安慰他们不要担心,先把内鬼找出来,肃清后她会有其他办法的。
几人对她的话都有些怀疑,但目前也没更好的办法,而晚亭说的对,若是内鬼不除,现在就是能有更好的办法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商议妥当,安排计策之事自有这些满肚子阴谋诡计的男人们去实行,晚亭就准备潇洒出游了。
“等等,我送你。”云遥叫住了她。晚亭一想到这么久云遥没来找她心里就有些生气,也想要问问他是不是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于是便真的等他来送。
云遥匆匆解决好问题后果然就送她了,只是送的地方改成了风荷园!
“你别以为到了你的地盘我就会怕你!你说,为什么这么久你都没出现?别告诉我说,你去查川味楼被仿一事,这么点小事我相信难不倒你堂堂的紫衣侯,更别说还有润王爷和我大哥在帮忙。所以要编谎话就想好了再编,免得被我各个击破,你脸上难堪。”不等云遥开口,晚亭先发难了,噼里啪啦的一通数落,顺带把有可能会哄她的谎话堵死了。
“你呀!这嘴巴就像快刀一样,割起人来又快又狠还干脆利落!”面对心上人的不依不饶,云遥目瞪口呆片刻后就是无奈,伸手将那离他八丈远的爱人拢到怀里,无奈而宠溺地低叹道:“你说,你这辣椒似的性子,我怎么就会喜欢你了呢?”
“我哪知道你是发了什么神经啊!”晚亭乖乖地窝在他怀里,嘟着嘴回答。“说不定你就是个重口味的,就喜欢辣呢!其实我也奇怪,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看上我这样的要什么没什么的。你又不是没人追,那些大美女一抓一大把的,闭着眼瞎点都能点个甩我一座山头的,而且个个温柔贤淑,不像我粗鄙愚钝,而且还懒的要命。你说你这是何苦!”
“你就不能说自己点好的?哪有像你这样的人,偏把自己说成那样不堪!”云遥被她自贬的话说的差点无语。
“我也想夸夸我自己啊!问题是我都找不到能夸的地方,你叫我能怎么办?要不,你来夸我一下?”晚亭在他怀里笑着仰头,正好碰在云遥的下巴上,那里还有微微的青色胡茬根子,刺在晚亭的唇上痒痒的,伴着呼吸,喉结上下的滚动着,引得她着迷起来,不自觉地就亲了那喉结一下,引得云遥一阵急切的喘息。
“小丫头,你又勾引我!”云遥含糊不清地一边说着,一边啃咬着她的唇,沿着她的唇形细细地描绘厮磨着。“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云遥像是在叹息一样地咕哝,一边又发狠地紧紧抱着她,像是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喘息着说:“你也要想我,不许不想。”
“其实我也想你的,只是我没告诉你。”晚亭已经绯红了脸。她从来就不是个小气的人,爱了就是爱了,除非不接受,既然接受了就没什么好躲闪的。
晚亭的话极大地安慰了云遥,一直以来他都为掌握不了晚亭的心思着急,纵使定了亲事,他还是觉的晚亭并没有真正的把心交给他。
要是以前他也不会这么不安心,只是自云飞成亲后,他才体会到,能够跟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相亲相爱是多么的不容易,也越发想要俘虏晚亭的心。他实在是害怕像云飞那种婚姻,那简直就是场战争,是折磨!
云飞告诉他,蜜香有孕了,可没等自己欢喜,就被杜若一副堕胎药给葬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