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谋略 第46节
冲完凉水精爽了的云遥看着那作乱的小坏蛋咬牙切齿,总有一天,哼…
在一旁笑了半天的晚亭看到云遥平静了才走过来郑重问他:“你确定了要去求亲娶我?现在还来得及反悔喔!”她眼光闪闪地看着云遥,让他差点迷醉进那弯秋泓里。
“确定、肯定、一定!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就那么不相信我?当心我罚你!”开玩笑,再不赶紧把这丫头娶回来,再任她作几次祸,他还要不要活了?“嘁,谁罚谁还说不一定呢!”晚亭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他的身下,笑的嚣张暧昧,成功将刚息下火去的云遥再度引燃。
“你这个小妖精,就不怕我被烧着了啊?还没娶到你就这样,要是娶回来了我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云遥苦笑着叹气摇头,真拿她没办法。
亏以前还以为这丫头不解风情,原来根本是自己蠢。他算是明白了,这丫头只会对真正爱上并且放在心上的人才会展现万种风情,其他的人一概无视。一想到自己是晚亭爱上的人,并且独一无二的享受到她不为人知的热情,他就兴奋的全身颤抖。这样纯粹的感情竟被他得到了,他是捡到宝了呢!
“那你可以不娶我啊!我又没逼你。”晚亭鼓着嘴耷拉着眼皮说。“我才不干呢!我不娶不是便宜你啦!”云遥在她嘴上轻啄了一下,抵着晚亭的头,被热情灼哑的嗓子低声魅惑道:“我还要等着你给我灭火呢,哪能不娶你。不然不要被活活烧死吗?你忍心啊?”晚亭被他暧昧的话勾的脸红心跳起来,老着面皮道:“那你可要小心了,说不定我会让你以后都扶着墙根走呢!”云遥哑然失笑,这丫头越来越胆大了,连这种话也敢说,可他却该死的喜欢。
情浓意蜜的两人不知时光飞逝,转眼间竟到了回去的时候了。晚亭无限惆怅地看着涤尘轩的一桌一椅叹道:“这里这般好,让人都不舍得走呢!”云遥点点她的鼻子,调笑道:“怕不是只是因为这个,应该还有我在这里,所以才不舍得吧?”“你少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了!”晚亭被他说中心事,死不承认地踢他一脚。
“呵呵。”云遥伸了长臂搂住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喟叹道:“傻丫头,我可是真的舍不得你离开,真恨不得你现在就嫁给我了,这样我就能时时看到你,才能放心。我真的是等不及要娶你了,你能感觉到的是不是?”云遥用力将晚亭的身子按进怀里,热烫的身体灼烧的让他全身紧绷,忍不住地去厮磨着。
“你,流氓!”晚亭自然知道是什么,红了脸轻声骂了一句。仰头亲了一下云遥的下巴鼓起勇气道:“嗯,我也舍不得你!”说完将头死死地埋在云遥怀里,怎么也不肯抬头。
“呵,我喜欢你的不矫情。”云遥笑。怀里的人传来闷闷的声音:“我从来不矫情,我只骄傲。”“哈哈。”云遥大笑,得意地想,他的女人最可爱!
大约天底下的父亲像南宫铉的最多罢?女儿前途莫测时着急,生怕嫁不出去。这有人要追呢又担心女儿眼光有误,害了自己一生。待见了未来女婿不错吧,又想着是不是还有更好的,是不是再挑挑?可又怕错过了反误了闺女一生…唉,那叫一个辗转反侧,左右为难喔!
云遥望着南宫铉沉着脸坐在那一言不发,不由得担心。莫非自己估计错误,南宫铉其实并不满意自己?或者南宫铉只是把他当做了一个晚辈来爱护而已?一直以来的暗示支持莫非都是自己的错觉?若真如此,那可真不是说句笑话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了,那是要死人地!
“弟子知道唐突了,可真情难灭,还请恩师看在云遥一片执着之心,答允这门亲事。学生不胜感激,来世做牛马也不忘恩师大恩。”求亲他实在是第一次,又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走程序,只知道凭着一股子的热情劲儿亲自上了门。在他想来,这亲是自己要结的,自然只有自己亲自来才能显示尊重和非卿不娶的诚意,是以连个媒婆子都没请就赶不及的来了。
“嗯哼。”看这小子这么着急,南宫铉总算是开了金口,莫测高深地干咳了一声,心里偷乐:看来这小子对自家闺女还真是在意的很呢!瞧这满眼哀求的表情,哪里还有几年前在西卫国看到的冷情狠厉?还是自家闺女厉害,连全大唐最负盛名的紫衣侯也拿下了。好,真好,做这小子的泰山,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你也知道唐突了?求亲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只是自己来呢?家里的长辈该出来帮你张罗才是。还有,这冰媒绝对不能少!我知道你是赤诚君子,我也不是那拘泥腐化之人,只是你也要替我宝贝女儿想想,这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所以,恕我今天不能答允你,回家准备好了再来吧!”拿乔了半天,南宫铉总算不难为云遥了,但依旧对他的提亲不满,直接就说清楚了。他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话既说明白了也就懒的敷衍,只让云遥重新来过就是了。
云遥也在后悔自己冒失,虽然母亲不是多喜欢自己,但总是自己亲娘,去求一求也未必不能答应,偏自己习惯了不去跟母亲说话,也下意识的觉得母亲不会理睬自己也就没去,倒把这事给弄拧了。
“恩师放心,云遥绝不敢就这么敷衍了去,自然还是要请长辈出面的,今日只是权当探路来了。”他反应的也快,立即就将原本的求亲给改口了。
这小子随机应变的功夫倒还真不错。南宫铉点头,端了茶。
云遥带着满肚子的欢喜,回了家。今日虽然没能成事,可那也是怪自己考虑不周所致。再说,南宫铉的话里意思已经是答应了,只要走个程序而已。至于请冰媒,这些都不难,难就难在家中长辈的上面。父亲已经中风多年,母亲能不能求的来还是个未知数。若是母亲当真不管他该如何呢?唉,头疼!
东叔看着云遥烦恼,自己也跟着烦恼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上官将军府里曾经发生的事了!
当初恶讯传来,夫人突然变了个人一般,一改温和竟恶狠狠地大骂少爷,说他是个祸害,是个灾星,害了两个哥哥什么的,骂完了又哭着求少爷去西卫国救两个兄长,完全忘了当时的云遥只是个十三岁的大孩子。唉,往事不堪回首,好在少爷终于平安回来了,虽然夫人看见两个儿子落得如此地步,心疼之下又恶骂了少爷一顿,甚至说为什么死的是云鹏伤的是云霄而不是少爷,恨不得少爷死了才好。因此老大人才中了风一病不起,而少爷就又背上了克父的名声,从此与夫人形同陌路。
东叔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夫人那样对待少爷。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什么要两般对待呢?就连四少爷因为跟少爷亲近也遭到了夫人的冷落,这就不是一般的偏心能解释的了。直到那次他奉命去看老爷才终于明白个中原委。唉,可怜的少爷,若是他知道了真相该如何痛苦啊?
眼前的为难不是一般的,东叔觉得夫人能为少爷出面的机率少的可怜。但是外人不会明白这些原因,这可如何是好?若是以前,或许还可以请杜少卿的夫人出面帮一帮,如今连这一条路也死了。东叔左右为难。云遥却是等不及亲自回去求上官夫人去了。
云遥这一去直到天黑透了也没回来,东叔急得不行。再晚一会就该宵禁了,可别惹出什么麻烦才好。四下扫了一眼,整个侯爷府空荡荡地就自己一个人,东叔叹了口气决定自己去找找。
要说侯府如今不比前两年穷的养不起人了,可是少爷就是不肯,说要等到成亲后再买下人,免得少奶奶嫁进来后还要分什么府里的老人新人的,一股笼统的都由少奶奶管理裁度,免生是非。谁不知道管内院最头疼的就是新旧两股势力角逐,一个处置不当就会让人嚼舌头。因着怕南宫姑娘累着,爷才宁愿艰苦着过,只怕给南宫姑娘找麻烦。爷对未来的少奶奶可真是上心。
东叔这么边想着边走着时,可巧就碰上了四爷云飞,他的背上正背着自家侯爷呢!东叔急忙过去帮忙扶着,云飞长出了一口气道:“东叔你可是来了,再一会子不来我都要垮了。”两人互相扶持着将云遥背回了府里,东叔疑惑道:“侯爷不是去找夫人的吗?怎么这会儿四爷你给送回来了?”
“唉!”云飞听的一声叹息,便把自己亲眼目睹的事从头说了一遍。
原来云遥去求上官夫人,只以为倒底是亲生母亲,就算有些隔膜,断不会置自己儿子的终身幸福不顾的,因此兴冲冲的去了就开了口。没想到上官夫人闻言只是嘿地一声笑,半晌方道:“侯爷要成亲了啊?可真是大喜了呢!只不过我只是个区区的将军夫人,身份低,可当不得去替侯爷求亲,免得给侯爷没脸。侯爷还是另请高明罢!”一句话回绝的干干净净的。云遥只当母亲生气自己没有先经过她,是以拉下脸来一味赔笑苦求。上官夫人却不耐烦了,直接道是云遥早已分府另住,她早已管不了了,也帮不了这个忙。说完抬身就走,将跪在地上的云遥就那么撂在了那里。
云飞今天正好休息,实在看不过去,又心疼三哥又不理解母亲的作为,便去劝解母亲,只道三哥还在外面跪着呢,好歹是母子,有什么说不过去的?真不满意打一顿也就是了。求母亲给三哥一个面子,更何况这几年府里都是三哥在支撑着,连他自己的侯府都没顾得上。如今成亲是大事,母亲不帮着岂不让人说嘴?
云飞自认为说的在理,却不想母亲冷笑起来:“什么母子,我可不敢高攀堂堂的侯爷!若不是他,何至于我的两个儿子一死一伤,到现在还不知道怎样呢!哼哼,侯爷,好大的名气,拿了我儿子的命换来的富贵,当然就该他出力,有什么好说的!他爱跪便跪去,横竖与我不相干!”
云遥全听到了耳里,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再想不到母亲厌恶自己到如此地步!晃晃悠悠地起身出了门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若不是云飞赶来的快,只怕这会子云遥都走出城去了!
“唉!我当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样对待三哥,难道在她心里,三哥就不是她的儿子不成!一些也不知道心疼的。看三哥这个样子,只怕是心都伤透了。”
云遥安静地躺在床上,面色青灰,闭着眼不言不语,若不是还有呼吸,只怕当真和死人无异了。东叔看的心里难过,止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第98章 心悲凉无限思量
消息传到晚亭耳中的时候,她惊讶的险些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亲妈不待见自己的儿子?做父母的偏心某一个孩子这她相信,但绝不会这么赶尽杀绝吧?再说了,这个儿子可是给她挣下了拿钱都买不来的名声的,搁别人家还不把这孩子捧在手心里啊!更别说自从上官老将军病了后,皇上爱屋及乌,不但封了个武昌伯过去,还格外恩典上官云飞随皇子行走。虽然这也可能算是贤妃的功劳,但不可否认,若是没有上官云遥,别说赏赐了,只怕就三皇子秦煦失掉的那个胳膊,建元帝也不可能轻易放过。毕竟,保护皇子是上官云鹏和上官云霄两人的职责。
就算撇开这些都不算,上官将军府,现在的武昌伯府那一大笔开销总是云遥在撑着的吧?上官老将军病倒后,府里的田庄铺子在“家鼠”的搬弄下已经所剩无几。上官夫人自己又不是个能干的,只能死守着些薄产过日子,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哪里还能给两个吃银子的大神见天的野山人参续命,不都是云遥东抠一点西省一点的,外加疯了一样的拼命赚钱才勉强维持的?就是这样,云遥也没吭半个不字,更别说往自己身上捞点子什么了!这样的一个男人,这样的一个孩子,晚亭不知道上官夫人怎么就能狠的下心来,驳斥也就罢了,竟然还生生的诅咒起来!
晚亭想的心里不好受,饭也吃不下去了,推开碗道:“备车,传给前头知道,我要去一趟紫衣侯府。”青莲忙道:“这个时候姑娘去怕是会惹闲话。正打紧说是因为姑娘说亲的事呢,姑娘此时去侯府岂不是落人口实?”晚亭正为云遥难过,哪里还能听的进去?着急道:“什么咸话淡话的,那起子小人要嚼舌头,凭你再循规蹈矩也是能找出话来说的!再说我又不是没被人嚼过舌头,还怕什么?”执意要去。
青蜂青蜓在一旁听了暗为云遥高兴,心道:“难怪主子这么多名门闺秀,单单只喜欢姑娘,果然姑娘是个真性情的人,主子果然好眼力!”听青莲说的话也有理,虽然是巴望着晚亭能立刻去,但也不能不考虑外人的蜚短流长。青蜂便道:“不如姑娘让我去吧,一来替姑娘看看侯爷如今怎样了,二来也免得真有什么小人说姑娘的不是,三来,也全了一个义字。姑娘你看如何?”青莲忙道好,还说:“如此也不枉了侯爷对姑娘素日的照拂,若是因为探望反叫姑娘你受了委屈,可教侯爷心里怎么过得去呢?那竟不是好心,竟成了坏事了!”
晚亭承认青蜂说的有理,也明白青莲真的是一片为自己的真心,虽说是个丫头,但能为主子想到这些也着实是个好的,自己以后倒是要好好待她,将来给她一个好归宿才是。
只是说一千道一万,今儿这趟却非得自己走不成!不光是探望慰问,更重要的是,在此当口,只怕任何人都不及自己亲自过去能安慰云遥!两人才互通了心意,云遥又是因为要求娶自己才受到的打击,若自己此时只一味的怕人说闲话,只怕云遥的心会更冷三分!什么叫“真情”?真情便是有困难时两个人也要并肩而行。
众丫头见劝阻不住,只得先一面拖延时间一面忙派人去回老爷夫人去。
正忙乱着,南宫铉和萧墨笛已经快步过来了。众人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这么忙乱,亭儿这是要去哪里?”萧墨笛慈爱地帮晚亭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发丝问道。晚亭也不回避,直接就说了要去紫衣侯府探望云遥。
“亭儿啊,”萧墨笛叹了口气道:“娘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娘也知道云遥那孩子确实可怜。可是亭儿你毕竟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儿,这般去了,将来你的终身可如何是好?娘并不是说不相信云遥,可毕竟眼下你们还是未定下的,总要避忌点好。真不放心,外头遣个人去也就是了。“萧墨笛说的苦口婆心,晚亭却心焦如焚。
但她也明白萧墨笛是为了爱护她才这么劝她的,这不是对待青莲丫头她们,却是不能独断专行的。看来也只有把话说明,以情动之以理劝之方能奏效。况且她相信,南宫铉不是个迂腐的人,只从他上次给玉玲珑和沈笑举办婚礼就能看出,南宫铉实在是个重情义的好汉子!萧墨笛又是个尊重丈夫的,南宫铉若同意了,萧墨笛只怕就无话了。因此,只要打动了南宫铉,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晚亭便搀了萧墨笛和南宫铉坐下,又吩咐沏好茶来吃,一面亲手奉了茶一面赔笑道:“父亲母亲,是孩儿急切了些,是孩儿的错。”南宫铉哼了一声:“你也有知道错的时候?当真稀奇!”
晚亭撅嘴道:“爹爹暂且不要生气,先请听我把话说完。”南宫铉道:“你说!我倒要看你是不是能说出个花儿来!”
晚亭站起来规规矩矩地向两人行了一礼,才说道:“这天下做父母的都是为了儿女,宁可自己苦一些也要让自己的儿女吃饱穿暖,这是圣人也夸赞的父母之爱,所以才有可怜天下父母心一说。父母既慈,做儿女的也应当懂得反哺之恩,这样才能叫做天伦。可如今侯爷一片真心行了反哺跪乳之恩,上官夫人却毫不领情,反而声声痛骂,诅咒侯爷去死。试问天底下有谁能受此责难而不心如刀绞?只怕是心如死灰也是可能。这天下原本最亲最能为他遮挡风雨的母亲都如此待他,女儿只怕侯爷过不了心中的这个坎。女儿受父亲母亲爱护,不会受到这般打击,只是忍不住替侯爷去想这个事情,想一想就觉得难过,想来侯爷还不知要如何呢!”
说到动心处,晚亭不由得滚下泪来。兀自哽咽道:“侯爷自认父亲为恩师,当女儿妹妹一般,这做师妹的去看师兄有何不可?更何况女儿如今好歹还有个敏县主的封号,有润王爷呢,纵有谁多些言语,只要润王爷支持,也没有什么大问题的。爹爹,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真豪杰,不比那些酸文假醋的呆子,难道你也怕那些只知道满嘴喷粪的小人么?”
南宫铉本就是个豪爽汉子,对那些所谓的规矩向来不屑,听了晚亭这一番泣诉,再想到云遥,再也坐不住,大手一挥便道:“吩咐外头备好车马,再多多的派些人跟着,拿了我的名贴跟着小姐去侯府。女儿放心,不管有什么事都有你爹我呢!”
萧墨笛看着丈夫对女儿如此宠爱只是笑着摇头,又一再的吩咐了几个丫头要好好照顾姑娘,方放开手让晚亭带着人去了。
一路上马疾人更急,忙忙奔到了紫衣侯府外,刚停稳了车,晚亭不等人来扶她急忙就从车里跳了下来,提起裙脚就去敲门。青蜂忙拦住说让她来。“哪有让姑娘敲门的?养着我们吃干饭的不成!”一边就上前拉了门上的铜锁环叩击。
原来自从上次迷情散事件后,云遥就吩咐东叔关门,就怕杜若或是姨妈上门,谁想真被他料中,杜若还真是和他的姨妈上门来,云遥哪里肯见,只躲着不出面,全交给了东叔处理。杜夫人也没法子跟个下人多说什么,又不是什么有脸的事情,便只好回去。杜若却哭闹着不肯,定要见到云遥方罢。云遥怕被她再设计,索性称说去了戍卫营,同时关照紫衣侯府大门紧闭,而他则躲去了风荷园。风荷园本是皇家园林,建元帝下了钦命的,园外有人暗中照应,非得允许,外人一概不得进入。
自此侯府大门终日紧闭,东叔也习惯了一回来就关门落栓,因此晚亭来时不但无人,竟连门也关的严严实实。
许是隔得太远了,青蜂敲了半天也没有动静。青蜓不耐烦了,说了声“我来”,掖了掖裙脚,转到围墙边,看着那墙头花垛分明,一提气拔身而起,轻轻地便越上墙去,再一发力就跃了下去,轻轻的连半个声音也不见听到。众人看的暗自喝彩,别人还罢了,独有青竹,看的两眼发光,如同赌徒见了金银一般。
一时青蜓开了门,晚亭不顾其他,拔腿就往里面跑去,连青莲一迭声的要她注意仪容也听而不闻。才要进去,却见东叔慌张的跑了出来,见是晚亭等人方松了口气,道:“我当是谁呢,吓我一跳好的!”忙又吩咐赶紧将车马拉进后院,大门落栓。
众人瞧他不停的紧张看向外头,不由好奇是怎么了。东叔叹气道:“你们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可是被杜家表小姐闹怕了,只好惹不起躲的起了。”众人不解,但想来这是主人家的事,他们却是不便多嘴的。
晚亭等不及东叔,也顾不得别的,问了云遥的住处,径自往那边去了。东叔看她匆忙的背影,不由暗自感叹,少爷看中的人果然是个有情义的,转念再想到少爷的遭遇,又不禁伤感。再一想少爷的亲事,又是烦忧不已。一颗心分成了几处熬煎,直把东叔煎熬的如坐针毡一般。
晚亭并不知道东叔的纠结,自顾到了云遥的住处,只见房门虚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气。晚亭吃了一惊:难道云遥竟被伤心到需要吃药的地步了吗?想到这里,不由更是厌恶上官夫人。不过是出面求个亲罢了,又要不了她使多大的力,张张嘴的事,何必不让人痛快?一个儿子的亲事,原本就该是她当母亲的出面,她可好,不帮忙也就算了,偏还要说那样戳人心窝子的话,谁能受得了?她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去?不过是让这个儿子离她更远,更感情淡漠而已。不过想来,上官夫人既然如此,自然也是不想跟这个儿子有什么感情牵扯的,莫非,她竟不是云遥的亲生母亲不成?
晚亭忽然觉得自己真相了!是了,若是亲生,再怎么也不会如此对待,就算打断了骨头不是还连着筋吗?可话又说回来,即便不是亲生,是姨娘妾室所生的,那也还是上官老将军的儿子啊,又是被封了侯爷的,且还是得了皇帝青眼,前途无量的人。看这情况,建元帝十有八九是要将云遥留给自己儿子做助手的,将来还是需要仰仗扶持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个疯傻的,否则断不能干出这种惹人嗤笑的事来。
晚亭想着又不明白了。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云遥,只见那个在风荷园中说等不及要娶她的英伟男子,此时正毫无生气地闭着眼,一张脸上青灰交加,原本俊秀的国字脸凹了进去,竟泛着淡淡的死亡之气!
晚亭看的又是心惊又是伤心,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落在了死气沉沉的云遥脸上。
第99章 诉衷肠互剖心迹
“你哭了。”床上的人发出虚弱的声音,干燥的嗓音就如同被刷子刷过一样难听。但是听在晚亭耳中却如同天籁。
“你醒了。”晚亭破泣为笑。云遥眨了眨眼,青灰的脸上渐渐出现一丝光彩,有些干瘦的手紧紧地握住晚亭的手:“你掉泪了呢!认识你这么久,只看见你各种各样的笑,却唯独没见过你流泪。亭儿,是为了我吗?”
“傻瓜!”晚亭反手握住他的手,嗔道:“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了!是不是不想娶我才故意不吃饭,瘦给我看的?”
“傻丫头!你就知道调戏我,我会舍得不娶你吗?这辈子,上天下地,你都得嫁我为妻。”云遥微微的笑,“我不会让你逃掉的,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守着你,一起白头到老。”
“才几天就学的甜嘴蜜舌的,莫不是吃了蜂蜜了!”晚亭与他十指相扣:“你是傻瓜我是傻丫头,我们俩正是同一类的人,绝配啊!”
“才还说我吃了蜜,我看你才是吃了蜜了!要不是怕过了病气给你,我一定要尝尝倒底有多甜。”一语说的晚亭羞的摔手道:“都这样子了还不好生歇着,只管说些什么!”因甩了手又担心云遥便又握在手里。
云遥难得见她小女儿态,不觉看的欢喜,痴痴道:“你竟然这个时候就跑来了,难道不怕被人说吗?”晚亭瞪眼道:“我管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一锅上吃饭的,他们要说只管说去,反正我脸皮厚,不怕。”云遥被她说的感动,心中更是发誓此生绝不负她。
晚亭倒了水扶着他喂他喝下,一边又叫人去准备食材熬粥,“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肠胃该饿伤了,且吃不得油腻,续续的粥吃点就罢了。等粥差不多了,我再去给你弄点肉丝进去,做个瘦肉粥吃,又好吃又营养。”云遥只是贪婪地看着她,晚亭说一句他就乖乖的答应一句。
“其实我爹娘一开始也反对我来着,说是对名声不好,又怕你若是最后并没娶我,我的终身就要误了。好在我爹爹是个豪情汉子,不比那帮子俗人,再加上我口齿伶俐,这才让我来了。”晚亭边忙着手里的事边说的得意。云遥瞧着心上人的娇憨,只觉得当真是爱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血液,再也不要分开才好。
“亭儿这么做是因为爱我吗?是吗?那么,是不是说明我也是亭儿要的人呢?”云遥眼也不眨的盯着晚亭,急切地想得到回应。一直以来,云遥都觉得晚亭像雾像雨又像风,抓不住看不清,这让他十分害怕,害怕晚亭对他的情不及自己对晚亭的深。更害怕有一天晚亭会潇洒地对他说,一切都是误会,一切都成过去。他急切地想抓住晚亭的感情,想得到保证,只有那样,他才能睡的安心。
但他又有点胆小,生怕自己问出来晚亭不回应,或者惹她生气。他从来没有这样怕过,即使当年深陷绝境时也没有这般怕过,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心脏,一旦离开,就会生不如死。
他没想过晚亭会来看他,而且是不顾世俗礼法,这让他惊喜之余更是想要紧紧抓住这个女子,只因,她的好,他知道。而她的好,他却不想给别人知道。
“我要的,是深爱。”晚亭肃穆说道:“有句话我要告诉你:若爱,请深爱。不爱,请离开。这就是我的想法。”晚亭看着他一字字地说的分外清楚:“我惧怕去爱也怕被爱,因为一旦接受就不能再离开。这颗心就如同一间没有窗户的房子,一直紧闭着也没有什么不好,忽然有一天被人推开了门,阳光照进来了,亮堂而温暖了,这时候再要关起门来就会空荡荡地很难过,会很痛苦。我怕那种事情发生,所以我不敢要人推开我心里的这扇门。”
“如今我推开了这扇门,我住进去了,所以,我决不会再把它关上,让它孤单单空落落的。”云遥接着说,眼睛里泛起了心疼,拿起面前的小手放到自己干涩的唇边轻轻一吻:“你放心,既然你让我住进去了那我就一生都不出来了。就算你要关上门,也要把我关在里面,否则我撬窗户挖墙角也让你不安生。”
云遥的话让晚亭想起前些时他的举动,不由得便笑了,嗤了一声道:“我瞧你也就这点子本事,还侯爷呢,整个就一飞贼!说出去笑掉人大牙。”云遥满不在乎:“本侯爷追媳妇要别人多什么嘴!爱说不说去,只要我媳妇喜欢就成了。”“呸!谁是你媳妇?脸皮越发厚了!”“东叔说的,追媳妇脸皮不厚是不行的。再说了,还不是因为我要追的媳妇太难缠了嘛!”云遥嘻嘻地笑,浑不在意。此时的他就如同泡在蜜罐子里一样,全身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晚亭听他说到东叔,便随口问道:“怎么你身边只有东叔一个人跟着?没有其他人吗?难道你从小到大连书童玩伴也没有么?我瞧东叔总是一个人跟着你,他的家人呢?这么大的年纪了,也该让他的家人跟他多聚聚,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才行。”晚亭还没说完,陡地发觉云遥全身僵硬颤抖了起来,吓的忙住了嘴,不住地摇晃着云遥的手连声说对不起。
蓦地,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了晚亭的手背上,隐隐作痛。晚亭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想籍由这个动作给他安慰。
“他们,死了…”云遥干涸的嘴巴里艰难地吐出话来,伴随着密集的泪水涌出。“他们,好多人,死了,都死了…都是因为我,他们死了。乌儿,小四子,少峰,东叔的小禄子…好多好多的人,都死了,都因为我,死了啊!”云遥发出狼一样的嚎叫,撕扯自己的头发:“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我是罪人啊!”
“你知道吗?他们就死在我身边,那眼睛都睁的大大的,他们都望着我呢!我知道他们想回来,他们不想留在那又冷又硬的地方。他们的血流的像条河,红的我眼睛疼。他们肯定都在怨我,怪我把他们带到那里去…我把他们留下了,我却回来了,他们肯定恨我,所以他们一直来看我…为什么我要受不了激将,为了那个面子,把他们的命都弄丢了?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害我?”云遥目光散乱,话也说的非常凌乱,甚至有了疯狂的症兆。他披散着发,双手努力地向半空中抓着,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干涩的嘴唇完全绽裂开了,鲜红的血染的嘴唇妖娆恐怖。
晚亭万分后悔自己的嘴快,忙一把抱住云遥,紧紧地将他抱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抚拍着他的背低声哄着。
怀里的云遥一个劲地哆嗦着,这些年的压力让他精力透支,本该年轻的心更是憔悴不堪,而当年的惨景更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大山。自责,愧疚,这些纵使他做再多的补偿也不足以平息,这种折磨让他濒临崩溃。
晚亭的话就像是个导火索,将他死死埋住的疼痛迅猛地爆发了出来。这么多年从未让人知道的梦魇和心酸,这一刻毫不遮掩地暴露在晚亭的面前。他累了,太累了,压抑了这么久的痛苦再也没有力气去遮盖起来。那么就流淌吧,眼泪,就让这依旧滚烫的眼泪烫伤自己,也好过终日的孤独寂寞。云遥不想再去掩饰,他只想要发泄。
紧紧地回抱着晚亭,云遥在温暖的安慰下慢慢平静下来。女子独有的体香很好地平稳了他的情绪,从晚亭的怀里,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母爱,这让他无比贪恋无比喜欢。尽管已经平稳了情绪,他还是不舍得放手,兀自紧紧地抱住爱人,将头埋在她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爱人的气息。这一刻,他彻底变成了个孩子,一个受了伤,被母亲保护在怀里的孩子。
“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晚亭轻言细语地安慰着怀里如受伤的野兽般的云遥,轻轻地抚拍着他的后背:“听我说,那些人,他们从来都没有怪你,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是男子汉,有着血性的男子汉,在他们的心里,做个英雄是他们的追求,即使没有你,我想,他们也终有一天会踏上疆场。因为他们是英雄,是飞翔在天空中的雄鹰,他们忍受不了一世平凡,他们的血液会叫嚣着让他们去厮杀,去保卫自己的家国。所以,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帮他们实现了这个愿望而已。而沙场上向来是瞬息万变的,没有谁能保证谁毫发无伤。”
“所以,那不是我的错是吗?”云遥抬起头看晚亭。
“是的,那不是你的错。你并没有强逼他们去,不是吗?每一个有血性的男子心中都有跃马高岗,指点江山的英雄情结,他们都会向往去疆场征战一番,并不一定都是为了名利,这是天性使然。或许有些人在经历过残酷后压制了这个天性,但如果真有事情发生,他们骨子里的血性依旧会爆发出来,这就是男人,天生的掠夺者。”晚亭徐徐地说着,云遥静静地听着,从来没有这一刻的感觉轻松。是啊,是血性男儿怎能不向往跟苍鹰一样搏击长空?他们,都是苍鹰,都是英雄!他终于放下了!
门外,东叔泪流满面。
他一直不知道少爷这么的痛苦,为了几年前的事耿耿于怀至今!
独子的离世让他备受打击,但他却从来没有怪过云遥,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当初他严厉阻止儿子跟去,甚至将儿子锁在屋里。怎料走到半途中,他却发现儿子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他撵他,打他,劝他,可是那孩子就像头犟驴,说什么也不肯。少爷也劝他回去,说他年纪还小,边境上的事又很危险。可是他的儿子说:“是男人就不能怕危险。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妇道人家吗?”说一个男子不如妇人,那是何等的羞辱?那还不如杀了他!最后他点了头,儿子高兴地抱着他的脖子大声叫着谢谢爹爹!呵呵,这傻小子!有多少儿郎像他的小禄子一样向往着做搏击长空的飞鹰?只是他们折断了翅膀,埋了黄土!
“咦,东叔你怎么哭了?”青竹跑过来看见了惊奇地问着。“呵呵,哪里有哭,我是被灰尘迷了眼了。小丫头不许嚷嚷。”东叔急忙抹去泪痕,扯开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