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多少年了,从小到大,从父王到瑭儿哥哥,自己也应该要学会坦然接受。不该叫他心怀忧虑去边疆的。她帮不了他什么忙,但至少不可拖后腿才是。
“嗯,我,我知道了。”她抬头看着贾瑭,笑中带泪的,“我和孩子等着你回家来。”她会坚强勇敢的,给他们的孩儿做个好榜样。
贾瑭搂住她,耳鬓厮磨间,心里也有些愁绪。
次日一早,他便去跟皇帝求了个恩典,“等到年底冬月,臣要回来,陪着珉儿。”
“嗯?”皇帝抽空从奏折上抬头,“这又是为何?”
贾瑭低头,“臣要守着我的孩子出生。”
皇帝愣了一下,“行,朕准许了。”
二月,贾瑭喝了卫若清的喜酒后,才带着人马与古将军等人北上出关。
家里的人站在城墙上,看着渐渐消失在滚滚烟尘中的人,心里空落落的。
没过几日,季城与靳雨他们也各自去往了要镇守的地方。
贾家又是一阵的情绪低迷。
他们不知道的是,贾瑭这一去竟是两年。孩子出生的时候,边疆有些小乱,无法回来。
而他的儿子快要一岁,即将要办周岁宴了,他还是迟迟未归。
这是因为阿瑟里在进入冬天后,便开始了大内乱——阿瑟里的老国王死了,几个王子开始争权夺利,又恰逢冬日,致使阿瑟里人苦不堪言,特别是那些大周百姓在阿瑟里生下的孩子。在建立榷场时候,皇帝提出,将他们多年掳走的大周百姓放回来。
但是阿瑟里人只是按照大周持有的原有户籍上的人口还人,大周百姓在阿瑟里生下的孩子,不再户籍上,便被阿瑟里耍赖扣下。以至于在最后,除去被打死的,老去的、病去的,归来的人不够原来的十分之一。
那些百姓回来后,还央求当地知府守备,帮他们把孩子要回来,却被知府守备们恐吓几次,便不敢再提,怕真的被送到阿瑟里与那些孩子们“团聚”……
此时,古将军召集了部下, 雄心勃勃:“我们的机会来了。这一次,我们也许能趁着他们内乱夺回丢失两百多年的土地!”
阴山之下那片土地,可是大周的百姓的。只是前朝腐朽无能,愣是让阿瑟里抢走了那块地。他要真能带领部下将其夺回来,那么他们就能名垂青史了!
“可是,我们大周已与他们定下盟约,开通榷场,互不侵略。”副将万将军在一边忧愁地问道。
古将军被泼了一瓢冷水,很是不快,想了想,哼了一声,“算他们好运。不过叫我们的人好生监视他们。要是他们先违背盟约,那我们就不用客气了。”
贾瑭点点头。正是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挨打了,断没有站着让别人继续打的理儿。
第115章 长子出生,阿瑟里的狮……
贾瑭站在城墙上, 看着萧瑟的边疆,他心里实在难受。因为如今已是十月中,再不回去, 恐怕就赶不及孩儿的出生了。
毕竟日子就是在十一月初的这几天。
而现在,时常有阿瑟里的人在这远处徘徊。其狼子野心, 昭然若揭。
不出他所料, 傍晚时分,贾瑭他们收到消息,城外的一个小村子又被贼人洗劫了。有许多人又被掳走。
“他们走了多久?”贾瑭一边背负湛卢,手持长矛, 立在那里冷声问斥候。
“回禀将军, 那些贼人走了小半个时辰, 我才到村里。从村里赶回来, 又花了小半个时辰。算来,他们跑了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他们的兵马如何?”
“听村里的人说,人马皆瘦。”
既如此,那说明来者应该就是阿瑟里或者是其他番邦部落之人, 人与牲畜都瘦弱, 行程不会太快。他们骑快马追赶, 应是可以追得上。
“铁骑营,谁愿意与本将军追击贼人?”贾瑭吼了一声问道。
当即,六十人策马过来。
“定远将军, 您这是要做什么?”古将军从帐中快步走出,“如今敌我不明的情况下, 你如何要以身涉险,还要带着他们?”
贾瑭握着缰绳,乌小六不耐烦地踢踏着脚步, 呼哧呼哧地甩了甩脑袋,“古将军,我想去救人,并且,我要看看,那些人,是不是阿瑟里人。”看着古将军还是拧紧眉头,他又解释道:“如果真是阿瑟里人,我们就要更加注意边防了。”
古将军眼中一亮。这不是天赐良机么?若是叫他们确定了来掳掠的乡民的人就是阿瑟里人,那么这个榷场盟约,是不是就要作废?那他们岂不是可以趁虚而入,一举拿回阴山区域?
“万将军,你带一百精兵,与贾将军一起,去追击贼人。”
“是。”
贾瑭与万将军一同领命。
至于追上去如何,只要他们便宜行事就可以。
一行一百六多人的骑兵小队,朝着斥候给的方向,急速追赶,终于在两个时辰后,追到了桑干河边上。
那里曾经是贾瑭落水的地方。
过了桑干河,那就是阿瑟里的地盘了。
旧地重游,贾瑭心中没有任何起伏,反倒是乌小六很是激动,打死不肯往河岸那边走。它可不要再当一次落汤马儿!
无法,贾瑭只好策马离河岸远远的,却是飞快地截住了要逃的人,“大胆,把我大周子民都放了就饶你们不死!”
“说,你们是什么人?不说,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万将军在贾瑭远处停留,与贾瑭正好形成了前后包抄的架势。
那些人沉默一会,有一个人却是忽然把弯刀架在一个大周的年轻女子身上,“你们放我们走,否则的,她就要死了。”
这人说的大周话,生硬得很。大家伙一听,就知道是阿瑟里人的口音。
最后,那些人都被抓住了,手被绑住了,而脚上,却是被那些虏来的妇人们用原来捆在她们身上的麻绳绑住了。为了方便他们行走,连接两脚的绳子长度,正好就是他们一个步子长。
贾瑭他们一看,哎哟,这不与那些脚镣一样么?!他们都夸妇人们能干。岂料这引得那些妇人的失声痛哭,“我们被绑过两次了,自然知晓。”
原来好几个妇人,是去年才被大周用榷场开通换回来的人。可谁曾想,这才没过多久的安生日子,就再次被掳。
“若非将军们及时赶来,我们这些人,不知又要做多久的畜生。”
“孟嫂子,求你别说了。我不想再想起那些活得猪狗不如的日子。”另一个与孟嫂子年纪差不多的嫂子忽然哭喊着,央求她不要再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见她们脸色又惊又恨又惧的模样,想必是有什么更为可怕的事?
贾瑭知道看到某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握紧拳头,脸上也是伤痕满面的,便猜想,此人定然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想找他了解些事,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一行人紧赶慢赶的,终于远离了桑干河,原路返回。在一个荒村里落脚。
贾瑭见大家都是又饿又累的,便将阿瑟里从村里抢得的牲畜,选了四只羊来,烤了,分给所有人。除了那些阿瑟里人,一个都没得。当然这羊,也是给了银子的,就给了那个孟大嫂,叫他回村里后,把该多少银子一只羊,就赔多少钱,若是有余下的,便算是他给大家压惊了。
“你们大周不是一向以德报怨,胸怀仁义,和善待人的吗?怎么不给我们吃东西,虐待我们?”还是那个领头的,此时青脸乌嘴地瞪着贾瑭骂道。
贾瑭哼了一声,继续啃着羊肉。而后才慢条斯理地擦了手与嘴,走到那人身边,道:“有人问孔子:‘以德报怨,何如?’ 孔子回道:‘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看着周围的人都有点迷糊的模样,贾瑭便尽力用浅显易懂的话,解释了一番,“圣人不支持用怨恨与报复去面对别人的坏。但也不认同,一直的委曲求全,一直献出太多的仁善与恩德,给那些不知感恩的、曾经欺负或是害过你,甚至现在还欺负你、伤害你的人。这是浪费自己的善意与恩德。”【注1】
“所以,以德报怨,是错的?”孟大嫂呆呆地看着贾瑭问。
“至少我不喜欢,有一位老圣人也不认同便是。”贾瑭这样回答,然后就看到那个孟大嫂忽然站起来,捡起了一把刀,冲到是那个阿瑟里人的领头前,举起刀来,就要砍下去。
贾瑭他们没有阻拦,只是一直挨着孟大嫂坐的那个大姑娘跑过去抱着她,乞求道:“娘,不要杀他。您与爹爹被人掳走后,村里来了个大师,他叫我每日里只要念经一百遍,念足十五年,您就会回来了。我跟着他学了一天,记熟了,就天天念,一日不敢断的,终于求得您回来了。所以娘,咱不要沾血,我们还要等阿弟回来呢!”爹爹已去了,她就剩下娘了,她要娘好好的,下辈子要幸福,没那么多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