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前年月皇叔送他的生辰礼物是湛卢剑,不过因为年纪小,一直到这个月,月皇叔才准许他带着剑去书院。且在书院里,先生也不许他佩剑。每日上学,他便用布把剑包好,包成琴的样子,先生就不再说他。今日出了书院大门,他就背着它回来了。
  此时,说到自己心爱的剑,他的眼里带着光,“师父说的是。要说湛卢,是神兵利器,可它也是仁道之剑。我就怕它到时临阵给我弄个什么仁道的,岂不是坏了大事?”
  贾瑭的话不无道理。月皇叔沉思起来。不管如何,还真得借一些,以防万一。“可还记得当年与我一同进梦中寻你的老道长?”
  贾瑭微微睁大了眼睛,“记得他老人家。他有能耐进入梦里,带着师父找到了我,定是有一身真本事的。师父是想请他老人家帮忙?”
  “正是如此。回头我就写信,问他建议如何。”
  “徒儿多谢师父!”月皇叔相邀,对方肯定给面子的。贾瑭眉眼弯弯地道谢,竟是有几分黛玉的模样。不过也对,贾赦贾敏是亲兄妹,姑表姐妹与舅家的兄弟姐妹长得像也是极为常见。
  他们商议事情时,小悠儿特别乖巧地枕着月皇叔的肩膀,此时见他们不再说严肃的事儿了,她就活跃起来,“父王,舅舅有剑,我也要有!”
  “女儿家家的,不能玩剑,得玩笔墨。你看你母妃,写字画画都漂亮极了,还能把你画得极好看,不好么?”
  月皇叔哄小悠儿,那是张口就来,一看就知他经常这般做的。
  果然小悠儿纠结了,“可是,父王飞飞更好看,好厉害。悠儿也要更好看,更厉害。”正说着,贾环从前院的另一侧施展着轻功过来,如蜻蜓点水一般,几个飞跃间,人已是到了跟前,“王爷,悠儿,瑭儿哥哥回来了!”
  见此,悠儿更加激动了,“像环儿舅舅那样!”
  贾瑭站在一边看着月皇叔头疼,一边看着满头大汗的贾环,“环儿可是刚练完功?”
  “嗯,刚练完。听得瑭儿回来了,我便过来了。”十三岁的少年郎,说着话时,眼睛都是带着希冀与光的。
  贾环在王府习武已经八年,在贾瑭手下也能过个十几二十招,也算小有所成。毕竟贾瑭可是能在月皇叔手下过个一百招的呢,即便是季城、靳雨他们,也只能对五六十招。所以,若是再坚持几年,贾环武功必定能精进许多。
  只是最近两年因为贾政逼着他去学堂念书,一个月只有书院休沐的时候,才会过来学武,竟是连家都少回了。因为他想战胜比他多学一段时间的蒋玉菡。
  黛玉恰好回头叫他们,已是听到了女儿的话了,当即就没好气,“那你可记住了,不学我会的东西,往后不许在我旁边捣乱。”免得她看书写字都不得安宁。
  一听自己母妃嫌弃自己,小悠儿又急了,焦急地下地来,摇摇晃晃地跑到黛玉身边撒娇去了,童言稚语的可把大家乐坏了。
  用膳后,不想黛玉知道事情而担心的月皇叔带着贾瑭去了书房,又继续方才的话题,“据我观察,他们那些邪门歪道的,也怕一身正气与正在上升的官运。故此,你要时常保持正心,心存浩然正气,他们靠近你都要害怕。若是你再去考学,取得举人进士,得皇帝亲封之职,多几分文昌运,又多几分胜算。” 就是担忧他们出现在贾瑭考学之前。
  “师父说的是。徒儿正打算考明年的童试,刚好乡试又是同一年,从二月考到八月,将要考的全考了,之后就回京安心准备次年的春闱。”
  “瑭儿哥哥,真准备考了?”贾环在一边听了,小声地问他。
  贾瑭点头。
  月皇叔却是想知道云溪山长的意见。“可有把握?山长如何说?”
  “老师他说,可以一试。”
  “既如此,那便试。”
  于是要考童生一事,就这么定下来,只等过了年,便坐船直下金陵原籍。到时候,还带上蒋玉菡以及其他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
  次日,就是邢氏的生日。
  月皇叔就带着妻儿、徒弟还有侄孙女都去了贾府。贾环也跟着去了。因为他是跟着月皇叔走,所以贾政的人也不敢直接拉贾环回去。
  原本月皇叔是可以不去贾家大房的,但黛玉是贾赦的亲外甥女,虽是王妃,但不去的话,未免会被人说嘴。再加上他们与贾瑭的关系亲厚,给邢氏做一下脸,也是使得的。这样一来,外面的人愈加的不敢对贾赦这一房的人不满。
  迎春因为她随着丈夫靳雨去了天津卫,又有了身孕倒是没赶来。如今靳雨已是天津卫任职的宣武将军,官居从四品。迎春也过得顺当和乐。
  邢氏的娘家人,除了邢岫烟母子,她的父母,还有邢氏的弟弟邢德全以及两个妹妹,能来的都来了。
  只是除了这些娘家人与黛玉一家,别的人再也没请,倒也符合邢氏如今的身份,没有张扬。
  五年前,贾瑭十岁时,她就将娘家的兄弟与两个妹妹都接到京城来,还将原来从家中带来的资产都还给了兄弟,又听贾瑭的意见,给两个妹妹,每人送了五百两银子,弥补当年她自私只顾自己的错失。
  贾瑭小时候跟着月皇叔长年在外,年纪又小不懂事,不知邢氏处境,等到他七岁回到贾府,才慢慢地了解了邢氏的艰难与不妥。后来就慢慢地劝着她,把事情扭转回来。
  索性她的小妹因为家贫,又有一股气在,就耽搁闺中许多年,进京时,已是二十五岁的“老姑娘”。
  后来在邢氏的张罗下,倒是嫁了个前头妻子病故的三十岁鳏夫,在京中大营里做的百户。
  原先也有商户以及殷实农户来求亲的,但无一不是看中贾府名头,特别是贾瑭亲姨妈的名号上求亲的,并无几分真心。
  还是邢氏哭得不行,贾瑭就求了同样在京中大营效力的柳湘莲,帮忙物色了个叫张洪的百户。
  后来这张洪也真成了邢小姨的丈夫。
  贾瑭因此才少了些负罪感。
  如今五年过去了,邢小姨也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的,也不再记恨邢氏当年的自私。
  邢二姨则是拿着邢氏送的银子,与老实巴交的丈夫开了个杂货铺。在这京城外围里,有贾家撑腰,倒也是过得顺风顺水的。
  而邢德全则是带着老妻幼子,在京郊外买了个小庄子,过着安宁日子,自得其乐。
  月皇叔与贾赦贾瑭、贾琏等人说着话,邢家兄弟坐在一边,邢德全有些无聊了,就问邢忠,也就是邢岫烟的父亲,“大兄,您最近的布庄,生意可还行?”
  邢忠倒没想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竟然还会关心自己,很是高兴,道:“还行,还行,可比以前强多了。你的庄子如何?”
  “哦,那就好。我的庄子也还好。”说完,便沉默下来。实在是无事可聊的。
  看着他们这般,正要过来的贾瑭也是无奈地笑了。要说邢家曾经也是一团乱麻。邢氏的父亲当年与邢忠的生母合离,娶了邢氏的生母。两家甚少来往,也是邢忠后来实在过不下去了,又为了独女邢岫烟的终身大事,才舍了脸皮来求助于邢氏的。
  所幸那时的邢氏有了贾瑭,又被贾瑭劝过了,所以对邢忠一家还是比较尽责地照顾,又瞧着季城求娶了邢岫烟,觉得他们还算不错,便借了邢忠银子,叫他在外面开铺子,维持生计,不至于在季家面前太难看。
  女眷那边,可热闹多了,特别是多了一个俏丽的小姑娘萧珉儿。
  贾瑭与邢家舅舅他们说完话后,就忽然想起什么,进来找邢氏。因为屋子里都是他的长辈与姐妹,所以他并不需要十分避嫌。只是他才一进屋,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黛玉身边坐着的小姑娘。一时间眼睛就转不动了。
  “噗嗤!你们瞧,屋子里来了个金子做的桩子!真真金贵极了!”王熙凤抱着才一岁的儿子笑着道。
  如此一来,众人都是忍不住地笑了。可不是?贾瑭于贾家而言,也的确金贵便是了。
  听着众人的笑声,萧珉儿羞得满脸通红,躲在了黛玉身后,黛玉也是好笑:“咱的珉儿小郡主,可是好奇百姓家过寿是如何的,才叫我拉着来了的,若是叫琏二嫂子吓了回去,那可就是罪过。少不得被多少人念叨。”说到这里,就看了眼低头浅笑的贾瑭,意有所指。
  邢氏也知道贾瑭打算,不管如何,她是喜成乐见的。
  如今的贾瑭,年幼时的机灵跳脱倒是少了许多,越发的朝着如玉君子这一面长了。
  一身洒金半透明长外袍,里面是白色锦缎里袍,上绣暗金祥云流纹,脚蹬白靴,行走间,白色、金色恰如青云与那朝霞流光,交相辉映;腰间仍旧是洒金腰带,与衣袍浑然一色,却显得他肩宽腰窄,身量高挺;头上青丝却因尚未及冠,便也用了一根与洒金外袍同色的发带在头顶上绑了一束头发,自有别样的清贵风流。这一身打扮,在他亲母寿宴上,也是极其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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