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二太太,你莫要太过分!”王熙凤凤眸怒睁,也不称其姑妈了,眼看着她就要与王夫人拼命,被贾琏一手拉了回来,整个人还晃荡了一圈,才站稳了。
  “二太太,你是吃斋念佛的,可得学学佛祖他老人家的慈悲。如今你这般刁难侄儿,可把佛祖的教诲忘到天边去了么?”邢夫人一直都是默不作声的。此时是看不过去王夫人的尖酸刻薄了,便顶了几句去,可把王夫人气得脸色都发了紫,也将对方的怨恨全部吸取了过来!
  “都是你。你生了个祸害!若是没他……”
  “啪”,众人全被这一巴掌声震得呆愣了一会。
  原来是邢夫人打了王夫人一巴掌,只见她红着眼睛,“我儿不过是不忍心他的堂兄弟被你这个面慈心狠的婶娘欺压,才坏了你恶毒的计划。你却记恨他如此!”平日里如何践踏她邢氏便也罢了,但是她绝不允许任何人说她的瑭儿半句不是!
  王夫人恨,眼圈都红如鲜血。
  贾赦冷眼瞧着不阻拦王氏的贾母与贾政,心更加冷了,便也不说邢氏不是。他冷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得贾琏高声说:“借给陈三的印子钱,若是我贾琏所为,我不得好死。”
  他看到了门口帘子下平儿举着的印鉴,便有了些底气,才去发誓的。
  “琏儿!”贾赦与邢夫人惊恐地看向他。
  而王熙凤则是泪流满面。她到底是信了一个怎样的女豺狼啊?若是贾琏有个好歹,她与女儿要怎么活?
  王夫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那上头是你印鉴,就是你做的。我等着,等着看你不得好死!”
  贾琏不知道,他的私人印鉴在前段日子被人偷了出来,盖了好几张空白的借据。后来王夫人只要在那盖了印的借据上写上余下的东西,那就是完完整整的借据了!这事,周瑞家的也是知道的,只是王夫人盛怒、得意之下,忘记把周瑞家的牵扯进来。
  这下子,就是贾母都怒了,“王氏,适可而止!得为宝玉积福!”
  到了这个地步,贾母才出言阻拦,莫说是贾赦心灰意冷,就是贾琏也寒了心。如此,他便不领她情,只是站在一边,漠然地盯着地面。
  贾赦斜乜了一眼被王夫人,“自从琏儿担任户部主事以来,便忙着做事,如何有空弄这些损阴德之事?怕是有那些表面吃斋念佛的,惯会背地里给人捅刀子的人,才会做的。”随后,撕拉了几下,陈三的那张借据已成了碎纸屑,“不管如何,陈三的账,他从今往后,不用还一个铜板。我替他平了。往后他与我贾赦一房毫无干系。”
  被暗讽了的王夫人冷笑了几声,也从袖袋里掏出了两张借据,“家中女子是听从她男人的。这不,几天前,琏儿夫妇俩可不就又弄了两张出来么?”幸好这两张还没来得及放到周瑞家的手上,不然,就没法威胁他们了。
  王熙凤对上琏儿吃人一般的目光,猛地摇头,“不,二爷,你要信我!自从你有了正经官职以来,我便收手了!这些,这些,定是我们的好二婶栽赃的!”
  这姑侄俩狠狠地对视着,当下已不再是姑侄,而是仇敌。
  这时候,王善保在外面禀告:“老爷,周瑞家的已经醒来了。”
  “把她带进来!”贾赦沉声道。
  “是。”王善保在外面应了一声,飞快地走了。
  “不可!”
  “不可,老大,不可!”
  贾政与贾母都急声拦着。
  可是贾赦却笑了:“有何不可?让琏儿的二婶有机会辩白,不是好事么?老太太为何阻拦?”
  贾母语塞。
  王夫人已是破罐子破摔,神色傲慢地站在那里。
  这时候,周瑞家的被王善保推了进来,啪嗒一声扑倒在地,刚好就倒在王夫人脚下。
  周瑞家的抬起头,看着她乞求道:“太太救我!”
  “你偷了老爷的印鉴去做那等阴损之事,叫我如何救你?”
  “太太?”周瑞家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睁得极大。她不敢相信,太太轻飘飘地就将这些罪责推在她身上,只用了一个“偷”字!
  王夫人对她的惊恐与失望,置若罔闻,“若你知错则改,我便念你跟随我二十几年的情分,不追究你男人与子女之责。”
  王夫人的话说完后,不仅仅是周瑞家的惊惧不敢信,就是贾政与贾母也是难以相信的。
  这是为了保全她自己,威胁周瑞家的乖乖认罪,她就放过周家的人,否则,便是周瑞家的承受不起的后果。
  而贾赦与贾琏夫妇却是见怪不怪。毕竟这样的无中生有的诬陷,他们方才已经体会过了。
  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贾赦却是不满意的。毕竟周瑞家的跟着王氏可是对大房干过很多坏事,包括散播各种坏大房名声的谣言, 还有这次的印子钱之事。
  他在等周瑞的供词。
  果然,等王夫人与周瑞家的掰扯了好一会,就听得王善保来禀,有东西送来。
  是周瑞以及他的供词。
  当着贾母与贾政的面,周瑞承认了自己的妻子帮着王夫人放印子钱的事,家中的印子钱借据,他也帮着料理,有时候还会亲自去收账。
  后面,贾赦还找来了一个在贾母院子当差的小丫鬟来作证,“老太太那天叫奴婢给太太送江南甄家送来的锦缎,奴婢就不小心,听见太太叮嘱周瑞家的去办事,说要拿三倍的银钱回来。若是无力还银子的,把那户人家的儿女送到人牙子那里去,也是要拿回应得的银子。”
  周瑞家的见自家男人都不站在王夫人那边了,又被王夫人的所作所为寒了心,当即就哭着道出王夫人叫她做的一些腌臜事。这一说,便道出了陈年的一桩惨事——
  “当年瑚大爷伤寒长久不好,是因为太太她收买了伺候瑚大爷的两个大丫鬟,冬日夜里不仅给开窗,还给瑚大爷穿湿衣裳,如此一来,便不得好了。刚生完琏二爷的先大太太便受不住,也跟着去了。”
  贾赦当即红了眼睛,当即伸脚就将周瑞家的踢翻,随手抄起了一把椅子,砸在了王氏身上。
  “啊!”王氏痛得差点昏了过去,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逃走,身上就挨了如同鞭子鞭策的疼痛。
  原来周遭的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得怔愣了着。
  而贾赦却是飞快地拿了一旁高台上的鸡毛掸子,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满身戾气,一声不吭地死命打着王氏,让她根本来不及逃走。
  在这一刻,他一点都不顾及男人不打女人的惯例。此时的他,眼里只有一个,只有那个杀子仇人、杀妻仇人!
  这叫他如何理智?
  这般如同愤怒的狮子的贾赦,大家伙都是第一次见。
  还是贾琏最先反应过来,也是红着眼睛过去抱住贾赦的腰,哽咽地哭着:“父亲!你若是打死了他,瑭儿与我,便是有个打死官眷的父亲!瑭儿还那么小,巧姐还那么小,你叫他们往后如何面对世人?若是娘与大哥在天有灵,定是希望父亲与我们都好好的,过得比那豺狼虎豹要好才是。
  而不是脏了父亲的手,让别人同情她。”
  贾赦在听到贾瑭的名字,就已经冷静了几分,又听到故去的大儿与那温柔的原配,就彻底清醒过来,丢开了鸡毛掸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捂着脸呜呜地哭着。
  贾琏也在一边蹲下来扶着他的膝盖,淌着泪。
  他没想到,自己敬重了二十多年的二婶,竟然是杀了自己亲大哥,间接害死亲娘的魔鬼!
  贾母这会子都不敢说话了,就怕刺激到了贾赦父子。
  贾政更是如此,怕被贾赦父子给他来个父子双打。他此刻,也很是害怕,自己的枕边人,竟是这般的蛇蝎心肠。
  “老太太,贾政,王氏她绝对不能再当贾家妇。”贾赦缓过来后,冷硬地说出了他的要求,“若是你们不休了她,我便去告御状。”
  “不可!”
  这回是三道拒绝的声音。贾母、贾政还有王夫人齐声地喊道。
  不管是告御状还是休王氏,都是不利于宫里的元春以及贾宝玉的。
  贾赦却不管,“琏儿,你去京兆府尹那边报案,就说贾政之妻,二十多年前涉嫌害死贾赦之长子及原配张氏。”
  “是,父亲。”贾琏起身欲走。
  贾政高声阻拦:“慢着,我休妻!休妻!”休妻勉强可以用不敬婆母为由休妻,但去报案了,元春与宝玉,还有贾兰都会因为有这么一个犯事的母亲(祖母)而前程受阻。
  “贾政!”
  王氏又惊又怒。贾政竟敢舍弃她?
  “政儿!”贾母也是很不赞同的,她还想压着大房,让他们大事化小,“赦儿,琏儿,贾家出了一个罪妇,那就是阖族的污点,对你们小一辈的前途有害无益。这回我做主,免了报官、告状,就将她关在家庙了”
  贾赦冷笑。贾母是连休都不想休她,还破天荒的叫他“赦儿”?他已是不稀罕了。
  “去,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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