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综合其它>弄春柔> 弄春柔 第100节

弄春柔 第100节

  定是回去一趟后思及往事,怪罪他将王玄逸逐出洛阳。
  沉默半晌后,他恢复平静道:“是朕的错。”
  错在没早点杀了他,心慈手软到如今才醒悟。
  薛柔气急,他哪里像知错,倒像死不悔改。
  她将衣裳穿好,声音清脆毫不犹豫:“陛下还是回式乾殿睡好了。”
  见皇帝没有继续纠缠,而是安静躺下,薛柔奇怪一瞬,也没再多想。
  身侧的少年到底是天子,被一通数落后恼了,不想继续属实正常,薛柔安心阖眼,许是睡前情绪大起大落,竟开始做噩梦。
  梦里时而被烈日灼得浑身发热,时而身处浓雾中,脸颊被露水沾湿,一条巨蟒缠着她,绞得她喘不过气。
  薛柔怕蛇,幼时被先帝豢养的白蛇吓得直哭,它们的鳞片看着黏腻发凉。
  但梦里这个,是温热的。
  她抬眸看见双蛇眼,竖瞳冷幽幽的,与幼时见到的如出一辙,忍不住失声尖叫。
  猛地睁眼,薛柔发觉尖叫声已被堵住,近在咫尺的双瞳虽幽幽地盯着她,却不是蛇。
  薛柔回过神,被蹭得阵阵酥麻从下而上,但榻上潮湿的触感告诉她,他已经用过别的方法,而她梦中照单全收。
  一股热意冲上头皮,剧烈耻感激得雪肤泛红。
  薛柔还未出声,便看见他将修长手指伸到自己面前,因握笔拿剑,那根手指薄茧最为明显。
  而谢凌钰的语气,仿佛在谈论今夜月色如何,“阿音最喜欢它。”
  少年语气幽幽的,好像在叹气,又像温声在心上人面前争风吃醋。
  “朕都有些嫉妒它了。”
  话音未落,薛柔就呜咽一声,原本想推开皇帝的手顿住,在他背上划出红痕。
  她越用力,他吻她时就越温柔,好像万分愉悦。
  接连不断的快意如潮水,反复刺激她,耳畔还有人一遍遍喊她名字,好像她要飞走似的。
  薛柔咬牙,她被一双手臂禁锢在榻上,腰动都动不得半分,就是成了仙也跑不脱,谢凌钰又在发什么疯。
  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他留在显阳殿。
  都说伴君如伴虎,天子比虎还要难伺候,薛柔想着,就这一瞬的晃神,便猛地被抵得喉咙发紧,眼泪立刻落下。
  趁着他吻那滴泪珠的功夫,薛柔咬他颈侧,这次跟以往不同,她因恼怒而格外用力,口中立马有缕血味。
  皇帝愣住一瞬,忽然摁住她后脑,引颈就戮般让她报复回去,留下疤痕才好。
  他轻抚着她,颈侧痛意本不算什么,但对薛柔而言,恐怕已是用尽力气的结果。
  她是当真记恨他,又排斥他,想到这点,那点痛猛地放大无数倍,谢凌钰眼睫微颤,心里一酸觉得索然无味,忽然抽离。
  小腹不再酸胀,本该舒服些,但将至极点却猛地坠落,薛柔在他怀里被吊得不上不下,搂着他脖颈的胳膊忽然用力。
  谢凌钰看不清她的脸色,但见她反应,心里突然有丝希望,吻了吻她鬓角。
  重被裹住后,他听见她唇缝溢出的声音,比春水还要软,像微风下晃荡的水波。
  他最后紧抱住怀里发颤的身体,趁她没完全清醒,抱着去沐浴。
  薛柔沉默地看着皇帝为她披上衣服,方才种种浮现眼前。
  谢凌钰先前最爱千方百计诱导逼迫,让她主动靠近或亲吻,有往昔先例,薛柔认定他故技重施。
  他故意为之,在最后关头离开,逼她主动索要。
  薛柔眼底拢上雾气,她还没在榻上受过这种委屈。
  “阿音,朕明日早些回来。”谢凌钰垂眸系上她衣带,“莫要同朕恼了。”
  看他神色平静,轻描淡写揭过,仿佛什么都没做,薛柔气得抓起手边垫腰的软枕,扔了过去。
  谢凌钰躲也未躲一下,起身后脸色难看。
  方才还好好的,一下榻就翻脸无情,皇帝生平第一次,有种被当消遣的错觉。
  薛柔用过他就扔。
  就在皱眉前一瞬,谢凌钰僵在原地,见她杏眼聚起泪,一滴滴往下掉。
  他所有话哽在喉咙,连帕子都忘记放在哪,下意识伸手去擦,还未碰到脸颊,便有滴温热泪珠砸在他手背。
  看过的经史子集通通派不上用处,太傅也没教过该如何哄皇后。
  谢凌钰沉默一瞬,温声问:“阿音,是朕方才弄疼你了?”
  用力轻重几何,谢凌钰自己心里清楚,却只在这些明知错误的原因上打转。
  良久,他才声音略干涩道:“朕近来有些忙,恐怕没法回显阳殿。”
  话音还未落下,薛柔便止住泪,颔首:“我知道,陛下去就是了。”
  *
  “臣不同意上官休为帅!他带兵骄狂,岂能将南伐重任交与他。”
  谢寒毫不避讳上官休就在旁边听着,堂而皇之在皇帝面前说同僚坏话。
  谢凌钰蹙眉,淡声道:“你也论起旁人骄狂了?”
  “臣还有旁的理由,”谢寒不顾夜深,硬要拉着皇兄说下去,“只需一刻钟。”
  顾灵清忍不住拧眉,告诫般看了眼谢寒。
  他昨日便提醒过世子,陛下不是没娶妻时,别总拉着陛下不放。
  然而,谢凌钰却颔首:“说罢。”
  皇帝顿了下,“朝事为重,旁的皆可搁置一边。”
  谢寒到底年少,控制不住喜形于色,这几日深夜有急报送至宫中,皇兄皆在式乾殿。
  说明皇兄先前为美色所惑只是暂时,才不会沦陷至昏头的地步。
  仿佛察觉他想法,谢凌钰抬眸冷冷望过去。
  顾灵清忍不住替世子叹息,还是见少了,自己当年也这般天真。
  虽不及陛下过目不忘,但顾灵清至今记得三件往事。
  昭武四年,薛柔把陛下送的绛色珠花偷偷扔了,说只想要粉白的,陛下同他说薛柔气焰嚣张,委实不把天子放在眼里。
  没过多久便赐粉白珠花给她。
  昭武六年,薛柔私下抱怨皇帝阴着脸,以后定是暴君,陛下知道后大怒,说要狠狠惩戒她,免得她口无遮拦。
  顾灵清信了,一直等着,到现在也没等到。
  昭武七年,薛柔在式乾殿内,公然对天子出言不逊,陛下当夜与他密谈:“她这般脾性,恰合朕先前谋划,朕这才纵容她几分。”
  顾灵清嘴角抽了抽,不想骂谢寒是蠢货,因为他以前也是。
  关于皇后,陛下说的每一句气话,顾灵清都不会再信。
  譬如现在。
  显阳殿的大长秋卿求见,谢凌钰云淡风轻道:“待谢寒说完,再让他进来。”
  谢寒刚想继续,便瞥见皇兄的眼神,自上而下垂眸看着他。
  他莫名觉得皇兄现下极其不满,一时压力颇大,不由自主道:“臣还未想好,现在回去拟份折子,一早送进宫。”
  谢凌钰收回目光,颔首道:“也好。”
  第78章 娘娘莫非要告诉臣,对天……
  谢寒离开时紧抿着唇, 偷摸着瞪了巫晋一眼。
  大长秋卿在式乾殿时,便已熟悉谢寒的性子,视如无睹在一旁站着。
  待大臣皆离去后, 巫晋方才恭谨道:“陛下,皇后说近来要为母亲抄佛经祈福,陛下在式乾殿歇息,既方便处理政事,也可互不打扰。”
  “方才,皇后吩咐绿云,这个月戌时便将灯烛熄了, 不必等谁。”
  谢凌钰听完,垂眸不语, 半晌才问:“还有么?”
  眼见皇帝反应,巫晋便知他现下心情极差,实在不想触霉头。
  奈何皇后的确半句好听的也没说, 巫晋额头冒了密密一层薄汗, 最后也没敢欺君, 视死如归般道:“回陛下,没有了。”
  “朕知道了,你回去罢。”
  他几日不回去,本以为薛柔会找他,再不济派内侍传个话, 谁知等来等去,就等到这些话。
  谢凌钰盯着案上舆图, 连叹息的心情也无,只后悔那日她回府,自己竟一时糊涂, 未派朱衣使暗中看着。
  皇帝自幼便得太傅教导,遇事需溯其根源,往后便可规避。
  这几日,谢凌钰思来想去,已明白根源所在。
  是他大意,往后要时时刻刻盯着她,阿音往后出宫去哪里,同谁说话,做了什么,他都要一一知晓。
  谢凌钰反复说服自己,皇后冷脸以待也没什么,来日方长,只需耐心些哄一哄她,总归能让她消气。
  尽管耳边一道冷静的声音告诫他,天子卑躬屈膝讨妇人开怀,是昏君之象,但他控制不住抬脚去显阳殿。
  晚风略带凉意,拂过宫道时,谢凌钰稍稍清醒些。
  这个时候去,恐怕薛柔要给他吃闭门羹,她才不会给皇帝面子。
  他沉声道:“朕去御苑散心,你们不必跟着。”
  内侍微怔,不是要去皇后那么?李顺却蓦地明白什么,连忙道:“奴婢不搅扰陛下雅兴。”
  显阳殿不远,谢凌钰习过武,步履如飞,却在临近殿门时放缓些。
  他紧抿着唇,眼前浮现那夜,薛柔含着泪的杏眼,好像他罪大恶极。
  皇帝自认世间事无可畏惧,却逃避去看她泪濛濛的眼睛。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