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是谁在绞尽脑汁的给对方送各种礼物?
是谁连对方的心理评估都要陪同参与?
是谁……
这一长串数下来,兰波都快要以为自己是个一见钟情后对魏尔伦疯狂展开追求的单相思,如今还要在上司与同僚面前嘴硬。
但事实是……事实是,他成功将对方养得很好,始终都服从自己的指令,没有任何违逆的迹象。
兰波也得以自这份温驯中驱散了些许深埋于心的焦虑与迫切,脑海里的那根弦不再被拧紧,发条似的催促他不断前进,获得更多、掌握更多,直到真正能够得到安心为止。
而在如此相处的根基上所诞生出的感情太过错综复杂,当真是高先生认为的那种吗?
兰波并不清楚,也不打算在这里和自己的上司分析工作内容之外的家长里短。
“如果您打算继续和我讨论这个,我就先回去了。”
他板起脸,用硬邦邦的口吻来拒绝高先生那分明老大不小、却还要在这时候莫名燃起的八卦之心。
“唉,好吧。”
高先生发出声[满足下老人家的好奇嘛]的叹息,还是把人放走了。
反正他问不出来,还有福楼拜他们能继续打听呢。
dgss平时工作的压力那么大,成员还得遵循保密原则,平时尽量减少与普通人的接触。
如今难得来点有意思的事情,他们可都是很乐意围观的。
…………
离开基地的兰波,也并不算真的彻底放松下来。
如同他之前对高先生所说的那样,他与魏尔伦之间……确实发生了一点小问题。
救他出监狱的那晚,由于某个狱警的无心介入,导致他对魏尔伦的抚慰变成假戏真做——甚至还在紧要关头不慎触发电流,将对方瞬间刺激到彻底释放。
即使他说不是故意的,魏尔伦也不可能相信吧。
兰波少见的为此感到苦恼。
当时的魏尔伦在床上休息了半晌后,终于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
他胳膊仍带着点颤抖,肩膀也是垮下去的,那双虚焦的鸢眸在缓慢眨动——像是还没有彻底恢复,也像是有点不敢相信兰波会把电击项圈用在这方面。
那件单薄的囚裤早就湿透了,洇出一大块深色的黏腻痕迹;甚至在视线望去时,能看见那里的布料紧贴着肌肤,勾勒出格外清晰的轮廓。
魏尔伦下意识动了动,感觉那里被布料黏糊糊的裹着,非常不舒服。
但他们二人身体距离过近,魏尔伦一动,自然也让被他蹭到的兰波也条件反射朝那里看去。
见兰波的视线也落在那,魏尔伦近乎是条件反射地身体一僵,又立刻停止了动作。
只有那股明显的石楠花气味,藏不起来散不出去,大张旗鼓地弥漫在这片无窗的逼仄囚房里。
二人同时陷入死寂,连氛围都是第一次变得如此凝滞。
“……第、咳,第一次?”
兰波偏开视线,这句话都不知道是怎么问出口的。
魏尔伦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点了下头。
“………”
得到这个答案,兰波抿起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他只是向魏尔伦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还能起来吗?”
“可以。”
魏尔伦轻声开口,嗓音低而沙哑,像刚完成了一场极限长跑耐力训练,肌肉酸软,使不上力。
实际上,他的动作依旧很利落,配合兰波“遭到反抗后进行呵斥”的表演,一路踉跄着被拖出囚房、押往禁闭室“思过”。
抛开那点意外,后面发生的事情都在兰波的规划中。
他们成功沿提前规划好的路线离开这座监狱,换上正常的衣服,开车回到巴黎,也圆满结束了这次任务。
除去魏尔伦变得异常安静——仿佛仍在扮演【13】这个杀手身份——以外,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他依旧非常听话,在训练目标的执行上也一如既往得超出预期,还开始学着做些简单的饭菜。
但在某些时刻,看书中的兰波能明显感觉到有视线在偷偷瞄他,甚至用上了专业的反侦察技巧。
等他先是佯装不知,又忽然抬眼对视回去时,那道目光反而匆忙收了回去——而在那视线瞬息交错而过的恍惚间,兰波总感觉自己又看见了那晚的魏尔伦。
湿漉漉的,精疲力尽的。
明明捏着的是单薄冰凉的书页纸张,兰波却觉得自己的指尖又开始发烫,怀念起那时的触感。
——包括此时此刻,刚对高先生提交完任务细节汇报、从dgss基地里走出来的他。
兰波轻轻叹口气,决定先绕一段路,去给魏尔伦买之前答应给他的葡萄酒。
至于福楼拜的,随便买三瓶就可以了。
欧洲东线的战事进一步扩大,连黑市上的物资也变得缺乏,卖价更贵了。
见这个黑发的高个子少年开口便要四瓶酒,甚至眼也不眨的就付了钱,老板的目光顿时微妙起来,开始以一种露骨的方式端详他。
兰波不为所动,只在拿到酒后冷冰冰瞪了他一眼,杀气十足,把那老板看得瞬间没了脾气,讨好笑着目送他离开。
眼下还能在黑市售卖东西的,几乎都是有门路的本地帮派,他们自然分得清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
兰波先将其中三瓶酒埋在一处指定的秘密地点,发讯息让福楼拜自己去挖出来,自己则带着最贵的那瓶回家。
收音电台沙沙作响,魏尔伦正坐在客厅窗边的桌前,专心致志的学习德语。
那枚电击项圈已经被异能技师拆下来了,但经过与肌肤的长期摩擦,他的脖颈仍残留被一圈金属勒过的痕迹,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慢慢消除。
对方似乎没有听见兰波回来的动静,也可能是还在生他的闷气。
兰波定定看了正在学习的魏尔伦一会儿,没有出声打扰他,而是将葡萄酒放在餐桌上,自己去准备晚餐。
直到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魏尔伦才将目光从德语辞典里移开,默默看向那边。
他当然没有怪过兰波,更不可能生他的闷气。
这只是……一种下意识逃避的方式,不知该如何面对兰波。
因为,当他们对视时,他总是会难以遏制的回想起很多东西。
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会让他想起蛇类狩猎时的竖瞳、以及柔软圈紧“猎物”的动作;那双五指纤长的手掌会让他想起顶端被指腹慢慢摩挲时的刺激;乃至对方偶尔将散落黑发捋至耳后的动作,也会令他联想到原本是惩罚的弱电流、却在那刻被赋予上极乐的瞬间。
当他用额头抵着对方的肩头以克制动作的幅度时,还有些许发梢蹭在没有被囚服遮挡的颈侧与锁骨,柔软刷过本就极其敏感的肌肤,带来更难堪的、令他无法停止战栗的细密痒意。
而兰波之后对这个话题的闭口不谈,让魏尔伦无法确定他在那晚最后的反应是否……正确。
那个时候,兰波是想借助电击让他冷静下来吗?
结果因为他那错误的生理反应,使二人的越狱耽误了更多时间。
他是否该为此道歉……?可兰波看上去很不想再提那件事。
听着电台里的德语新闻,魏尔伦兀自在胡思乱想。
但另一方面,他又为餐桌上的那瓶葡萄酒而偷偷高兴——兰波还记得他的承诺,在任务结束后给他买来与上次庆祝时同样口味的葡萄酒。
这样是不是可以说,兰波也没有对他那晚的表现感到特别不满?
等热腾腾的香气弥漫在客厅时,魏尔伦关掉电台,主动到厨房帮忙拿餐具出来摆好。
他又长高了点,现在抬手就可以摸到橱柜的顶部。
兰波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出声交谈,两个人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各自都怀抱许多想法的沉默,将一切都收拾妥当,面对面坐下用餐。
高脚杯里盛满了兰波带回来的葡萄酒,魏尔伦似乎已经习惯这种浓郁甘涩的口感,喝得比之前庆祝时要多上好几杯。
煎牛排也很美味,魏尔伦喜欢兰波特意为他定制的甜口酱汁与五分熟,总是会一点不剩地吃光。
兰波边抿着杯中的葡萄酒,边注视着魏尔伦用餐。
即使餐厅里有足够照明的灯泡,但重视氛围的法国人依旧点上了两支蜡烛。
此刻,这两支细长的蜡烛已烧至半截,红彤彤的蜡油往下流淌又凝固,亦如逐渐窗外凉下去的夜晚。
等兰波想给自己再添一杯、拿起那个已经空了四分之三的酒瓶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魏尔伦这次好像喝得有点多。
兰波有些无奈。
他忘记自己的体质是很容易受到化学成分影响的吗?特别是酒精这种东西,要醉起来可是相当容易……
“兰波。”
对方忽然开口,咬字时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慢半拍的含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