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至于关于这所宗教学院的另一桩罪行,则无法再像维希斯·普林那样调查得水落石出。
就在贝桑·托比拉死后第二天,蓬特诺夫人被发现于房间内自尽,线索彻底中断。
即使能查到那些资金的流水往来,也无人能再证明其来源非法了——在明面上,它始终都属于慈善捐赠。
但无论如何,这次的首要任务已顺利完成,兰波与魏尔伦终于能回到位于巴黎的安全屋内。
一路上,兰波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波动,好似属于摩兰·库什内尔的那个虚假人格已经从他身上被彻底剥离,仅剩下身为兰波的绝对理性与冷静。
魏尔伦则有些忐忑,不时就会自以为隐蔽的偷瞄兰波一眼,仿佛这样就能确认对方是否在生气。
可兰波的表情始终都太过平淡,让魏尔伦无法分辨,只好陷入某种无言的思想煎熬中。
“我记下了贝桑·托比拉说的所有话,”
在跨进家门之后,他再也憋不住的主动开口,“我可以作为人证,她们还打算把我……”
“没有用,”兰波轻声回道,“这种事牵连的范围太广,大人物有的是办法让你发不出声音。”
况且,蓬特诺夫人积累的大笔钱财到底流向了哪里,至今也尚无头绪。
不过现在的学院已经被政府全面接管,倒也是个好消息。
魏尔伦懵懂看着兰波,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说出了真相,却还会假装看不见]。
“那个异能武器已经不见了吗?”
兰波知晓魏尔伦的不解,但他没有向这位刚苏醒没几个月的“人造神明”解释清楚,而是询问起另一个问题。
“嗯,就在蓬特诺夫人死的时候,它也消失了。”魏尔伦点头。
“那就说明它并非异能武器,而是属于蓬特诺夫人的异能。”
兰波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分析道,“或许,贝桑·托比拉就是第一个被她催眠的人也说不定。”
这只是个猜测,可惜现在也没办法得知她的异能发动条件了。
另外的问题则是……
兰波自思索中抬起头,让目光平静看向仍站在客厅里的魏尔伦身上。
而对方似乎也知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反抗式的表情。
“现在,”兰波淡淡开口。
“让我们来总结一下你在这次任务里犯了多少次失误,保罗。”
第11章
当温暖的春天行至末尾,夏季逐渐开始在这座城市发挥它那份炎热的威力。
刚过上午时分,挂在天边的太阳便已十足耀眼,将这座废弃工厂的白色铁皮屋顶照得明晃晃的,连大片生锈的斑块都看不清了。
在战争尚未爆发之前,这种好天气会让许多人愿意请上几天假,去拥有漂亮贝壳与澄澈大海的沙滩、去雄伟壮观的皇家孚日广场、去那些锦簇婀娜的玫瑰花园、奢侈品店与咖啡馆……到处都会是摩肩擦踵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放松又愉快的微笑。
而非现在这般,街道上再也听不见热闹的脚步声,所有人都裹着外套弓起背——甚至将帽檐压得足够低,以避免与他人对视——在无数条石板路上来去匆匆,为活命而各自奔波。
广场上也不再坐着悠闲看报或推婴儿车出门散步的居民,只剩下白鸽扇动翅膀起飞或落地时的簌簌声。
这场战争还会持续多久?
没有人知晓这个答案。
但可以肯定各国目前还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不仅在国内大肆招募军队作战,谍报相关的任务要求同样多如雪花纸片。
在距离这座废弃工厂不远的碎石小路上,一位年龄偏大、样貌普通的长者身穿极朴素的旧衣服,戴着一顶皱巴巴的鸭舌帽,好似想要趁着难得的好天气出门散心般,不紧不慢朝这边走来。
隐蔽在各个角落里的摄像头早已清晰无比的拍到了他的身影,却在扫描后即刻给予通过的标识。
“高先生。”
等到他跨进这栋工厂时,站在厂房门口的兰波欠身向他问好,准确道出来者的身份。
就兰波了解的高先生而言,像上次去旁观魏尔伦测试那样穿着军装的场合总是极少的,他更喜欢穿得普通一些,与大街上任意一位生活普通的长者没有任何区别。
“还是这么敏锐,我的孩子。”
被识破身份的高先生愉快笑了起来,“我看见魏尔伦在空地上站着,是你给他的训练要求吗?”
工厂前的空地寸草不生,被阳光烤得炽热的砂土铺满视野内能见到的所有地方;甚至在起风时还能看见随之被卷动的细微沙尘,在脚边浮了薄薄一层,又被迅速吹散。
而就在空地中央,没有任何遮挡的位置,魏尔伦正以极标准的单手举枪姿势,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处。
今日的阳光太过热烈,让他只穿了件黑色的无袖高领背心与同色战术长裤,外套则挂在兰波的臂弯间;即便如此,那头浅金色的发丝依旧已经被汗水沁透了,湿成一绺一绺的贴在颈间,连颤动的眼睫上都挂着细小的水珠。
一看就能明白他已经坚持了这个姿势许久,但依旧没有半声抱怨——即使是身为上司的高先生前来,也没能分走半分注意力。
他仍然保持身体的核心肌群持续发力,令举起枪的那只手稳稳地平行于地面,没有十分明显的晃动。
哪怕不用仔细观察,也能看见魏尔伦那没被布料覆盖的皮肤上同样覆盖着一层薄而密的汗珠,在细细地轻颤着。
“是,”
兰波开口回道,“针对魏尔伦的异能攻击方式,我在监督他进行瞄准精度的特训。”
虽然魏尔伦在【五月革命】基地里杀掉【牧神】的攻击方式是将重力压缩至极限的“黑洞”,但当时的他处于命令程式操控下的“解放状态”,与平常能保持理性的状态截然不同。
要说到魏尔伦普通状态下的攻击方式,就是控制他触摸到的物体的重力,改变其方向或密度,乃至做到让手里的纽扣以接近出膛子丨弹的速度飞出去,硬生生打断敌人的骨头。
这是魏尔伦对付那个贝桑·托比拉时想出来的招数,效果很好。
在兰波问他想要使用什么武器时,魏尔伦也毫不犹豫选择了手丨枪。
他甚至可以借着枪丨支来射出他使用重力加强过的子丨弹,而枪丨支本身就是最好的掩饰——敌人根本想不到区区一把手丨枪,竟然能打出远比穿丨甲弹更恐怖的威力。
但相对的,这种战斗方式需要极高的射击精准度,毕竟魏尔伦的重力操作也没办法让子丨弹中途拐弯,自动追踪目标。
兰波便是根据魏尔伦的选择结果,就此又延伸出一系列需要他完成的相关训练清单——譬如此刻,就是在做强化上肢的稳定性训练。
“是这样吗?”
高先生听完兰波的解释,眼也不眨的微笑道,“可我看他此刻的身体反馈状态,已经比绝大多数新人在这一项训练上能坚持的极限时间都要久了吧?”
他们还是初次将培养的职责托付给兰波,没想到后者在训练起魏尔伦来,竟然是如此严苛的类型吗。
“那是他在为自己犯下的失误买单,”
兰波抬腕看了眼手表,冷静的说道,“若非我们拥有一点‘好运’,在任务途中发生了数次‘’巧合’与’意外’,我们早就宣告失败,狼狈的回到巴黎述职。”
他在其中几个单词上,特意压低了重音强调。
其它的小错先不说,最严重的是他没有在任务中剥离情绪,至少造成两次严重失控事故——第二次甚至直接杀了贝桑·托比拉。
倘若他那时没有正好找到情报传递的方式,简直难以想象要为此耗废多少功夫才能勉强掩盖过去。
幸好魏尔伦当时还记得命令对方跳楼,使坠落造成的全身粉碎性骨折足以掩盖人为制造的伤势,才能让尸体在如此多围观者的情况下,警方那边还可以协助处理成自杀案件,没有引发更激烈的社会舆论。
虽然【宗教学院的院长与主管接连自杀,其背后是否暗藏惊世谜团】这种标题也已经相当惹人眼球,但至少都只是媒体的捕风捉影。
总而言之,兰波绝不允许二人的任务只靠祈求虚无缥缈的运气来完成。
魏尔伦也接受了兰波给予他的所有惩罚性训练,即使累到快要晕厥,也总是一声不吭的坚持到兰波喊停为止。
他同样拥有不服输的好胜心与严酷的自律性,但凡是兰波提出的期望目标,魏尔伦总是能保证自己会百分之百的达成它。
包括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唱功与声乐部分,他也开始挤时间苦练,进步比在学院上唱诗班的课时还要快。
甚至,连魏尔伦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拥有如此强烈的渴望,让他如同不知疲倦的西西弗斯,将沉重的巨石一次又一次推向山顶。
“那可是魏尔伦的第一次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