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李琢光不为所动:“没有必要,万一你们在外面失控了怎么办。”
  “嘿,你这话说得真好玩。”观千剑一只手握着车顶拉手,一只手扯着箍得过紧的安全带,“什么任务没有失控风险?我要是怕这个我还出来做淸剿队?”
  李琢光默了几秒:“这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的?”观千剑不明白,伸手拍了拍芮礼的膝盖,“快,你说说她。”
  芮礼从面前堆积的虚拟屏幕中抬起头:“没事,你就让她去吧。”
  “你怎么也这么说!”观千剑委屈吧啦地瘫下去,“你忘了昨天你俩刚吵过架了?怎么也不拦一下。”
  芮礼:“……我们没有吵架。”
  观千剑:“好咯,你说什么是什么咯。”
  五分钟过后,李琢光就把车子开到导航的目的地,这个时间点恰好是那位变异人对着窗口傻笑的时间。
  屋子里没开灯,玻璃上没有贴黑色胶布,但窗户还是完全黑暗的,那张惨白的人脸就抵在窗户的右下角,过于突出的眉骨阴影遮蔽了ta的双眼。
  “我把车子停在这里。”李琢光身体前倾,转着头观察周围,“我一会儿直接从那个侧门出去。”
  她指着那张人脸正对着的一扇小门,门开在城墙的一条楼梯底下,似乎接触不好,解离信号条时隐时现。
  说完,她看向观千剑:“我会带着柳一,并且让昙起云放一个傀儡给我,而且这扇门和你离得很近,需要你支援的时候你可以很快响应,这下放心了吗?”
  毋庸置疑,城市外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那位队长的态度看起来不像是「捕捉所有去过城外的人」,因为当时她的语气中没有焦急,而是一种喜悦。
  这让李琢光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她们内部有什么传闻,去过城外还能安全回来的人,有什么特殊的作用,或知道一些特殊的情报。
  带上柳一和一个傀儡,这是李琢光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观千剑也了解这点,不情不愿:“行吧。”
  定好了计划,李琢光便不再拖延时间,最后检查了一遍隔离服的密闭性,让昙起云放了一只变异猎犬异种,用狗绳圈好,就直接带着一狗一触手走向那扇门。
  观千剑一直看着李琢光,看她用柳一搬开挡路的箱子,解开密码,看她从侧门里走出去,背影一点一点缩小。
  她撇撇嘴,有些不满地瞄了瞄芮礼,小声抱怨:“怎么连你都这么想。”
  芮礼抬头,没有回答。
  要怎么说呢?说她知道外面没有危险,李琢光不会出事,观千剑会信吗?
  芮礼迈开腿往那间破败的屋子走,其余三人连忙跟上。
  女人站定在窗户前,蹲下身,与那傻笑的变异人平视,招手想要吸引ta的注意,但就算芮礼完全遮挡住对方的视线,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
  “你觉得她在看什么?”观千剑循着那人视线的落点远望,但那里只有一堵黑铁城墙。
  芮礼直起身,走到房门前,按响了门铃。
  见芮礼不说话,昙起云开口说起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在看城外的黑雾?”
  “有点道理。”观千剑若有所思,“不是说变异人也是黑雾出现后没多久就出现的么?”
  此时,门口的显示屏亮起,露出一张疲惫而警惕的苍老面容:“我姐姐马上就会去工作,请再给我们十分钟时间。”
  芮礼看了眼表。
  这位的傻笑时间是奇数日的早晨八点到八点半。
  她对着摄像头亮出自己的证件:“您好,晴山总部九三零淸剿队,我们是来走访调查的,请问消毒玄关可以正常使用么?我们需要进来问些问题,放心,很快。”
  那人面露犹豫:“不是我不愿意,是我姐姐现在——你也看到了。”
  “是的,同志。”芮礼刻意将声音放得浑厚而低沉,“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那人看了一圈芮礼身后的两个人,一个将近一米九、抱臂时手臂上鼓起大块肌肉的女人,和一个连头皮上都纹满青绿纹身的男人,哪个看着都不像好相处的。
  “如果您有顾虑的话。”芮礼依旧面无表情,她手抬到空中后停顿了一下,好像突然想不起自己刚才想干什么,“我一个人进来就行。”
  芮礼平时不喜欢锻炼,十级异种变异后的身体和力气已经够她横着走,一般出任务都是坐镇飞船不动弹的那个。
  光看身材,她给人感觉异种等级不会超过六级。
  因此,屏幕里的女人打量了两眼比起来尤其消瘦的芮礼,这才点了头:“好,那你一个人进来。”
  “多谢。”
  大门解离,门内是独立的消毒室,陈戊跟在芮礼身后溜了进去。
  芮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房间里的女人果然没有发现陈戊,让他顺利地混了进去。
  芮礼在背后做了个手势,陈戊悄悄地隐入角落的黑暗里待命。
  女人给芮礼推来一张铺着软垫的椅子:“抱歉,我们家该节省的钱都没有缴费,所以椅子没有恒冷功能,如果您觉得热我再给您换一张。”
  “没事。”芮礼抚了一把椅子坐垫一边往下坐去,她从坐垫里摸到一节奇怪的硬物,手指尝试推了一下,并没有推动。
  她对女人笑笑,不动声色地坐下去翘起二郎腿,大腿恰好错开那节硬物。
  女人的视线不太自然地掠过坐垫,捋了一把松散的家居裤,坐到芮礼对面。
  厨房里走出一个男人,他长着正常人的脸,姿色中不算优越,顶多是小家碧玉。他端着两杯温水,放到二人中间的桌子上,后安静地回了房间。
  “您是不是想问我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芮礼看到陈戊像一条阴暗的影子般跟随男人进了房间便收回视线:“是的,我姓芮,您怎么称呼?”
  “我叫苗烈,我姐姐叫苗苏,您叫我小烈就行。”
  “苗苏?”芮礼眉毛一挑,“哪个苏?”
  苗烈伸手腾空写字:“屠苏的苏,草字头下一个办法的办。”
  得到意料之内的答案,芮礼微抿出半个嘲讽的笑容,注视着那张全然陌生的侧脸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她垂眸,压下眼梢浓厚的伎恨,关闭了任务执行记录仪,呼出虚拟屏幕开始记录。
  “我这边收到的情报是因为您家中有人确证了黑死病,所以您姐姐才会变成这样对吗?”
  女人点点头,只以为芮礼的那句「原来如此」是知道了苗苏的「苏」字怎么写:“是我的二爸,就在城市外的黑雾出现后没多久,我二爸就得了黑死病,死后第二天我姐姐就变成了这样。”
  ——男性的称呼顺序通常是按照被标记的顺序,二爸就是苗烈母亲第二个标记的男人。
  芮礼:“苗苏之前还是地质研究所的成员,并且属于疏铁元素小组的一员对吗?”
  苗烈脸色变得迟疑起来:“您是……查看了我们的芯片信息吗?”
  芮礼冰冷的眉眼稍抬:“没有,您放心,我们不会干预个人隐私。”
  也许是因为芮礼投来的视线太过锐利,也许是因为她周身带着一股再废话我就会一枪崩了你的杀意,由自神母告诫信徒心不诚者则不配收到庇护的恐惧。
  苗烈的本能告诉她眼前这个女人绝不止六级。
  她搁在腿边的手不自觉地刮过柔软的皮革坐垫,聪明地绕过这个话题,选择回答芮礼的问题:“是的,我姐姐曾经是地质研究所安保队的一员。”
  “安保队怎么会和疏铁元素的发现有关呢?”
  其实芮礼心里都知道答案,但那答案不能由她告诉李琢光,得借由她人的口。
  “我不清楚。”苗烈摇头,眼神真诚,倒不像是在撒谎,“我姐到晴山总部任职回来以后就奇奇怪怪的。
  “也许一会儿您可以亲自问她。”苗烈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三分钟,她就能结束了。”
  “那我们换个问题。”芮礼的样子像在闲聊天,仿佛她一点也不期待能从苗烈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姐姐平时也一直朝向这个方向笑吗?”
  “是。”猜到芮礼想问什么的苗烈从善如流,“我们之前试过把窗户用黑胶布贴上,但姐姐会发狂把窗户砸碎。也试过中途把姐姐搬走,但她就像用十级胶水黏在椅子上一样,雷打不动。”
  窗户朝向的方向是南方偏西17°,但苗苏坐的方向弥补了这一点,她是朝向正南方的。
  “第二个问题。”芮礼发现苗苏的耳朵动了动,痴笑的女人好像恢复了一些自主意识,“苗苏死过一次,你知道吗?”
  苗烈的眼皮胡乱地抽搐了一下,但她很快强迫自己和芮礼对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
  苗烈没有正面回答,但芮礼还是从她紧张慌乱的微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芮礼瞳孔中隐匿着一条盘踞在污秽沼泽中的毒蛇,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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