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姜织宁怕两人一言不合吵起来,毕竟她见过好几次夫妻俩声嘶力竭,吵得不可开交的恐怖大场面,她连忙业务熟练地反向安慰:“阿姨不着急的,反正没什么事,您和蔡叔先坐一下嘛。”
病房门悄无声息合拢。
因为蔡从父母的出现,韩辰突然不着急走了,他一屁股坐到走廊椅子上。
俞杨停下脚步,纳闷看着他:“你不是说要回公司吗,怎么坐这不走了?”
韩辰轻咳一声,对柯译衍说:“聊个五毛钱的。”
柯译衍:“?”
什么五毛钱?
这人有病吧,发什么神经。
韩辰无奈叹了口气:“经纪人和我说车要晚点到,我现在无家可归没地方去啊,只能在医院等着了,总不能留在病房里打扰人家吧。”
他拍拍旁边椅子,神神秘秘地冲两人招手,刻意压低声音说:“快快快,你俩都坐下,聊聊天,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什么鬼东西?
俞杨一头雾水看向柯译衍。
“有屁快放。”
柯译衍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坐下,懒散靠向椅背,双臂环至胸前。
“就那个谁......”韩辰下巴微抬,指了下病房,直截了当地问,“你对宁王,到底是怎么想的?哎,你可别说没想法啊,你要是不喜欢姜织宁,我韩辰当场倒立下楼,说到做到!”
又来了,又来了......
韩大明星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柯译衍没说话,俞杨率先无语偏头笑出了声。
他是真的服了哎!
柯译衍老说他是戏精,分明韩辰才是戏精之王他祖宗吧!
俞杨狂翻白眼,坐到戏精之王身边,苦口婆心地说:“辰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骂?就是因为你主动找骂啊!你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哎哟,瞧给我急的!”
“一边凉快去!”韩辰不耐烦推开俞杨,嘲讽道,“你懂个屁!”
“居然敢骂我?!”俞杨立马用胳膊圈住韩辰的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小子今天完蛋了,找打是吧,给我死过来!”
“喂!放手!别碰我啊!”
“就碰你怎么了?就碰你怎么了?打你打你就打你!”
“靠!报警了!”
“你报你报!要不要借你手机?”俞杨嬉皮笑脸嚣张说。
俩男生互不退让,就势打闹起来。
这个年纪的男生就是这样,骨子里装满了幼稚。
柯译衍目无情绪瞥了眼打闹的两个人,平静收回视线,眼眸微垂,沉默不语盯着病房门。
他现在没闲心管这些。
因为韩辰直白、不客气的挑明,他连日以来郁闷烦躁的低气压情绪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
对于幼时的柯译衍来说,离别并不奇怪,也并不会感到丝毫惋惜,因为离别是他从小就习惯的事。
家人至今全都健在,但他总是一个人。
独自上下学,独自集训,独自比赛,独自处理着一切。
小朋友的感情纯粹充沛,一场为期短暂的训练营就能结下深厚友谊,在离别的那天,彼此依依不舍,互相用力拥抱,哭得眼泪鼻涕直流。
每一次,柯译衍都是那个冷着脸,被其他人拥抱的小朋友,情绪冷静得不像话,像个怪孩子。
他当然不会哭,甚至无法理解离别的滋味。
直到他在乎的人教练peter突然去世后,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离别,才意识到生命无常,原来,想见的人不一定会再见。
生命很顽强,却又很脆弱。
他来医院帮忙的这几天,看着躺在病房里的姜织宁,心里总会感到紧张,因为害怕突然的离别。
直到现在,他依然没学会接受离别,他不想学会。
姜织宁挺爱笑,哪怕身穿病号服,也不影响她笑盈盈,也有不笑的时候,她安静躺在病床上时,那股自由蓬勃的生命力便消失不见了。
他的眼里,只剩下她因为留置针而青肿的手背,苍白的脸色,刺眼的病服。
少女仿佛一株脆弱的花。
医生说过,肺炎不能轻视,尤其是有基础疾病的病人,点名姜织宁这类人。
前两天,柯译衍陪舅舅过来探望姜织宁。
准备离开时,他们亲眼目睹隔壁房病人因重症肺炎被紧急推进icu,那人只比姜织宁大几岁,是大学生,至今还在icu躺着,医生和家属说情况不容乐观,可能这段时间要做好心理准备。
家属闻言哭得快要晕倒,姜颖帮忙扶了两把,一瞬间,她心里联想到姜织宁,眼眶迅速泛红,也跟着无声落泪。
安顿好隔壁房家属,柯绍之温声安慰姜颖没事的,姜颖一边落泪一边大发脾气,吼着:“你懂什么!当年哥哥嫂子就是突然走的!”
柯绍之把她揽进怀里,缓缓拍背安慰。
柯译衍沉默靠墙站着,侧目望向不远处默默擦泪的隔壁房家属。
周围人总是夸他内核沉稳冷静,夸他做事情靠谱,特别有安全感,夸他有颗大心脏......
其实,他知道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和所有人一样,他也会彷徨,会紧张,会害怕。
他不想再一次经历离别。
因为姜织宁是他在乎的人。
......
心里很烦。
不知道从哪一瞬间开始,对姜织宁超出朋友界限,毫无道理的情感变化让他心生烦躁。
鉴于内心反复无常,这段时间,柯译衍再度陷入了漫无边际,长久的沉思。
想了很多,很不愿承认,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喜欢姜织宁。
心里也很清楚,这一次,并不止是crush这么简单。
微小的心动起始于蝴蝶振翅,经过时间酝酿,悄无声息地演变成一场名为心动的剧烈风暴。
他站在风眼中心,无法像最初那样,镇定自若地寻找借口,责怪其他人。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姜织宁是个由内而外都无比耀眼的人,哪哪都吸引着他。
他被她轻易拿捏,心甘情愿。
所以吧,现在想来,他就知道不能和姜织宁做同桌,不能一起吃饭,不能天天见面,接触多了,crush就不是crush了,真变成暗恋了。
那股心头情愫宛如野火燎原,越烧越旺,完全不受自控,令他特别郁闷、烦躁。
最初对姜织宁刻意冷淡、刻意疏远,并不因为其他,而是他认为,如果和她走得太近,也许单纯浅薄的好感会因此变得复杂化。
之后又觉得问心无愧,他才会答应姜织宁做朋友。
那时候,他脑子里根本没想乱七八糟的事,颇为自信地心想,一点好感而已,这点克制力他还没有吗?
有什么难,调整心态罢了,指不定成为朋友后,他就会对姜织宁祛魅,要不然怎么说距离产生美。
嗯,纯友谊挺好。
可现在看来......他是真没有。
他高估了自己,把情感想得太简单,没想到变数,这事不像打网球,所谓的大心脏,所谓的运筹帷幄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一惯以来的沉稳冷静,所有种种,被这场心动风暴干扰得全部失灵,消失不见。
......
独自沉默了会儿,柯译衍无声叹了口气,掀眼,目光朝右侧挪时,忽然发现蔡从出现在走廊拐角处。
男生左手拎了篮生机勃勃的鲜花,右手就比较离谱了,起码提了七八个......还是十多个大礼袋。
他脚步慢吞吞地走过来,整个人看上去好似疲惫的跑腿小哥。
这么一看,连柯译衍都觉得蔡从被骂得有点冤。
没走几步路,蔡从脸色不爽停下来,将那些死沉的礼品往地上一搁,他的手快要被这些东西勒断了!
花篮很重,底下全是湿的花泥,也放下。
全是父母买给姜织宁的礼品,好家伙,居然让他一个人拎上来,还不允许司机帮忙,说这样更能表现心意。
就无语,什么心意不心意,他都和姜织宁认识多少年了,至于么?
父母下车先行一步后,蔡从生无可恋望着堆满车后箱的礼品,赖在停车场和司机掰扯了半天,想让司机帮忙一起拿上来。
最后甚至退让到不用拿上楼,帮他拿进电梯就行,结果司机特别有原则,只听令于他父母,他嘴皮子说干都没用。
逼的他都想问问司机,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掌心被礼品袋的细绳勒得通红,蔡从无语甩了甩手腕,换了只手拿花篮,左手拎起那些沉重礼品。
走了几步路,他再度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等会儿,姜织宁住哪间病房来着?
九零几啊?
903还是909啊?
手上东西这么多,他现在一步也不愿多走,手机在左侧裤兜里,没电了,他应该去问谁......
想到这,蔡从无语望天,深深叹气。
另一边,忙着打闹的俞杨突然惊觉蔡从的存在,人懒洋洋地站在斜前方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