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刘彬愣了愣，心里紧张起来，连忙快步走上前，刚想关心一句，就看见柯译衍和另外两名男生一起从后门走进来。
柯译衍回到座位，刘彬却不让他坐，同时抬手指向姜织宁，严肃质问：“你同桌怎么了？”
柯译衍被问得愣了秒。
他困惑放下矿泉水，垂眸盯着姜织宁，无言看了几秒后，扭头目视刘彬，冷静表示：“我刚来。”
潜意思是，他怎么知道？
“所以呢？”刘彬瞪着他，恨铁不成钢的谴责眼神。
班主任脸上露出一副“我之前交代过你什么？这才一天过去，你同桌就成这样了？哎呀你这......真是错付了老师对你的信任！”的失望表情。
柯译衍：“......”
四目相对，沉默数秒后，柯译衍轻叹了口气，无奈妥协说：“现在问。”
他拉开椅子，左手反撑桌沿，稍稍俯身靠近姜织宁，右手曲指，不轻不重地在少女耳边敲了敲，喊她名字。
其实两人站边上说话的时候，姜织宁已经半醒过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鬼压床似的，她整个人被困在迷雾沼泽里，无法动弹，眼皮彷佛被灌了千斤重，怎么使劲也睁不开。
意识挣扎间，忽然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嗓音低沉悦耳。
那声音，好似迷雾中有人及时伸来一只遒劲有力的手，紧紧牵住她手腕，将她从梦魇中猛然拽回现实世界。
眼睫颤动，姜织宁缓缓睁开眼，身体一动不动保持趴着的姿势，慢吞吞扭头看向柯译衍。
少女漂亮眼眸里蕴含着湿润水光，水汪汪的，充满刚睡醒的懵意，目光人畜无害，毫无攻击性，就这么安静柔软地望着少年。
目光交汇，临到嘴边的话忽地停顿住，柯译衍莫名走神想起昨天晚上，他打开大门的那一瞬间，姜织宁也是眼前这幅安静模样，茫茫然地望着他。
走神的同时，脑子里有道理智声音响起，提醒着他——
别想太多。
柯译衍垂下眼，再次抬眸看向姜织宁的时候，目光已经恢复至毫无情绪的冷淡状态。
他淡声提醒：“老师来了。”
少年身型高大，遮挡住大片视野，这会儿又是俯身完全罩住她的姿势，姜织宁歪了歪脑袋，才瞧见瘦矮的刘彬站在后头。
“哪里不舒服？”柯译衍问，同时快速扫了眼她的脸色，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啊......没有，睡过头了。”姜织宁揉着眼睛，坐直身体，很没心眼地实话实说。
一脸担忧的刘彬：“......”
柯译衍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了下，微微挑眉。
他慢悠悠坐下，顺势看了眼刘彬，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着调，淡定说：“刘老师，放轻松啊。”
刘彬：“......”
什么放轻松，放什么轻松！
这叫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好吧！
想了想，刘彬还是有点不放心，关心道：“是不是晚上在家里学习的太晚了？”
呃......
是晚睡，但不是因为学习晚睡......
姜织宁沉默三秒，最后选择严肃点头，柯译衍看她丝毫不心虚地说了声对，唇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
离开之前，刘彬操心叮嘱姜织宁：“这才高二刚开学呢，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千万要注意劳逸结合。”
姜织宁认真脸：“好的刘老师。”
第一节是语文课。
刘彬吩咐坐窗边的同学拉上窗帘，随后打开投影仪播放起短片，要求众人课后写一篇鉴赏。
窗帘紧闭，教室里光线昏昧，让人昏昏欲睡的催眠氛围。
姜织宁左手支着下巴，神情呆滞盯着前方，直到短片播放结束，她依旧保持这幅姿势，麻木盯着黑板。
刘彬在黑板上写完一首宋诗宿千岁庵听泉，转身提了个问题，视线往讲台下扫去时，一眼注意到姜织宁目光笔直冷静地盯着他。
刘彬会意，笑眯眯点名姜织宁回答，点完名，女生却毫无反应，刘彬又喊了一次。
柯译衍侧目瞥了眼，就见姜织宁像座雕像似的，一动不动，看似认真听讲，其实在深度神游，那演技可谓炉火纯青。
她不会是在睁眼睡觉吧？
柯译衍面无表情心想，很有这个可能。
她再这么没反应下去，估计等会儿刘彬又要责问他——
你同桌怎么了？
没多想，柯译衍直接拿笔敲了敲桌面，低声喊人：“姜织宁。”
“啊？”姜织宁无比迟钝地眨了下眼睫。
“站起来，分析黑板上刘克庄的诗。”
“哦......”
姜织宁慢吞吞起身。
等她回答完坐下，柯译好笑看她一眼，难得主动开口闲聊问：“送完水果就去做贼了？”
“那倒没有。”姜织宁揉着眼睛，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说，“只是睡觉之前，花了点时间怀念喜欢的博主。”
“怀念？”柯译衍语气自然地说，“去世了么？”
“啊？？？”她愣了下，扭头看向柯译衍，眼中充满不可思议。
人家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去世了......
“别乱讲啊，人家只是暂时消失而已。”姜织宁语气不满，一副维护态度，说完还特意强调了句，“会回来的！”
柯译衍笑笑，敷衍嗯了声。
姜织宁以为这场困意会持续一整天，没想到第二节数学课，她就彻底清醒了。
比起语文老师温和的脾气，数学老师何叶军就完全相反了。
何叶军是江中颇有名气的资深教师，教学质量很高，由于长相威严，脾气火爆，讲话不留情面，教风极其严厉，所以私底下被学生们尊称为五毒教教主。
没人敢在他的课堂上开小差。
姜织宁早有耳闻教主大名。
江中校风自由开放，虽然学生自控自学能力高，但也会滋生出一些小毛病，何叶军经常毒舌，主要就是因为看不惯某些学生作风散漫，总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小毛病，所以喜欢挫一挫少年人的锐气，否则这群家伙压根不知道天高地厚。
五毒教教主骂人全凭心情，考不好要骂，考得好也要骂，反正总能让他找出看不惯的点。
上课铃声一响，何叶军还没走到班门口，班里轻松气氛早已转为严肃状。
众人像是击鼓传花似的，互相提醒着——
教主来了！教主来了！
随后，何叶军带着一摞试卷走上讲台。
见状，有人小声说了句：“我靠发试卷，完了完了完了！教主要开始骂人了！”
果不其然，何叶军脸色微沉，开始发起上周周测的试卷。
“于佳，99！上次也是99，多考一分不行吗？干什么，100烫脚啊？能不能上三位数？下次再考两位数的话，直接来我办公室！”
于佳灰溜溜上前接过试卷。
何叶军接着往下报。
“赵阳阳，100！总分是150，不是100，退步很明显！你小子下课来我办公室！”
“朱婷，121！也不行啊，最后大题只写了一行，解去哪里了？我有没有说过解就是一分？！”
“俞杨，85！上课继续开小差好了，我都懒得批评你，学习有没有用功，全体现在分数上，你好自为之吧！”
高压气氛之下，整个班人人自危，大气不敢喘一声。
不过，幸好何叶军只报了二十来人，剩下的试卷直接大手一挥，让课代表发下去。
趁着发试卷时间，何叶军板脸拍拍桌子，老生常谈起来：“和你们说过很多次，不要以为在江中读书，就觉得自己半只脚踏进名校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外面比你们厉害的同龄人多了去！”
“看看这次的考试分数，根本没法看，不过如此！就算把你们丢到普高去，那也是泯然众人的程度！以后态度都给我端正起来，眼高手低的毛病改一改好吧！”
这次的周测是在姜织宁报道之前进行的，所以她幸免于难，没有挨批，等柯译衍拿到试卷的时候，她好奇凑过去瞄了眼分数，141。
何叶军偏爱出难度高的题，因此141分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高分，但柯译衍还是被教主顺带着嘴了两句。
挨骂内容和考试也没有直接关系，就很无辜。
不过柯译衍倒是面色如常，显然早已习惯五毒教教主的阴晴不定。
姜织宁没试卷，何叶军叫她看同桌的，她便稍稍起身，拖着椅子，往柯译衍身边挪了挪。
一股淡淡的水蜜桃甜香若有似无钻入鼻尖。
柯译衍顿了下，瞥了眼少女主动靠近的小动作，想都没想，迅速垂眼扫了遍错题，然后直接把试卷推给姜织宁看。
“你不看吗？”姜织宁奇怪问。
柯译衍平淡回：“不用，记得住。”
姜织宁也没跟他客气，真诚夸了嘴：“这么厉害啊，谢谢。”
上午四节课一晃而过，中午放学铃声一响，周静瑶拖着姜织宁直奔学校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