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
  “她随时可以飞升,”谢还伸长了手臂在岑无月背后比划,动作很夸张,“师父,她身后这么亮的灵光,都快压不住了,你看不到吗?”
  “……”向思雨难以启齿地说,“我以为那是什么功法或者装备的特效。”
  岑无月开始拆奇多了。
  向思雨过了半晌反应过来:“等等,那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啊?!”
  “因为师父回家之后,就不会再见面了吧。”岑无月看起来几乎有些疑惑这个问题的来源,“我当然要回来见你最后一面啊。”
  ——
  向思雨又嗷嗷哭了一场。
  这次是被感动的。
  ——
  回家这个希望蹉跎了向思雨几百年,途中不知道见识过多少次死亡,她自己也曾经完全放弃,而今终于能看到曙光,几乎觉得有些不真实。
  对此,谢还说着“没关系,师父,我来帮你!”然后噌一下解除对气息的压制,把向思雨的神魂烤了个三分熟。
  方法虽然粗暴但有用,向思雨镇定下来,活蹦乱跳地准备回家。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向思雨向徒弟们解说,“我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但是作为奖励,回去的时候可以带走一件东西。”
  岑无月好奇地问:“衣服算第二件东西吗?”
  向思雨沉默一瞬:“……小月,我还没说要带什么呢。”怎么你又一下猜到了啊!蛛你这样显得人很笨啊!
  谢还立刻去捂岑无月的嘴:“别说,先别说,我来猜!嗯…………是那把刀,对吧,对吧?”
  曲燃不屑地冷笑:“怎么可能,肯定是带修为回去啊,再不济什么法宝丹药也行。向思雨,你说过你那边全是凡人,而且你很穷,我说的没错吧?”
  谢还:“刀可是她的身体!”
  曲燃:“钱可是她的第二条命!”
  两人互瞪片刻,前者转向岑无月,后者去看向思雨,异口同声:“他说得不对!”
  岑无月:“嗯。”
  谢还:“啊哈!”
  向思雨:“……其实,你们说的都不对。”
  ——
  向思雨要带走的,若只能是唯一,那当然是苏艺桐的尸体。
  没有第二个可能。
  ——
  临走前,向思雨把所有的积分都换成了现代的小垃圾,当遗产留给徒弟们。
  但她还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小月啊。”
  “师父?”
  向思雨警惕地左看右看,确认谢还不在附近,才凑近岑无月说悄悄话:“你把谢还特地带回来,是为了让师父看看吗?”
  “不是。”岑无月闻言笑了,她也学着向思雨的模样咬耳朵,“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反应。”
  “对什么的反应?”
  “对所有事的反应?”
  感觉被徒弟戏耍的向思雨试图释放师父的威严,压低声音唤:“小月。”
  结果把岑无月逗得更开心了:“师父还记得曾经给我上课的时候吗?我刚变成人的时候。”
  向思雨一瞬又开始伤感了:“怎么会不记得呢,你被真菌寄生快死了,我觉得既然救不了我自己,那至少可以救你吧。……结果最后,你也救了我。”
  岑无月用手指戳了戳向思雨的脸颊。
  向思雨立刻想起好奇心极强的跳蛛也有这种习惯动作,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那时候师父就让我承诺,”岑无月道,“第一绝不杀人,第二绝不说谎。”
  “……”向思雨屏住了呼吸。
  让岑无月发誓时,向思雨是货真价实被吓到了。
  有苏艺桐的前车之鉴,向思雨认为无论如何不能让同样的悲剧在自己手中发生第二次。
  她很害怕没有约束、并且尚未建立起——或者说还不知道这一辈子是否能够建立起道德观念的岑无月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才想出了那样两条规则。
  岑无月注视着向思雨,笑盈盈的:“师父愿意救我的命,也仍然会对我感到恐惧,陌生人更是如此。”
  话说到这里,向思雨突然福至心灵:“而谢还不会。”
  “谢还不会。”岑无月重复。
  “……”向思雨五味杂陈,片刻才想起之前的话题,“所以你要看他的什么反应?这点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哎呀,”岑无月无辜地反问,“师父,你见过蜘蛛织网只织一圈的吗?”
  向思雨:“……”
  ——
  临走前,向思雨隔空拍拍谢还的肩膀,留下沉重但真诚的祝福:“你可千万别变啊。”
  不然哪怕已经飞升也一定会被千刀万剐死得很惨的。
  第80章 谢还(四)
  “变……?”谢还百思不得其解, “师父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变?哪方面变?变了会怎么样?”
  “别纠结了,”岑无月提溜着手中的倒霉蛋向他示意,“来看一下这个。”
  谢还好奇地闪过去, 和岑无月抵着脑袋研究外焦里嫩、但苟住了最后一口气的倒霉蛋:“哇, 这不是那谁嘛, 怎么还给弄下来了?”
  “刚刚他也在尝试飞升, ”岑无月道, “差点死掉, 我顺手救了一下, 这是谁?”
  和非常有目的性活动的岑无月完全不同,谢还用身外之身在外游荡这么多年,能认识的人他应该基本都认识。
  “沈叩玉,听过吗?”谢还提及沈叩玉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大白菜。
  这个名字,岑无月从辞青口中听过。
  事实上,天才遍地都是, 只不过其中的许多, 岑无月都不必去打交道。
  而如今,她也已在这些天才之前飞升。
  沈叩玉被劈得漆黑的脸上,两只眼睛还顽强地睁开,盯着岑无月和谢还看。
  谢还很热心地侧脸去听:“什么什么?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们说?”
  岑无月及时用手托住谢还侧脸,没让他真把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沈叩玉给气到死透:“他飞升失败,而我与你是此间唯二的飞升者,他还能想问什么?”
  谢还恍然鼓掌:“原来如此——哎呀,沈叩玉, 菜就多练嘛, 不要急,飞升这种事情等着等着就能成功了。”
  沈叩玉的胸膛剧烈起伏, 如果还能动弹,肯定跳起来就开始打人了。
  但谢还说的其实也没有错。
  岑无月对沈叩玉道:“如今不是曾经,飞升一事,你不必急。”
  沈叩玉的面色好多了。
  谢还托腮沉思片刻,不解发问:“你和我说的东西不是一样的吗?怎么他只对我生气。”
  岑无月没说话,但另外有人答了:“你说话难听,自己还没意识,这才是最讨人厌的。”
  其实此处的飞升异象早就引来不少人围观。
  谢还飞升之时,修真界众人自顾不暇,根本没人亲眼目睹。
  这都第二次了,自然一听说有人试图飞升便赶来悟道。
  只是绝大多数人都离开老远,生怕被波及其中,真正在内圈的,只有四个。
  先一步尝试飞升的沈叩玉、后一步尝试飞升的岑无月、在近处看热闹外加喝彩的谢还、还有一个女人。
  谢还看一眼,很自觉地给岑无月介绍:“这是元悔。”
  又是岑无月只听过没有见过的人。
  “沈叩玉托我替他护法,万一他失败,我替他捡条命回去,他就欠我个人情。”元悔落到近前,用脚尖捅一下沈叩玉的肩膀,“嗳,虽然不是我救下你,但人可一直在下面等着,只是慢了一步,这人情你还是欠我的。”
  沈叩玉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干脆闭上眼开始调息。
  元悔步伐轻灵地绕着岑无月转了一圈,笑道:“我就说情况似乎有变,劝沈叩玉不要急着冲击飞升了,他偏不听。”
  “不就是不服气嘛。”谢还了然地说,“真君没选他,选了岑无月。”
  “这有什么,我也不服气。”元悔爽快地说,“我苦修这么多年,飞升的你们俩却都是我的晚辈。”
  她说罢,勾勾手指带走地上的沈叩玉,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岑无月。
  岑无月也看着元悔,几乎已经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即将要脱口而出的问题。
  “——无情道,”元悔言简意赅地问,“是错的吗?”
  “若它真是你的道,”岑无月说,“那便不是错的。”
  ——
  “太深奥了,”谢还深沉地说,“我也要学你一样说这么深奥的话,这样一听就很世外高人。”
  ——
  翊麟城并未受到那日恶念释放的太大损害。
  只是当岑无月再度走入这城中时,已经能很明显地察觉到这座城的气息变了。
  她抬头向空中看了一眼。
  天门总是隐藏着的,但神兽的存在感却并不会因此消失。
  “这个放在翊麟城不太好吧。”谢还也在望天,“等到下次开天门的时候说不定会出事,不如我现在去杀掉——话说下次开天门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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