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千嶂夕森冷地盯了他半晌,道:“好。要杀谁?”
她已经在心中决定要尽快想办法解决白令先这个未来的大麻烦了。
否则,恐怕未来白令先要捏着这个把柄得寸进尺。
这可是修真界,不杀死、而是完全控制住一个人,办法多的是。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将那麻烦的血誓令毁去。
只是杀个人而已。
天下没有几人是她杀不死的。
白令先也不至于蠢到说出那几个名字来。
但若说杀死之后对白令先、对她都有利的人,又能是谁?
千嶂夕脑中已经飞快闪过几个可能的名字,但当白令先开口时,吐出的那个人名却完全在她的思考之外。
“岑无月。”白令先一字一顿道。
千嶂夕立刻皱紧了眉:“为什么?”
她不讨厌岑无月,甚至还很欣赏——试问有谁能不喜欢岑无月?
哦,除了白令先这种小人。
“你真要问?”白令先似笑非笑,“她聪明绝顶,你但凡知道太多,去时都可能会被她套话,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干脆只当是她知道了我一个不能暴露的秘密吧。”
千嶂夕仍在思考其中逻辑,没有立刻搭理他,而是片刻后才道:“苏艺桐也在追杀她。这几日谢还避人,定不在六合书院附近,岑无月出城与迎战无疑。你干脆等那苏艺桐与她大战一场后,寻机补刀。”
白令先立刻否定:“不行。”
千嶂夕眼神一冷。
白令先微微瑟缩,又抬起手,问:“你不想解开这血誓令了吗?若是苏艺桐得手,可不算你履约。”
“……”千嶂夕道,“好,我会去杀她,但要在闭关之后,以全盛状态去。”
她一直好奇从未出手的岑无月实力究竟如何,这便是个相当好的机会。
白令先似乎终于有些急了,再度开口时语速快了不少:“好,你非要推诿,我这就全部告诉你——岑无月在论道会第一日离开书院了,你可知她的目的地是哪里?”
千嶂夕冷笑,不答反问:“觉得我会陪你玩猜谜?”
白令先顿了顿,自行说出答案:“鼎元峰。”
听见这个地名,千嶂夕神情一滞,抱臂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白令先压低声音,强调地重复一遍:“千嶂夕,我说了,杀她,于你也是有利无弊。”
第57章
千嶂夕如今性格沉稳, 但几百年前时也曾年少气盛过。
她气自己比不过谢还,明知火候不够,但仍强行破境。
失败之后, 不仅修为大跌, 连识海与灵府都出现了裂缝——换句话说, 这具身体已不能再用了。
好在她种种条件具备, 身后又有财力雄厚的六合书院支持, 只需要花些时间准备尸解, 便能更换一具肉身。
修士成功尸解转世时, 会不由自主地被与自己相合的婴儿胚胎所吸引、融合,最后在保留自己记忆的情况下重新诞生。
就算可以四处探访、提前做准备,但也无法定向将自己直接附身到看中的婴儿体内。
这便引发一个问题——即便尸解,又有多大的概率能碰上比自己原先的肉身更有天赋的躯壳?
千嶂夕早知道自己已是百万中挑一的存在,若是尸解后获得一具平庸身体,即使有这一世的记忆加成水平却反倒更次, 她根本接受不了。
绝大多数修士选择尸解, 都是因为已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不尸解必死无疑。
千嶂夕的情况尚可以拖延,她本身又意志超绝,硬是撑了百年时间,四处寻找机缘。
千嶂夕认识星玄度,也正是那百年间的事。
她问星玄度:“我应当在何时何地尸解,才能获得想要的结果?”
彼时那仍然年幼的星家少主合着眼道:“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你最想要的那个结果。”
千嶂夕大惊,半晌才咬牙问:“那只要次好的结果呢?”
“是哪一项次好?”
千嶂夕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天资!”
这对她而言是最重要的。
她是六合书院两百年来倾力培养、最出众的天才, 若非自己不顾夫子们阻拦、任性强行破境, 根本不会落到现在境地。
她欠书院的恩情,必须得还回去。
“那只需静等便可, ”星玄度镇定地说道,“机缘自会来寻你。”
这时候的星玄度刚刚横空出世,名声不显,千嶂夕便也只是半信半疑,留下星家索要的报酬后便告辞离去。
不过在离去前,千嶂夕又悄悄问了星玄度一个问题:“我会有一日胜过谢还吗?”
穿着板正华服的男童皱起眉,想了又想,才说:“你二人似乎会殊途同归。”
千嶂夕追问:“我与他都会飞升?”
“尚看不清,应当是变数太多。”星玄度道,“还需过些时候再来问我。”
千嶂夕遗憾离开,依旧四处云游,直到一次回六合书院整顿时,遇见了白令先。
白令先此人名声在外,好坏参半。
千嶂夕零零碎碎听过一些,并未上心,只是扫他一眼,见天资平庸,便收回了注意力。
结果白令先主动找上门来,满眼爱慕地请求她做他的道侣,共修破情道。
千嶂夕气得笑了,当着师弟师妹们的面,出手教训了白令先一顿。
白令先灰溜溜地离开六合书院,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
书院的师弟师妹们私底下议论,都说他是无地自容,所以暂时闭关躲风头。
千嶂夕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
此后过了几十年。
千嶂夕减少了外出的频率。
一来,她的身体不断恶化,只剩全盛状态的三成;
二来,星玄度名声鹊起,她对那句预言的信任多了许多。
就在这时,白令先却秘密传讯,邀千嶂夕出书院一见。
即使只剩三成实力,千嶂夕也不会惧怕区区一个白令先,稍作思忖便前往赴约。
白令先遮遮掩掩,行为鬼祟,似乎在隐藏行踪。
但他给千嶂夕带来一个好消息:“我知道一具天资可与谢还媲美的肉身,只看你有没有胆去替。”
千嶂夕嗤笑:“你如何确定?”
婴孩呱呱落地前,一切都是未定。
纵然能根据家族先辈等粗略做个判断,那也算不得数。
如果真能提前算得这么准,千嶂夕早就挑选好适合的胚胎尸解去了。
白令先的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你看不上周临岐,但我只问你——刚修行三年的你是否能与现在的他平手?”
千嶂夕虽然是年轻,但那只是在修真界的年轻。
三年?那真是刚刚入门。
她抱臂、微抬下巴,居高临下地示意白令先继续往下说。
白令先接着道:“修行一个月便能伤到周临岐,三年便能与他打得不分上下,这算不算可与谢还一争高下的天资?”
“即便算,你怎知未来之事?”千嶂夕漫不经心地问,“难道是星玄度说的?”
“因为这不是未来之事,”白令先的声音更轻了,几乎只剩气流声,“而是在前不久刚刚发生。”
千嶂夕骤然想起,在书院时似乎听过一些关于周家出乱子的议论,只是她不感兴趣,没有多上心。
但她此时的面色已经冷淡下来,因为明白了白令先话中的意思。
她逼近白令先,盯着他隐藏在暗处的双眼,轻声问:“你撺掇我去夺舍?”
尸解与夺舍,二者听起来相近,但实际是大相径庭。
在修真界公认,腹中胎儿没有神魂,因此尸解进入胚胎、诞生,二者天生便融为一体,并不为众人所厌恶。
可夺舍是驱逐他人体内神魂、并取而代之,神魂和肉身本非一体,彼此排斥,那就是堕魔行为,人人得而诛之。
千嶂夕若是真敢走这一步,不仅是她本人将臭名远扬,背后的六合书院也必定会被连累。
白令先被她盯得毛骨悚然、面无血色,但仍坚持游说:“但那样的天赋,你一旦错过,便再也找不到下一个了。”
千嶂夕沉默片刻,心底生出一丝动摇。
“况且,那人根基尚浅,等你取而代之,或许根本不会面临反抗。”白令先急道,“此人正在四处大开杀戒,与魔修无异,你若杀了她,那是在做好事!”
千嶂夕摇头。
白令先一咬牙,交了底牌:“我知道你犹豫什么——我有一秘法,能除你后患之忧。事成之后,无论是谁来探,都只会认为那是你尸解的转世。此外,我愿立血誓令,至死都不会将这个秘密外传!”
但“夺舍”还是太超过了。
千嶂夕只是收下白令先的传讯信物便离开,回到书院时,却见同门后辈们哭成一团。
她诧异上前询问何事,才得知一名师弟在外遇见周家那名流窜魔修,主动上前讨伐,却反被杀死,消息刚刚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