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要么是不在意——但这在当下并不可能——因此大概是真的受了某种伤无法分心。
被余铮打伤?不太可能,她打余铮那一招可猛了。
也没有听说她近期与其他人斗法。
嗯,那就只有心魔了。
岑无月没见过心魔,承认自己很有点好奇。
——
除此之外,“余铮”在五长老面前暴露后的第一个行为也很有趣。
不是立刻逃跑。
而是“杀掉”死士。
“余铮”应该很清楚死士已经是具死了半个月的尸体,根本没必要再杀一次才对。
这个疑问倒是解开得非常快。
岑无月只需要将两个发现联系到一起。
第一,明明是以雷霆速度击杀“余铮”的五长老虽然表面不屑,但行动上却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将“余铮”的尸体带走,而不是留给桑青。
第二,“余铮”被打得七零八落,作为要害的脑袋却保存得很完整。
所以,五长老一定有着某种办法可以从完整的尸体中读取到生前的信息,他认为能从余铮身上得到那具丢失的灵契偃的信息。
同样的道理,死士一定知道什么辞青绝不愿意让五长老知道的事情。
所以,用假消息将余铮引来玄枢城的就是辞青本人。
这点上,第一次见面时,“余铮”——或者说辞青——倒是说了实话。
接下来,岑无月只需要搞清楚一个问题:辞青大闹这一场,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宝贝契偃被人偷走下落不明,究竟是为什么?
——
……哦,属下谋反嘛,不稀奇。
假装要对严阵以待的五名长老说出“契偃没有被盗走,城主在说谎”的事情时,业渊突如其来地就炸了。
要说是巧合怎么都有点牵强吧?
更何况还硬是把五个长老都叫去干架了。
——
奚逐云是肯定会来的。
有业渊的地方就有他,岑无月和代表几名长老的张雷打太极时,几乎就是在数着日子等着他的到来。
奚逐云是玄枢城这块棋盘上的最后一枚棋子。
只有他真正入局,好戏才能开场。
奚逐云真的很好。
好到岑无月觉得自己就算把一切都告诉他、直截了当开口请他帮忙,他也会一口答应的程度。
但岑无月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计划。
奚逐云不仅大方地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岑无月,还能者多劳地告诉了岑无月此前一个她还不太确定的三选一信息。
不是未曾谋面的二师姐三师姐,是长兄如父的小师兄。
被辞青做成偃甲的是沈述。
——
第一,辞青有心魔,一旦爆发,她活不了多久;
第二,辞青已在沈述身上刻下灵契,她死了,沈述也会“死”。
岑无月不能让小师兄再死第二次,因此必须剥离两人之间的灵契。
在城主府里翻阅过众多记录后,岑无月意识到:作为主人的辞青如果不愿意,灵契就绝无可能解开。
不巧的是,岑无月的孢子只能控制经脉、灵力、肌肉,唯一控制不了的是思想。
所以她搞不懂人的思想感情,也是很可以理解的。这东西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抽象。
但同时凑巧的是,二长老送来了绝妙的作案工具:夺魂针。
夺魂针与岑无月的能力完美互相弥补,它能控制人的思想。
岑无月兴致勃勃地在自己身上测试数遍,好确定如何操作这针,测试期间顺便把四名长老都卖给了辞青。
这些谋反时从来都不考虑一下凡人死活的老家伙没必要活着了啦。
哦,岑无月当然不会受控制。
她浑身上下都是自己的孢子,一个已经被控制的身体是不会被二次控制的。
——
用孢子控制他人,当然也有限制。
越强的人,越难控制。
寄生在个体身上的孢子越少,越难控制。
即便有心魔帮忙,即便已在辞青身上花了整整两日室内相处,辞青的实力还是些微超过了岑无月的预想。
那晚上的千机房之战,岑无月远程加入战局时稍微出了点意外。
意外主要是指,辞青在察觉到自己被控制的那一刻,立刻迅速封锁了自己识海内一处隐秘角落——那是她的灵契。
真厉害啊,反应这么快,是在瞬间就想好要如何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一击必杀了吗。
岑无月这么感叹着,接管这具身体,以城主的身份将城中事务下放给桑青,又称需要疗伤,闭门谢客,暂时按兵不动。
——
三长老的小命是岑无月在混战里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
谁让三长老是负责管理护城阵法的那个呢。
在新的负责人上任之前,她的血暂时还能派上用场。
岑无月光明正大地找到辞青,不仅看她的心血手记,还借走她的城主手令,跑一趟地牢,很容易就从三长老手中拿到“心眼”。
至此,岑无月在城内行走时,再不必受到修为上的压制。
——
哎呀,虽说量级相差太大,无论被不被压制修为都不可能是和辞青正面交战的对手,但如果不去除压制的话,可躲不过她那图穷匕见、雷霆杀机的一剑。
第23章
生死关头, 先出招的那个人总是容易露出破绽。
一招不成,又失去先机,便只能任人宰割。
辞青要出招, 就必须从自己识海的藏身处出来;而一旦出来, 就要冒着被岑无月封住退路、完全控制的危险。
辞青只来得及用沈述出一剑, 这一剑没有杀死岑无月, 这场博弈便结束了。
只是一眨眼的事情而已。
千机房内此时有三人, 但其中两人都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极力闪躲而滚到地上的岑无月爬起来, 慢吞吞地拍拍衣摆, 才挂着笑容起身往沈述的方向走。
早就见过“余铮”,岑无月很快便能确认眼前的这具契偃正是用沈述的身体制成,是一具半偃甲。
不过比“余铮”的改造要精密许多。
毕竟算一算,辞青应该在上面花了十多年时间钻研。
如今岑无月也算辞青的半个亲传弟子,她看了一会儿沈述,便已经看明白了大概的改造思路。
尽管是由肉身为基础改造而来, 但经过了大量的器官替换、灵力灌注, 到处都是辞青灵力的痕迹,几乎已经不能称这是一个人了。
浑身上下大约还有半成“人”的部分吧。
这也同岑无月之前想的一样。
用孢子控制“余铮”的效果都被削弱大半,控制契偃的计划听起来就更愚蠢了,好在很早便弃选,没有白费工夫。
“城主,实话说,这样天才的设想连我都想击掌称赞,”岑无月回头看向辞青, “……如果这不是我小师兄的话。”
辞青在她的操控下已经抬起头来,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和沈述。
“我师父常说,反派死于话多。”岑无月说着, 随手取了一柄锋利的刻刀,“我不打算犯这个错误。”
她说完,将自己的头发挽起,露出后颈已经缩到只剩一个黑点的夺魂针。
指尖一滑,刻刀便将后颈皮肤切开一条细线。
顿了顿,刀刃稍稍抬高,在额际流血的地方又补了一刀。
随后被松开的刻刀刀尖向下插入地面,空出的手指则毫不犹豫地向皮肤切口内探索。
指尖触及异物的那一刻便用灵力将其牢牢扣住,随后向外缓缓拔出。
黏腻的血肉摩擦声中,岑无月硬是将二长老打入自己颈后的夺魂针抽了出来。
皮开肉绽确实有点痛。
但精神上的亢奋又稳稳将这份疼痛镇住了。
夺魂针原本是黑色的,但如今几乎被涌入的孢子完全改造取代成金棕色,可以说只是一个和夺魂针同样作用原理的孢子制品而已。
这样的改造太过粗暴简单,岑无月除了在自己体内进行,也没有别的办法。
于是才拖了好几天。
岑无月捏着夺魂针好奇地看了两眼——她之前都还没细看过这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呢。
只可惜,这种改造依赖原型,没有慷慨提供原型的二长老,以后也没法再做出第二根了。
直到这会儿,岑无月一直没有下达新的指令,辞青的视线便仍旧紧紧盯着她。
岑无月可以控制他人的言行举止,乃至经脉内灵力流动,唯一无法控制的是思想。
辞青的思想此时一定还在运转,但岑无月并不聆听手下败者的不甘。
也可能是愤怒,忏悔,或者别的什么。
对已达成目的的岑无月而言都不重要。
岑无月不紧不慢地向辞青走去,道一句“失礼”后,将这根金色的夺魂针稳稳插入对方后脑的同一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