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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宁承轻道:夏伯父的好意小侄心领了,不过武林中人既不肯放过宁家,小侄今日进庄已有连累伯父之嫌,应当尽快离开才是,伯父已赠神兵,小侄不敢再有他求。
  夏青棠急忙道:那住个两三日,咱们剪烛长谈岂不是好。宁承轻微微笑道:三日不到仇人已找上门了,就比如那位程柏渊程老爷子,自两年多前追我至今,小侄逃亡之际一不小心又伤了北医关先生,怕是一两天里就要赶来找我要个说法。
  萧尽听他避重就轻说什么伤了关如是,程柏渊要来找他理论云云。那关如是被自己一刀自后心捅穿,多半活不成了,程柏渊两个侄儿性命犹在旦夕,若不幸毙命定然也要找他拼个你死我活,不说世仇难消,只说这一路走来仇人必定是越来越多的。
  夏照风听后却道:程柏渊这老小子年纪越大脾气越发坏了,不过倒也没什么坏心,等他找来,我出面调停,冲着我的面子,他总不能以大欺小失了和气。
  夏青棠转而对段云山道:段大哥缺什么兵刃,我去找了给你。段云山谢过道:在下自幼练拳,于剑术刀法只是略通而已,不用什么兵刃。
  父子俩好说歹说,才说动宁承轻在庄中住一晚。夏照风昔年与宁闻之交情笃深,一个醉心奇门巧技,一个痴迷锻铁铸器,相识二十余年面叙契阔、联床夜话,实乃平生莫逆之交。宁闻之逢遭变故,一夕间家眷弟子尽皆遇难,夏照风听闻时宁府早已一片焦黑,烧得连骨灰都不剩了,因而引为平生一大憾事。如今见到宁承轻,一番悲喜,将他视如己出一般,到了晚上屏退闲人,拉着他的手絮絮问旧,又说既然与自己的儿子结了兄弟,索性再认个义父,从此后便是灵器山庄夏照风之子,再不怕有人寻仇上门。
  他有意庇护,宁承轻却婉言谢绝,夏照风无奈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心高气傲,自有一番见识,不肯向人低头。可你要知道,世道险恶暗箭难防,你爹爹这么厉害的人物尚且落到如此下场,你们区区三个人,如何面对江湖上形形色色之辈。令师兄段云山我想了起来,原来是十数年前江湖成名的冲云拳,他本事很好,亏得能护你十年,难得忠心耿耿别无二心。那位萧少侠
  宁承轻道:他是偶遇,不过寻常朋友罢了。夏照风点了点头道:这位萧少侠武功繁杂,看不太出来历,但我瞧他行事作风粗放,为人又耿直,或可深交。不知贤侄自己武功如何,你爹博学众长,手底下的功夫我还是佩服的,你能学到他几成,往来江湖我也不担心了,只是当年你年纪幼小,三岁习武到六岁也不过三年而已,之后不知还有没有进益。
  宁承轻道:不瞒伯父,我从小都未学武,出生时便体质孱弱,爹娘都说我不宜练武,因此并不会丝毫武功。夏照风的确听宁闻之说过幼子早产,天生弱质,却没想到宁承轻竟然一点武功也不会,不由自主伸手搭他脉门,一探之下果然没有丝毫内力,不禁忧心忡忡。
  他想了一会儿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着快步走去,没一会儿揣着个什么稀罕物兴冲冲地回来,将那东西放在宁承轻手里,是个玲珑剔透的玉匣。
  宁承轻打开一瞧,里面是枚银镶白玉扳指,做的十分小巧精致,戴在指上也不惹眼。他细心入微,知道夏照风不会无缘无故送他一件首饰,想必是什么精奇特异的武器,果然看了一眼便看到扳指侧面一圈发丝似的小孔。
  夏照风道:这个你拿去,危急时手握成拳,食指指节按住机括便能射出银针,一次十根。宁承轻见玉匣中尚有备用,打开一看,满满当当少说有几千支。他生性淡薄,对人若即若离,早已不信世上还有故交挚友,但见了这几千支耗费心血打造的发须针也不禁感激这位亡父老友一片回护之心。
  夏照风道:要是针用完了你再回来,我一样给你打个几千支,只盼你在外行走能有个自保的器物。这针极细,单独用来并无特别伤人之处,如何制敌先机,全看你手段,我与你爹商量过几次,我做了这瀛洲玉雨扳指,只等他最后一步,这东西原也该归你所有。
  宁承轻何等聪明,夏照风虽未明说,但他早已听出这最后一步便是在针上淬毒,至于是什么毒便要他自行决定。
  他将扳指戴在左手拇指上,问道:怎么这也叫瀛洲玉雨?
  夏照风笑道:你说青棠送去的那些玉针?不过是小女孩儿玩的,姑娘家爱那些花哨的玩意,做着玩罢了。暗器雕琢成那样就算能杀敌,收回来又有多难,怕是方姑娘得了去也不舍得用的,哪及得上银针实在,一把撒出去半点不心疼。
  第二十六章 中宵烛暗惊夜眠
  宁承轻等人在灵器山庄留宿。
  萧尽因白天得了夏照风赠的拒霜宝刀,忍不住在月下抚刀赏玩,忽听院中一阵风声掠过,似是有人展开轻功上了房檐。
  萧尽心想庄中不分昼夜都有三堂弟子值守,以防宵小入内窃取宝刀宝剑,这人鬼鬼祟祟,若真是小偷倒要跟去瞧瞧。
  他推开窗户,手握拒霜一个拗步抢上房顶,四下一望,见一个黑影往后院奔去。萧尽想,那是夏家女眷住的地方,这小贼不去三器堂盗宝,却往人家后院钻是为什么?难道不是小偷,竟是个采花贼?
  萧尽立时想追,但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疑虑,总觉如此贸然追去十分不妥,至于不妥在何处又说不上来,想了想跳下房檐,去敲了宁承轻的窗户。
  宁承轻不知是不是原本就醒着,立刻回应道:又做什么?萧尽道:有个黑影往夏家后院去,我追是不追?
  宁承轻道:你自去追,为什么问我?萧尽不答,宁承轻心知他身在夏家,夏照风又是宁闻之的故交,生怕自己深夜擅闯女眷居处引人误解,给他添了麻烦。
  宁承轻道:你去追,我叫师兄告诉夏家的人。萧尽道:那我去了,你小心些。
  这话虽属平常,宁承轻听了却是一愣,回过神来,萧尽又已翻上屋顶,朝后院而去。段云山穿了衣衫去禀报夏照风,不过片刻间,整个神器山庄四处灯火点点,三堂弟子各执兵刃至院中搜寻贼人。
  萧尽追着黑影,见他一个闪身落在后院树下,再看已不见踪影。萧尽料定他是采花淫贼,又刚好落在一处精舍之中,那院子拾掇得雅致井然,院中花草更胜别处,必是年轻女子的住处,除了夏小姐再无旁人。就只这略扫一眼的功夫,屋中传来一声女子惊呼,果然在问:你是谁?
  萧尽落下房檐,到屋外先喊一声:夏姑娘。便要进去,那人听到有人来,立刻往对面窗中穿出。萧尽来到房内,屋子里没点灯,隐约见夏小姐脸色惨白,一旁丫环吓得面无人色。他问一声:人呢?夏小姐指着窗外道:那人要杀我,往外面逃去了。
  萧尽听到夏家家人弟子正赶来,便即放心,一路到后院墙外,见黑影往山林奔去,拔腿去追。二人一前一后在林间飞跃,萧尽只觉这人轻功虽高,但未必在自己之上,至多两个起落便可追上。待到追近,萧尽在那黑衣人身后朝肩上一抓,黑衣人听到响声回身反击,当当两声,在树梢间打斗起来。
  萧尽站在树上,那些大开大合的刀法不易使出,想起宁家书阁中一本寒梅刀谱,书上所载刀法踏步轻盈,如雪中玉梅傲立枝头,对手越强后招越见威力,当下使一招暗香疏影,刀尖接连向黑衣人面门、咽喉、胸腹要害虚指。这刀法招如其名,虚虚实实,三刀中只救其一,另两处便难避开,如暗香浮动似有若无。萧尽料准黑衣人必定先防面门,待他抬手时刀身一沉,手腕翻转,刀锋转而朝上自腹部往胸口反撩,刀势去向竟要将他自下而上开膛剖肚,他手中握着拒霜,宝刀锋利无匹,真要将人劈成两半也未必不能。黑衣人大惊,上身一仰想翻身避过却忘了人在树上,险些一个倒栽摔下去,忙收了刀,伸手抱住树干。
  萧尽哪容他如此喘息,又一招风递幽香刺他心口。黑衣人不知他没有杀人之意,见这刀来得凶狠,手一松倒悬在树枝上,身形狼狈但也总算落在地面险险躲过。萧尽飞扑而下,长刀横斩,那人见他手中宝刀寒光闪闪,不敢硬接,将刀掉转,用刀背挡了一下。
  萧尽手臂一旋,刀身向着黑衣人脸面,方才夜空乌云密布,林中不见半点月光,此刻云层散去稍许,露出半个满月,将一道银光自拒霜刀刃折射在那人面上。只见那人长了一张与萧尽酷似的脸,左边颈侧清清楚楚有一方血印,写着应天血刃四字与一柄滴血小刀。
  萧尽暗夜中骤然一见,如见鬼一样骇然失色道:你是谁?
  那人与他一照面,也是一阵错愕,但片刻便镇定道:应天血刃,荡邪诛奸。我是谁,你不知道吗?两厢一对,萧尽心知这人与赤刀门有说不清的渊源,只是不知他为何深夜刺杀夏小姐,又为何扮成和自己一样的长相。他虽不如宁承轻那样心思百转,却也明白其中必定有个十分重大的阴谋,绝不能就此将他放走,想到这里,便伸手朝黑衣人脸上抓去,想揭开那人脸上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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