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由理子痴痴望着他眸中流出的光,双手捧上他脸颊,眉心贴近,“……没有了。”
……
五条悟撅着嘴:“你刚是不是停顿了!”
“……我那是看你美貌看痴呆了没有一下反应过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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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3月11日春阴雨
今天出门去给少爷买新衣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
……好像爸爸。]
[2004年4月7日春阴雨
……他没有死,原来当年妈妈的死亡没有那么简单,是不肯承认还是真正另有原因。
……他说要报仇……他也有术式了……
……他,他给我的感觉不对劲,也没有叫我乖女儿……我现在该想这些吗。]
第27章 “哼哼,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夏末的清晨, 群山展露脉络,顺着盘旋石梯向上,竹深幽静泉水潺鸣,隐约中显露出巨大庭院的轮廓出来。
深入, 白墙黛瓦间, 池塘水面中落叶和睡莲相间齐放, 铺展绵延的晶莹沙砾往上, 假山旁汩汩涓流的泉水潺潺, 院阁无波无寂。
“叮咚——”
瓦檐下一对绣眼鸟叽喳着跃下蹦跶在池塘树边枝头,翠绿的毛羽融进夏日碧绿的树梢之中, 一眼望去只剩下枝头还在颤颤巍巍的摆动着。
“和子姑姑?”
五条和子将投往那边的视线转回, 身边穿着和她同样日式服饰的才十七岁左右的少女端着木制托盘, “您刚刚怎么了?”
和子温和笑笑,又朝那边摇晃着的枝头望过去,“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晚间应该会下雨。”
“是的呢,这段时间都是烈阳, 晚上都没有下雨,今晚一定会下很大的雨吧。”侍女也朝她目光所及之处望过去,刚好瞧见了绣眼鸟从树梢枝头跃出来的画面,“呀, 有两只长得很漂亮的鸟呢。”
“嗯, 你看见它们眼圈周围的白圈没有, 是绣眼鸟,”和子望着那边, 盯着虚无处目光恍若有些涣散,眸中含着晦涩的光点, “它们杂食,存活率高,但活得好很难。”
“噢。”侍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脑中猛然一激灵,赶紧道:“对了,禾椿长老唤您去山下接人,应该十一点左右到。”
“是吗,”和子收敛了臂颈间襻膊的紧实度,长发盘旋插上发钗,从倒影湖面查看是否还有白发显露,能叫她去接的人应该是个大人物,想着带十人去接或许差不多。
又随口问了句,“今天是哪位大人。”
木村家最近和二张老他们走得比较近,藤井前段时间又给了投名状,井上的话——
“家主今天回来了。”
和子撇过头望向她。
侍女双眼放着光,她还没有近距离见过家主呢,有些小雀跃,“姑姑,今天可以我上去负责茶水吗。”
她踮起脚尖提了提手里的托盘,“我茶艺很好的。”
拉紧襻膊的手臂顿住片刻,和子脸上神情不改,唇角含着笑眸中却尽是静漠,对她这件事没有回应,只是道:“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少女眼睛睁大疑惑道:“怎么啦?哪件事呀。”
是她茶艺很好这件事吗,还是家主今天回来?
还没等她在脑中转过一圈得到个肯定的回复,身前的女人就走一步上前站在她身侧,鬓边盘发故意留有的碎发拂动在脸颊,她拍着她的肩膀,轻幽道:“晴惠啊,我记得你父亲是在三长老那派旗下任职吧,广仁先生是不是在五年前还入总监部当职员了。”
热风刮过脸颊,晴惠脑中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话,不知是被和子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还是其它,心尖猛然一颤,“是的……”
“对啊,”和子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耳畔好似吹过温热的风,在她耳边细声轻语着,“那你觉得像我们这样大家族出身,却又不是本家,没有术式,咒力又只能够用来勉强看见咒灵的人……”
她顿在这里,幽幽道:“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活下去呢。”
五条晴惠睁大了双眼,喉中仿佛有生噎的石子堵住了,她嘴唇翕动,开口却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一声,喘着气,“实……实力?”
“这个词汇也太宽泛了吧。”
五条和子好像并不满意,彰显着岁月纹路的痕迹在她眼尾展延,眸中仿佛尽是淡漠,又似乎是温和的,让人捉摸不透看不清晰。
和子:“我们就先不追求活得好了,我们就先从最基本的东西追起,像绣眼鸟一样,活下去。”
“嗯?你觉得呢晴惠。”
五条晴惠身体开始发抖,“是……是的,是的和子姑姑。”
“所以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活下去呢。”
没等她应答,和子直接说道:“聪明的人。”
嗓音里带着股细水流长婉婉道来的韵味。
作为二十多年前她还才刚刚二十岁的时候就成为了统筹内院大小事务的女管家,现在变成了负责内外务的总管,和子一直都有一套自己用人的法则。
原本以为这个五条晴惠只是被父母保护得太好了有些天真,她还看在她年龄还不算大的面上多有指导,没想到不是天真,是蠢啊。
和子在心里面感叹了一下,走过她,道:“关于你刚才问我是问哪件事的问题,你自己慢慢悟吧,明天不用来了,回家去继续学习你的礼仪吧。”
只是第一点的话姑且还能看在她心善的份上不计较,不管是晴惠的天真还是说是五条禾椿的故意针对。
但是第二点……
和子唇角勾起弧度,眸中深处是不明显的嘲弄——
十七岁啊,比往年相差的年龄更多了,她记得以前最过分的也是相差十岁的对吧,今年相差十一岁的小姑娘都赶上了吗。
果然还是家主这么多年都还没有成婚的原因。
想到这里,和子眸中的嘲弄顿时僵住了,恍若想到了什么,一抹已经逐渐开始变得陌生的身影闪过脑中。
她站定转过身问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五条晴惠,“今天除了家主回来之外,禾椿长老还和你说过其他人没有。”
晴惠呼出一口气快速调整状态,尽管并不聪明但是多年身体修炼的礼仪在身,也同样转过身正对着和子,摆上微笑躬身,“是的,还有一位。”
她明白了她把事情搞砸了,她没有机会了,或许还会牵连到父亲。
鼻尖一酸突然有些想哭,觉得自己刚才躬身弯腰的举措简直是太棒了,要是被和子姑姑发现自己哭了,或许她心生厌烦,更会牵扯上父亲。
“晴惠啊。”
“是!”
和子静静望着她,先前眼里的嘲弄褪去,“再聪明些吧,这个地方不适合你,有没有想过其它路呢。”
“……可难道嫁给一个有前途的术师不是我们最好的前路了吗。”她还在弯着腰,大滴大滴的眼泪却直接滴落在了门廊地砖上。
和子叹了一口气,尽管这么多年看了这么多,但心里还是沉甸甸的压着一股气,却又没理由否认也没理由指责,或许是这样吧。
“或许吧。”
晴惠吸了吸鼻子,脊背弯得更下面了些,收敛住情绪,继续刚才的话道:“听禾椿长老说也是一位大人物,但是却没有告诉我她的姓名,只知道他叫我准备了高规格的女士和服,想来该是位女子吧。”
五条和子垂眸,“……是吗,原来是这样。”
“叮咚——”
湖面又掉落了一颗石子。
激荡的湖底表面看不清晰,只剩下涟漪的水波在湖面荡漾。
*
绵延的山路下,树林尽头,朱红色鸟居屹立于前。
石阶两侧排齐整站立着身着和服头盘相同发式的侍女,石头灯的幽火穿行其中两侧,所有人工整肃穆站立,在黑色轿车停下的一瞬间,整齐有序的俯身躬腰。
寂静无声,只剩下远处汽车鸣笛和这边风声拂动树梢的声音。
车门打开,一双着着男士黑色皮鞋的腿踏立在地上,五条悟抬头没什么情绪地望着身前的这些人,细长的无框墨镜下点撒出睥睨的辉色。
另一侧,一阵窸窣声响动之后,由理子下车,扶了扶鼻梁上也戴着的黑色墨镜,不过是圆框的,一身黝黑的超短修身连衣裙着在身上,微风拂过,刚好将她昨天才染上的一绺粉色发丝吹荡了起来。
她走在五条悟身旁,瞧见了什么,眼睛一亮抬起手——“哟,和子~”
早站在侍女最前沿独自候着的和子听见这话突然觉得树梢间的摆动都更剧烈了起来,簌簌的声响仿佛一直没有停歇,从二十四年前吹到了现在,她的手心也仿佛传来了那曾经稚嫩,又柔软的小手余温。
脸上神情却毫无失态,微微俯身恭敬道:“家主,由理子小姐——”
还未将最后一个话音说出,鼻腔里就涌来了百合花的气味,接着就是痒意的触感攀上脖颈,一个充满夏天温度的拥抱紧紧贴合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