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不取消他们的特权,农税就不能降,农税不降人口就不能快速增长。大把的白银埋在地底,没有人挖。大把的荒岛上有着最好的肥沃土壤,可以一年种三季的粮食,没有人种。儿臣之前给陛下形容过,地盘只有这么大的时候,全给一个人,也不过就只能吃这么多。可是地盘若增加十倍百倍,就是大家分一分,也比之前得到的更多。但推动这一切,必须是海量的人口,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条件。”
“贵族世家的目光短浅,心中只装着家族那点小事,但父皇不一样,您目光高远,自是知道该如何决断。儿臣只听父皇的,父皇怎么决定,儿臣便怎么办。”
赵苏已经慢慢摸到秦皇的心思,他的心思无非是,无论这个世界有多大,世界的尽头有多远,我看到的要征服,我看不到的也要征服。
但秦皇也绝不是那种为了征服而征服的莽夫,他知道在征服之前,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条件不具备,他根本提都没提过征伐之事。
那么赵苏就拼命鼓吹,你要征服可以,但是没有人口,你拿什么去征服,这已经超越了自古以来任何传统意义上的战争,你需要的人口,也是之前数十甚至数百倍。
所以基于增加人口的立场,赵苏可以说是要政策有政策,要支持有支持。现阶段,所有人说的话都是噪音,所以赵苏不打算去说服任何人,而只打算说服秦皇一个人。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些人冥顽不灵,需要一些教训。”秦皇果然很不满意这些阻碍降低农税的官员世家,认定他们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都是拖慢他脚步的绊脚石。
好吧,赵苏心里清楚秦皇这么说,就是让他出手。赵苏根本无所谓得罪这些人,他只需要秦皇一个人的支持。
“父皇说的是,敢于冒犯龙威者,必将付出代价。”赵苏这么说就等于应承下来。
秦皇很是安慰的大笑,“甚好甚好。”
他喜欢这个儿子,不然不会立他为太子,但同时太子的存在也会提醒他,新旧交替,他迟早是会被替下来的那一个。
这种心态非常微妙,也几乎无法言表,他不希望太子与朝臣走的太近,太子的支持者最好只有他。只有得到自己的支持,他才是太子,而不是反过来,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那种感觉,就仿佛所有人都在用行动表达,你老了,我们选择的是你的儿子。你赶紧去死,或者退位让贤吧。
幸好,太子从未在他微妙的心理活动上,添上一笔,规规矩矩的朝着大业前进,也义不容辞的帮他背黑锅得罪人。
扶苏确实是一个好太子,可是太过完美了,秦皇的心情依然微妙。但他现在还能严格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不过儿臣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秦皇主动提起农税一事,赵苏自然不会拒绝,更不会傻到说自己不是为这个来的,但郑拾还须得在秦皇这里过了明路,否则真有人编什么恶毒的段子,到秦皇跟前,按这个时候的人那神神叨叨的心思,他还真不一定解释的清楚。
“还有什么事?”秦皇脑子里过了一圈,就想到那个剖人尸身的郎中好像是被太子要到了咸阳。
这件事不大,但太过邪乎,秦皇可不希望自己的太子和这些事扯上关系。
“事实上,儿臣知晓一点点医术,但儿臣毕竟没有经历过,只有空洞的内容,根本没有办法拿出来用。直到儿臣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一个也和儿臣一样,对此术有所了解的人。儿臣希望,让他继续儿臣无法走下去的路,而这条路如果走通,对于战争中的兵器所伤有莫大的效果。”
冷兵器时代,受伤的士兵基本都会失去再战的能力,因为这个时候的郎中根本无法处理外伤。很多当时不致命的伤口,在草药不起作用的情况之下,拖延几天人便不行了。哪怕现在使用了酒精,大大降低感染的风险,但很多伤口不进行治疗,还是会拖死人。
秦皇闻言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这是什么话,具体怎么说,快快道来。”
赵苏简单道:“简而言之便是让刀伤更快愈合,但现在的郎中,他的技术还有所欠缺,等到儿臣觉得他可以出师,先投放到九郡试试看效果。”
九郡是蒙恬领兵之地,在当地一言九鼎。当兵的人面对生死和尸体这些,也比普通人有更强的承受能力。所以这样的想法和决定,只要蒙恬不反对,其他人根本没有反对的立场。
秦皇哼了一声,“你倒是事事想着他。”
心里有点吃味是怎么回事,哼,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
赵苏苦笑一声,“不是儿臣想着他,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若是切实可行,自然会让他多带些徒弟出来,到时世人受益才会知道好歹。”
解释是解释不清的,更何况有些人就是想借机生事,并非要听什么合理的解释。
若是事事都想着跟人解释,或是等解释清楚了再办,那就干脆什么事都不要办了,因为根本办不成。
有人会因为愚蠢而反对,有人会因为别有用心而反对,也会有人为了反对而反对。只要有人的地方,每个人考虑的都是自己的利益,自己的立场,绝对不会去考虑整个人类的命运,更不会去考虑国家的命运,这是人类社会的魔咒,一般人还真没法破除。
“这事朕准了,有什么好怕的,你可是太子。”秦皇一想到自己的军队里,配上这样的随军郎中,然后所向披靡的时候,热血都开始沸腾起来。剖几具尸体和大事一对比,也就不算什么了,没人收尸的死囚,乱葬岗的无主尸身,随便拿去用嘛,只要不挖坟不动有主的尸身就是。
有了秦皇的准话,赵苏挺起胸膛,高声唱喏,自己跑这一趟还真是值得,知道了一个好消息,又解决了两桩大事。
秦皇都允了,太子府的人更无人敢二话,赵苏亲自面见管理咸阳治安的廷尉府,要求给予郑拾一定的方便,当然,这件事自是严禁保密,就连解剖地点,也放在廷尉府的大牢里,单独的一间房,就是有人知道了消息,想进都进不去。还安排了侍卫,保证他的安全。
太子府的属官见太子如此重视此事,心里都觉得太子魔怔了,而对于郑拾跟他们住在一条街上的事,更是颇有微辞。住在郑拾隔壁的东方一家,东方常是个男人,还能忍得住,东方雪对郑拾颇为同情,也不以为意,只有东方氏,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天天在家撺掇着丈夫,将人赶走。
“我们住的原本就是太子府的房子,是太子好心无偿给我们住的,你若不喜欢这里,大可以花钱另租。但没有免费住了太子的房子,还要去赶别的客人的道理。”东方常虽然也不想郑拾住在自己隔壁,但道理他还是懂的,赶紧叫妻子不许再说。
东方氏又看向东方雪,正要说话东方雪赶紧道:“夫人让我下午过去一趟,我现在就得走了。”
说着匆匆放下碗筷便走,东方氏在后头伸长了手臂唉唉半天,气得直跺脚,“一个两个的,就会气我,气死我谁给你们当老妈子。”
东方雪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门,正好见到隔壁的大门也被推开,她好奇的抬头去看,就见郑拾从里头走了出来。郑拾见门口有人,赶紧立住,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东方雪见他这样,不由“扑哧”一笑。
“你回来了?”郑拾有时会在廷尉府里住几天,有时会在宅子里住几天,但一般在家的时候,轻易不会出门。
“是。”郑拾很是诧异,竟然有人敢与他说话,还是一位女子。
东方雪笑了笑,便往太子府的侧门走去,郑拾也是去太子府,免不得跟在她的身后。走到一半,东方雪转头,郑拾吓了一跳,赶紧停住脚步,结结巴巴道:“我是,我是去太子府,不是跟着你。”
“我知道,我就是想说,太子既然支持你,那一定是好事。”东方雪说完,如释重负,取下腰上可以进出太子府的令牌,给侍卫核对。
这个令牌可不是别人捡了就能冒充的,直接用浮雕的手艺在上头绘了东方雪的脸孔。其实也是徐悠学会了写实派的画技后,又传授给了太子府的几个擅画之人,这是他们的练笔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