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儿臣得到的信息便是如此, 但究竟为何,恐怕要等到有人真正到达这些地方,才能确认。”赵苏不准备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知识, 都备注成不可怀疑的事实。
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有怀疑然后付诸行动去追求答案,才是科学的真谛。
“那么世界的尽头又在何处。”原来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大一片土地不属于自己, 秦皇忽然有些忧伤,但他很快振作起来,他不是还有扶苏吗?就算不能属于他,也必将属于伟大的秦国。
“世界的尽头,在两极,一曰南极,一曰北极。没有四季之分,全年酷寒被坚冰覆盖,像山一样直入云霄的,是雪山。象海一样一望无际的,是冰原。”
这听起来,很像仙境啊,秦皇急忙问道:“如何才能到达。”
赵苏有点明白了,西域和身毒对秦皇虽有触动,但更多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感叹。因为胡人早就存在,中原人多少也对胡人身后,还有一大片土地的事,抱有本该如此的心态。
但白银岛的发现,对秦皇的触动却不是一星半点。原以为海面就是海面,无尽无崖的海面直接到达天的尽头。如果有什么,那一定是仙山。
可是现在却发现,海的另一端有岛,有人,甚至岛屿之后,还有大片的土地,只是被海洋分开,所以他们才不得而知。
这纯粹就是未知,从未想过,然后忽然变成现实,带着魔幻的冲击力。
在这样的冲击力之下,秦皇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想像,也就不以为奇了。好在中国历朝历代虽然对科学不算重视,但也还算包容,至少没有动不动把人烧死的恶习。
“父皇看到天上的星星了吗?住在星星里的人,看我们也是如此。”更详细的赵苏就没法说了,只能用这种通俗又简单的说法来说明,这个世界,远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广阔无垠,还要复杂,还要多种多样。
秦皇嘴唇微张,天上的星星原来是和他们一样的大陆啊,那为什么能够悬挂在天上,而不是掉下来。这一切,唯有神迹可以解释了吧。
扶苏说的话不多,但信息量却极大,秦皇觉得,自己又得花好长时间来思考。正准备说你们可以跪安了,再一看扶苏手里牵着的公子白,才想到是他们求见,结果被自己拉住问地图的事,他们有什么事,还没来得及说呢。
微颔一下,“何事?”
赵苏拱手道:“父皇容禀,这些日子,外头关于胡亥的流言传来传去,儿臣认为此风不可涨。”
秦皇唇角浮现一丝浅笑,“哦,何出此言。”
“其一,谶言既然是进献于父皇的,自然是上天对父皇的示警,父皇觉得是胡人,就是胡人。哪怕当时父皇的第一感觉是胡闹,那也就该认为,此事是上天对父皇开的一个玩笑。”
既然示警是给秦皇的,自然该以他的第一直觉为定论,而不是其他人牵强附会,胡乱攀咬。
“其二,此风乃是歪风,如今堂堂一位皇子,如果都因为谣言而获罪,试问这天下又有谁不害怕。是不是以后,想要排除异己,就直接造谣生事呢,连证据都不需要,便可以将人定罪,这会让天下沦为何等局面,又是何等的混乱。”
打击竞争对手,只需要一个谣言,这种轻省的方子谁不想用。可若整个社会都陷入到这等造谣传谣的狂欢里,公理何在正义何在,法律又何在?崩溃的是社会秩序,毁掉的是人心,伤害的是所有老老实实的普通人。
“其三,随意解读之下,今日说是胡亥,明日宫里有个名字里带胡的侍卫,是不是也得拖出去砍了。御膳房有个名字带胡的厨娘,小黄门进宫前,有本姓胡的,宫里的母妃们的娘家就没有姓胡或是姓胡的亲戚吗?那这些人,是不是都得清理出去。如此一来,什么荒诞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现。”
到时,便是阴谋家们的盛宴,因此毁掉整个国家都不稀奇。
在赵苏生活的世界里,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被冠以各种好听的茉莉花,玫瑰花,某某之春的名字之下,是人性的极恶。阴谋家在背后叉着腰收割利益,受欺骗的人沦为炮灰,亲手断送子孙后代原本幸福平安的生活,让他们永远生活在没有希望的地狱之中。
这些,原本都是从一件小事引发,而被有心人操纵,最终酿成大祸。
秦皇“哦”了一声,此时才相信,这件事真不是扶苏所为。而公子白已经蹙紧了眉头,露出思索的表情,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真的错了。
“就近你说的办吧,琅琊郡的事抓紧,上回闽越不是也说要造船出海吗,情况如何了?”
“海船造好之后,海岸边连续起了大浪,停泊在船坞的海船损毁严重,已经新造了海船,估计很快就要出发。”赵苏边说边苦笑,蒙殊自从出仕之后,便是事事顺利,官也升的快。
唯有这一回,遇到了大麻烦,造海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还没出海就得重来,极大的打击了士气。
其中就有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想要打退堂鼓,好在赵苏和蒙殊不计较的往里投钱,最终还是将海船再次成型。
“出去好好瞧一瞧,看看外头还有些什么地方?”想要四处开拓,想要打到世界的尽头,就得有人,有钱。
扶苏知道怎么赚钱,扶苏也知道为增加人口作准备。那么这个太子之位,除了他谁能坐呢。
没有人知道,秦皇的逻辑是这样的,就连章邯和蒙毅这种还算比较了解秦皇心思的人,都猜不到。
在一个新的世界大门被打开之后,一代千古帝王所能迸发的想像,又哪里是凡人能够想像的呢。
秦皇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巴不得一夜之间秦国有亿万人口,然后带着千万级别的大军,杀到世界的尽头,去问一问神仙,这个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他能不能长生不老。
而管理一个巨大的,几乎没有边界的国家,再用霸道的方式是很难实现的,相反用王道之术,让这些人真心维护君权,恐怕才是治国之道。也没人知道,秦皇之所以转变想法,纯粹是因为,在他的想像中,秦国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一个领土一直延伸到世界尽头的模样。
至于胡亥一事,秦皇原本就没放在眼里,此时扶苏的解释正合他意,便让他去办吧。
赵苏快速出手,止住这股谣言的蔓延,再请弟弟们到青桐宫坐客,其中就有胡亥。当着众兄弟的面,与胡亥好生亲热一番,这才将谣言彻底扼杀住。
“小白呢?”公子高抱着自己的儿子过来,他的儿子就比子婴小了半岁不到的样子,平时最喜欢跟着公子白还有子婴一起混。
“被我关禁闭了。”那日赵苏将公子白带回来以后,一没打二没骂,但他自己把自己关到房门里,说是罚自己一个月不出门。
赵苏听说后,只是着人安排好他的饮食,便不再管他。
说是小孩子,但眼见一天天大了,不能永远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再加上他的身份,一旦行有差池,所带来的灾难会是普通人的成百上千倍。
让他冷静冷静,想想清楚也好。
公子高把自己的儿子放下去,让他去找子婴玩,自己拿了杯茶道:“小孩子该揍就揍,你就是揍的少了,才会不听话。”
赵苏白了他一眼,“你不懂。”
“得得得,我不懂行了吧,琅琊郡那边有将闾和静嘉在,我也不好去凑什么热闹,你看看闽越那边出海的事,我能不能做点什么。”公子高手里有一成白糖的利润,是之前赵苏匀给他的,就这一成已经是让他在诸位公子之中脱颖而出,成为继扶苏之后,手面最大方的公子。
手里有钱,这心便大了,总想着再跟着大哥沾点光。其实不光公子高这么想,其余的皇子没了当太子的可能,不可能入朝为官,更不可能带兵打仗,这辈子剩下的追求,大概就是趁着自己还是秦皇的儿子,太子的弟弟,赶紧攒点家底。不然等到下头的儿孙长大,到时候的皇帝与他们哪里还有什么交情。
“闽越对面的岛面积可不小,而且气候不错,我准备租给粮商种粮,你若是喜欢也拿块地,着人种粮食,种甘蔗都是极不错的。”
“那感情好,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皇宫里没有秘密,公子高得了好处的事可瞒不住人,吕秋和明霏也找了来,除了胡亥不敢开口,其他年纪小的皇子,也自有人帮他们说项到长公子的面前。
赵苏一一许了他们,就连胡亥也没落下,皇子再多,一座岛也够他们分的,更何况,划多少地还要看他们能出多少人。他也约法在前,不允许买卖奴隶。于是有皇子机智的说,能不能从西域或身毒,再不然还有百越,弄些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