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蒙毅摸了摸鼻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你和将领一系的关系都不错,当初还送了一把精铁所制的匕首给王家。”
意思是落下了他。
“不是送,王贲也是花了钱买的。”赵苏说到最后声音渐小,有点不好意思,当初想花钱的人多了,不是都没这个机会吗?
“等你回咸阳之后,总有机会见的,看看这家伙想要干什么,我看他啊,是想待价而沽。”蒙毅对于章邯的态度,很是乐观。实在是无论他怎么看,都觉得其他公子无法和长公子相比较,支持谁这个选择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赵苏笑了笑,“他现在已经是左相了,以前没有接触过,现在接触不合适。”
以前就熟悉的人,就算高升也可以用老朋友的身份来往。但以前与他不熟,现在他贵为左相就开始接触,赵苏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如果他是秦皇,肯定会有别的想法。
“公子有公子的考量,老夫就不多说了。”蒙毅没有劝说,两个人的关系由近到远再到近,互相之间一直在试探,寻找一个双方都舒服的距离。
这个距离找到了,便不好再随便越线。更何况,他借着见蒙贤的机会,已经听说公子在泗水郡大发脾气的事。
就连韩书都被发配到了新二村,这意味着什么呢,蒙毅心里非常明白。
公子门下也可以比喻为一个小小的朝廷,公子也在用帝王术分化和解决自己门下的问题,这是预演也是一种无声的的抗议,他要开始清理身边的人手。
羽毛丰满了,就要开始修剪,小树苗的时候,发一片芽都是欢喜的,长成大树了,不必要的枝枝节节就得砍掉。
蒙毅有些感慨,公子成长起来的速度远超他的预估,虽然往大处说是好事,但放在现在的某些具体事情上,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不过因小失大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看着,听着,仅此而已。
“公子白那件事,传出一些谣言,刚才陛下可有过问?”蒙毅知道公子对小白的感情,所以才会放到最后才说。
赵苏摇头,“丽姬已经死了,毕胜也死了,父皇不会迁怒小白的。”
秦皇这个人的性格很难琢磨,心思阴沉睚眦必报的时候是有的,宽容大度不计较的时候也是有的。至于什么事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完全是随机的,他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琢磨透他的心思。
“外头的人知道的倒没那么清楚,不过一点牵强附会的东西,公子大可放心。”丽姬的身份是真正的秘密,知道的人不多,只不过进山的事有太多人参与,别人不知丽姬的身份,但总能感受到一点异常,有人瞎猜也很正常。
“遇险的事,还得跟你们说声抱歉。”
蒙毅笑着摆摆手,“就跟你说的一样,让他多些经历也好。公子白没事,才是万幸。”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将这件事丢到一边。
“帮我安排一批基层的官员,我想让新村的门客出去历练一番。”赵苏还是第一次对蒙毅提出这样的要求。
蒙毅一拱手,“小事一桩,尽管交给我好了。”
“不要惊动太多人。”经过几年的发展,赵苏手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多,这些人如果继续留在新村,新村就会被各种利益纠葛以及人事关系弄得一团糟。
他需要不断的补充进新鲜血液,而将历练出来的人手,送去秦国各地做最基层的官员,是最好的选择。将通道打开,新鲜的血液可以不停的向上流动,才是最健康的状态。
而在新村历练过的门客,去往秦国国土的各个基层,也等于是给这个国家注入新鲜的血液。
在蒙毅答应后,赵苏有了片刻的失神,漫长的时间到了验证的一刻,他自己都不知道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
“被腐化也是正常现象,只要造血造的又快又好,就足够剔除掉这些坏掉的腐肌。”
“什么?”蒙毅没听明白。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的。”这一刻,赵苏有点怀念韩书,如果他在,一定能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那我走了,蒙贤这小子就让他先跟着你吧。”
“放心吧,他们几个孩子在一块,也有个伴。”赵苏送蒙毅到门口,就见徐福缩在墙角,顺便就招招手让他到跟前。
“怎么了这是?”
“公子,卢生那家伙,想跑啊。”徐福气坏了,卢生跑到咸阳挑三挑四,把秦皇对长生不老的渴望重新撩拨起来,结果这头轮到他上船,他又怂了想逃跑。
“想跑?没那么容易。”赵苏斜眼瞄了一下徐福,心想如果不是提前遇到你,你以为这会儿你不想跑?
“公子,这家伙明显是那一边的作风,喜欢言语挑拨,喜欢躲在暗处操控傀儡,遇到真/刀/真/枪就当缩头乌龟。”徐福恨声抱怨。
“盯着他,为了不上船,他肯定有很多花样。”
他可没忘了亡秦者胡也的千古谶言,就是卢生这家伙不想上船,然后搞出来的把戏。
看来这一回的事还挺多,又是刺杀又是谶言的,全都凑到一块了。
徐福重重的点头,他反正是非上船不可的,无论如何也得拉个垫背的,拉上卢生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不过你也不用丧着一张脸,你们到达白银岛的机率还是很大的,只要能回来,你们这一船的人,都是英雄。”
徐福低头勉强笑道:“多谢公子。”
赵苏知道他不信,但他确实不能保证什么,只能吩咐人将卢生盯紧一点,随时掌握他的行踪。
秦皇继续启程,赵苏就跟在队伍里,不时被秦皇召到马车上问他路上发生的各种事。
这日刚从秦皇的马车上下来,保生便跟了上来,低头道:“属下查到,季布一手箭术出神入化,曾有一箭射下三头大雁的战果。”
“而且,全是从眼睛处对穿而过,他狩猎最善射眼。”
赵苏心中一寒,他刚刚还劝秦皇日日离不得锁子甲,可锁子甲能保护身体却保护不了头部。
“叫徐悠进来。”
“是。”得运领命而去,很快徐悠上了公子的马车。
“听说你擅画?”
徐悠正准备谦虚,赵苏举起手,“时间紧迫,会或不会?”
“会。”徐悠赶紧坐直了身体,表情也放严肃起来。
“好,有件事需要交给你。”
赵苏的马车很大,里头已经架好一张桌子,铺好的白纸和画笔以及颜料,直接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试试。”
“喏。”徐悠谦虚归谦虚,其实内心对于自己的画技还是十分自信的。
可惜画完了,公子并不满意,并且指手划脚的让他照自己的办法重画。
这样的画法,简直幼稚可笑,毫无美感。徐悠几次都想扔了笔,怒斥公子到底懂不懂艺术,可求生欲让他忍住这口气。
一边画一边称赞道:“公子是没时间浪费在画画上头,否则您花一点点力气,就是开创一个新流派的鼻祖。”
赵苏呵呵笑道:“也没什么,一点点小研究罢了,你再试试这个颜色,还有线条,对对,就是这样。”
徐悠每天都会上公子的马车,一坐就是半天,具体谈了些什么,他却讳莫如深,闭口不谈一句。许多人以为徐悠深受公子信任,已经取代了韩书的地位,于是巴结他的人更多了。
而秦皇的队伍里,也有一些人深入观察后,认定公子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需要他们提防。
秦皇看着赵苏献宝似送上的礼物,展开一看,不由失笑,“这画法倒也,嗯,有趣。”
“父皇,儿臣大胆请父皇……”
赵苏压低声音,献上自己的计策。
“为何这般小心?”
“张良神出鬼没,不得不防,而听闻他一手箭术出神入化。”赵苏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没有提到季布,直接将神箭手安到了张良的身上。反正这个时代的习武之人,箭术是必须精通的,否则哪儿好意思说自己习武。
秦皇抽了抽嘴角,一脸不忍卒睹的表情,怎么觉得自己的儿子变傻了呢?
不过看在他孝心可嘉的份上,就陪他傻一回吧。
三斗安排上五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每辆马车里都有一个小黄门伺候着,还不时端茶送水进去。就连三斗自己,也换上了小黄门的衣服,不是出巡队伍里的人,绝不知道哪个是大监。
五辆马车不时有车窗被推开换气,每天秦皇坐的马车都不同,根本没人猜得到秦皇当天坐在哪辆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