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黑奴儿拱手道：“喏。”
赵苏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眉头越蹙越紧，忽闻房门外得运小声道：“水娘求见。”
“请。”不管什么时候，水娘都是特殊的。
水娘进来，行礼后坐到了公子白下首，看着他道：“是不是那个女人回来了。”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赵苏苦笑，“他派人给我递信，说想见公子白一面，我不许。他们执意要见，被我下令射杀。”
水娘点头，“公子做的对，这个女人，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当自己死了，于人于己都好。真要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当初就不会走。现在说什么亲情，她难怪不知道，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就连公子白的身份都会被人怀疑。她不是想见儿子，她根本是想将公子白往死里逼。”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生怕赵苏理解不了她的意思，连最阴暗的一面都给直接点明。
赵苏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不知道，他怎么会下手这么狠。
只不过，他没想到，水娘竟然知道公子白的母妃还活着的消息。要知道，赵苏当初接到信时，震惊的都说不出话来。一个宫里认定已经死去的女人，竟然一直活着，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听说这个女人失足落水，尸体都泡肿了无法辩认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肯定没死。”水娘一直不喜欢公子白的母妃。
赵苏只知道明面上的事情，知道公子白的母妃曾经是嫁过人的，在旧六国逐一被灭国之间，有数不清的美人被送入秦王的后宫，公子白的母妃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秦王的后宫里，充斥着无数旧六国王宫的佳丽，和无数美人。公子白的母妃虽然嫁过人，但因为超凡的美貌脱颖而出，从而有了公子白。
其实在秦汉之时，一直到唐朝，对女子再嫁都比较宽容。皇后和妃子都不乏以再嫁之身伺候君王，普通人再嫁更不是什么稀奇事。
秦王宫里，好几位皇子的母妃，都曾经是别国的妃子。从来没有因为这一点，这些妃子或是皇子，受到过指责或是不公的待遇。
所以赵苏一直不明白，水娘为什么对公子白的母妃抱有那么深的敌意。
水娘看懂了公子的不解，叹息道：“我只是看不起她而已，如果想出宫，就别争宠，争宠生下公子白，哪怕为了孩子也该安心留在宫里。有个皇子在身边，日子再难也难不到什么地方去。”
“公子别不信，这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想出头，你不想出头可以一辈子到老都见不着陛下一面。能够在陛下面前露脸的，都是本事，不争不抢这个机会是不可能送到你面前的。”
赵苏听来听去，大概是懂了，像水娘这样传统的女性，她可以不在乎你的再嫁之身，因为这根本不算什么黑历史。但她认为，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是有责任的。
既然一直渴望自由，那就不要争这个机会还生下皇子。既然生下孩子就该承担起一个当母亲的责任，将他养育成人。而不是扔在宫里，任他自生自灭。
水娘可以很肯定的说，没有扶苏公子当初看不过眼将公子白要到自己身边，这个孩子恐怕早就夭折了。
既然不负责任的事已经做下了，就干脆不负责任到底，再也不要回来。偏偏她又要上演什么母子情深，非要看一眼公子白，她就没想过，她看这一眼，会带给公子白什么样的后果吗？
赵苏非常理解水娘的想法，虽然他自己持保留意见。公子白的母妃是个独立的个体，她可以选择只顾自己，也可以选择为了儿子放弃自由，这全在于她自己的选择。
但同样的，选择之后便要接受结果，而不是耍无赖一样，再回头要求重新来过。
赵苏和水娘反感的点不同，被激怒的点也不同，但导致的结果却是一样的，坚决将这个女人排除在公子白的生活之外。
至于公子白有没有选择权，赵苏觉得至少在公子白没有成年之前，他可以替他做出选择。
水娘见公子意志坚决，赞许道：“原本我还担心公子妇人之仁，现在看来，公子到底是陛下的儿子。”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再不同也生不出一条蚯蚓，水娘很满意。
赵苏摸头傻笑，这样的自己，他意外也不意外。不管是后世的宅男，还是现在的公子，他都是一个相对宽和的人。但有一条底线，就是谁也不要来踩我的家人，如果那样，他就只是一个小人物也会拼尽全力反击。
除此之外，只要不过底线，他不认为后世的宅男就该忍辱负重，尊贵的公子就该嚣张跋扈。
无论他的身份如何变化，权力越重，他越会不断的审视自己的内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在没有任何人生经历的人看来，这就是一句假大空，等你阅尽千帆，才知道不忘初心，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初心就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词，不被身份的变化，金钱的多寡而玷污。是始终照耀在你前方的一盏明灯，在你困惑迷茫的时候，为你指明方向。
得运再次进来禀告，保生有要事求见。
“公子，打听到了。”保生有些激动，这次是他第一次单独行动，是他一手筹划也是他一手扫尾，没有靠姐姐的帮助，而是靠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哦，什么情况？”赵苏想打听的，自然是公子白母妃的情况，赵苏不习惯需要时时提防一个在暗处的敌人，越早打听清楚，越早解决越好。
“公子白的母妃丽姬曾是楚国贵族毕胜的姬妾，据说毕胜对她十分宠爱。毕胜出征后被误传死亡，当家主母将丽姬送入秦宫。公子白出生后，毕胜再次露面，我们查不到中间的过程，但据推测，是毕胜救走丽姬。”
丽姬被救走的时候，楚国还未被灭，但已是苟延残喘。毕胜带着丽姬去了颍川郡的一座山头，那是他和旧部经营的一处山寨。
“也就是说，她现在就是一个压寨夫人？”
赵苏接着感叹，“这就是爱情啊。”
嫔妃不做，去做压寨夫人，也只能是因为爱情吧。
保生抽了抽嘴角，赶紧低下头，害怕被公子瞧见。姐姐说的对，公子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简直叫人不知道该怎么接。
“一个压寨夫人，有什么必要非要见公子白。她不光要见，还派出了人手，这说明什么什么，毕胜肯定知道，甚至是支持的。”
一个土匪头子支持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又是颍川郡，刚出了一个虞姬，又出了一个丽姬，还有谁？等一下，颍川郡好像还有个什么名人来着。赵苏抱头想了半天，忽然道：“给我查几个人，刘邦项羽还有张良。”
刘邦是赵苏记得最清楚的一个，他出自泗水郡的沛县，因为曾自封为沛公，所以印象深刻。
项羽和张良就算不是泗水也一定在周边，原本他不想理会这几个人，因为他一直相信，只要不断改善底层百姓的生活，就会让他们丧失造反的土壤，从而直接将危机消灭于无形。
可是一个接一个的人物跳出来，都是历史上没有听说过的人物，不排除是因为他改变了一定的历史进程，所以导致这些人的出现。但是不是也可以从侧面说明，秦国的江山不稳，比他以为的更加不稳。
保生牢牢记住名字，沛县刘邦，身上还有一个县衙给的小官职，大概是吏员一类的身份，这就相当好查了。项羽出身楚国大将项家，这也没得说，这种累世大家族，随便问问都知道。
只有最后一个张良，是旧六国中的韩国丞相之后，先祖几代都为韩相，这一个就更好查了。
“喏。”保生拱手，见公子没有别的吩咐，悄然退下。
赵苏一个人去池塘边踱步，难道是自己太天真了，其实这些人早存反心，一直在等的就是一个机会。就算没有机会，他们也会创造机会。而不是像自己以前想的那样，是一怒而起，然后随机发生的事情。
“对于政治，我还是太天真了啊。”有错就认，赵苏很快便接受现实，自己看轻了一些人的布局和耐心。这样不好，必须得改。
保生的消息回来的很快，这几个人确实太好找了，在当地都是名人。
刘邦在沛县任亭长，其实就是个流氓头子。整天游手好闲，因为出手大方，为人仗义，身后总跟着一帮兄弟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项羽现在还是个孩子，准确说只有十三岁，但他自小便有名声传出，为人悍勇武力超群。
这两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的生平，交友都是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