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赵苏心想，这可能是国人爱攀比的源头，毕竟几千年的习惯，想要一下子改掉，太难了。
于是蒙殊和赵苏各自穿着精美的华服，被大姑娘小媳妇围在中间，虽然没人敢伸手，但被这么多女人用各种慈爱或是害羞的目光看着，也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好在这个时间不长，很快冯小姐的亲叔叔便带着笑将他们从女人们手中拯救出来。
还心情极好的问扶苏，“如何，可有中意的女子，有几家旁支的女儿，容貌秀丽，要不要挑几个回去作妾。”
赵苏心下大骇，自然是连连摇头，又看了一下蒙殊，语气坚决道：“多谢冯博士美意，还是不用了。”
“都说扶苏公子性情大变，我怎么觉得还是和以前一样呢。”冯博士大笑几声，引他们入主厅，拜见冯相以及冯家的亲戚。
此时博士和后世的博士，非常相似，都是指博学之人。只不过后世演化为一种学历的名称，而现在是指朝廷封的一种官职。秦朝的博士，指的都是在各行各业有一定建树和学问的人，而这个官职除了用官方的力量资助他们继续学习，更多的也是作为秦王在这方面的顾问而存在。
冯去疾露了个面，吩咐儿子招待他们便离开，今日即是下聘礼也是男方上门认亲戚的日子。哪怕蒙殊个个都认识，此时仍腆着脸一个个认过去。手里捧的礼盒，内装四只小玉盒，每只小玉盒里装着十二枚婴香香丸。
看礼物珍不珍贵，看包装就知道，用玉盒所装的必是珍品。众人望向蒙殊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了，脸上更是露出真心诚意的笑容。
冯家的长子，则亲自招待扶苏。
“公子最近有大建树啊。”冯家长子已年近四十，之前一直在郡县掌郡丞之职。最近受秦王命令回咸阳述职，据传极有可能会被秦王委以重任。
“郡丞此言令扶苏汗颜，不过就是当个农民，种种地建几个工坊罢了。”赵苏赶紧低调表示，不值一提。
冯郡丞吹捧一番，提到肥皂和甘油，更是感谢一番。
“那些接到请柬没去的人家，悔得肠子都青了。”冯郡丞说的也是实情，自从肥皂和甘油卖出天价还供不应求后，那些人家没少来新村求见扶苏。
扶苏一个都没见，他是堂堂长公子，给你下请柬是给你面子，既然当初是这些人选择了不要面子，那就该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面子。
“做生意这种事，有几家知根知底，愿意相信我的，已经足够了。宁要鲜桃一颗，不要烂杏一筐，我今天原谅他们，说不得改天就要在我背后捅上一刀。这个险，还是不要冒了。”
冯郡丞没想到扶苏直接把他替老友求情的话给堵了回去，也只能在心底一叹，长公子就是长公子，有傲气是必然。没想到，如今连行事都变得老辣许多。
这话分明是告诉他，再想加入也不迟，但你们得让我相信，这些人不会背后捅我一刀。
如何相信，这个问题多简单，一张投名状便可解决。何谓投名状，比如说公子与李斯以及赵高两家关系不睦，出卖这两家的利益或是秘密给公子，谓之投名状。
只是，生意再赚钱，也只是生意。有些利益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公子虽然老辣许多，但到底没有参政，见识不够啊。
冯郡丞只在心底感慨，却没法说出来，只是略提几句观政之语。
赵苏知道他是好意，身为王子，越早观政越有优势。但在他看来，福兮祸所伏，有时候争是不争，不争却是争。但这些他同样没法跟冯郡丞袒诚以待，都是聪明人，互相看一眼，话题迅速转移到风花雪月之上。
“李相府中新得一盆空谷幽兰，花形极简却有高洁之姿。”冯郡丞笑谈，自家也有女儿家去参加斗花会，可惜冯家没有与之相争的花草。
“空谷幽兰高洁之姿，倒是极配韩非子，虽然他已死，献于墓上也是一段佳话。”
冯郡丞大笑，越发觉得扶苏公子是个妙人。
李相苦心经营自己的高洁之态，生怕人家嘲笑他们李家寒贫乍富，处处学名士作派，没想到一句话被扶苏打回原形。毒/杀同门师兄的恶毒之心，永远配不上高洁二字。
等蒙殊走完礼，冯郡丞亲自送两人出了冯府大门。
一路上，蒙殊都在指点赵苏，“你来我家下聘的时候，记得多准备一些婴香。”
想到了什么，便又兴致勃勃的加上一句。
赵苏等他说完了，兴奋够了，才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以为蒙梨会把聘礼留在家里。”
蒙殊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下来，“算了算了，左手换右手，我是知道她的，恐怕连块布头都不会留下，罢了罢了。”萧瑟之意十分明显。
赵苏忍了笑，“最多认亲的时候，给你准备份大礼。”
回到蒙府的时候，蒙梨院子里热闹极了，远远有丫鬟看到他便喊，“小姐小姐，快，公子来了。”
然后屋里传来几声尖叫声，紧接着便是关门声。
等了半天，蒙梨才开门请他进来，原来是孔雀尾羽做的羽衣到了，不过她要在斗花会当天穿给扶苏看，说是给他一个惊喜。
赵苏心想，惊喜就算了，只要不是惊吓就好。
再几日，天气渐发暖和起来，有关斗花会的消息也越来越多。李相家的空谷幽兰原本名声最大，人人都欲往一观，结果不知道怎么传出，说此花最配韩非子。
引得知情人都在私底下嘲笑李相，而不知情的，经过科普也就成为新加入的知情人。
“李相在家中气的跳脚，差点把花给砸了。”得运打听来的消息，笑着汇报给公子。
赵苏大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当年杀韩非子时，还不能一手遮天，等到权倾朝野，就开始下封口令。可惜知情人太多，他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这么多年，随着李斯的官位渐高，已经越来越少的人敢谈起这件事。就是不惧怕李斯的，也没必要为了和自己不相干的事，去得罪一个朝廷重臣。
可经赵苏这么一说笑，隐隐扩大了传播，世人最喜欢这种八卦隐私。斗花会又是这段时间的热门，谈论到斗花会，就免不了要提一句李相的空谷幽兰，马上就得接一句韩非子。
随着斗花会日期的临近，赵苏也知道了斗花会不在谁的家中举办，而是在渭水河畔的一处空旷的场地，各家会将自己的花草送去，列上铭牌，有编号和所属。
而受邀的夫人小姐，手中会有一根竹筹，将自己的竹筹放在喜欢的花草面前，最后数一数哪株花草得到的竹筹最多，也就是今年的花神。
事实上花神称的是花草，并非是人。但咸阳城的官家贵女，就是默认了谁送来的花草胜出，此人便为花神。不过是小女儿玩笑，大家慢慢也就称胜者为花神，又有别出心裁者，打造出花神冠，奖励给花神。
第一天决出花神归属，后头几天，这些花草便公开展示，谁都可以来一观。三日后，各家收回花草，斗花会才算结束。
第64章 老鸦瓣 这丫不就是老鸦瓣吗
斗花会当天, 赵苏骑马来接蒙梨，终于看到了蒙梨藏了好几日的孔雀披锦。
只见她身穿一身淡紫色衣裙，肩披一条长锦, 从肩膀一直垂到脚跟。而披锦用透明的绢纱制成，尾部缀着孔雀羽毛。
最奇妙的是孔雀羽毛并非简单的缝上去, 而是细细拆开，去掉骨架, 只将细绒一点点缀上披锦。
因为少了骨架也就少了重量, 不会显得僵直, 让整条披锦轻若无物，微风一动随之飘动, 灵动非常。而披锦上的羽毛, 更是随着风摇摆，仿若活物。
赵苏眼里的惊艳，就是蒙梨最好的礼物, 在原地转了个圈，“好看吗？”
除了点头, 赵苏还能说什么, 只能暗叹，国人的审美水平确实高。自古走的便是含蓄内敛之风, 就算是富贵人家的华服, 也只会在材质和精致度上做文章，而不会浮夸荒诞。
只是发髻有点奇怪，仔细一看才知奇怪在何处。此时妇女的发髻多是发不过顶, 在脑后挽髻，后称椎髻，而高髻则是到了魏晋时期才开始流行。
蒙梨又是少女, 一般挽半髻。赵苏看来看去，指着梳妆的婢女道：“换个发髻。”
“公子别闹。”蒙梨可不相信赵苏还懂梳妆。
“我自是不懂怎么梳，但我懂怎么才能更好看。”赵苏不会动手，他只会说，就看梳头的婢女能不能把他想要的效果做出来。
好看两个字到底是敲中了蒙梨的心，“那就试试。”
梳头的婢女十分紧张，好在赵苏并不过份苛责，哪怕她理解的没那么快，也不催促，还帮着一起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