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只是相较于旁的地方,魔气更稀疏些。
  徐离陵驱了殿中魔气,在寝殿门口布下结界,阻隔魔城魔气与风雨,将她暂且安置在此。
  他恢复凡身,解开莺然身上灵缎,让她得以环顾殿中。
  已非第一次见到这寝殿,可千年后再见,仍是令莺然愣怔少顷。
  殿中一切,灵华不再,只有散了灵气后,器物本身的精巧瑰丽。与千年前莺然所见相比,有种颓废的精致,令她不由心生感慨。
  理理心绪,将大花小黄飞驹安置在外殿,她拉着徐离陵入内寝殿,布置他们的房间。
  倒也没什么好布置的。
  只是铺上新的床褥,再在桌上摆上茶水点心等物。
  待布置好,她在床边歇下。
  徐离陵往其他雅室去。
  莺然问:“你去做什么?”
  徐离陵:“收拾个厨房出来。”
  莺然:……
  她脑中浮现千年前所见琴书客等雅室。
  一想到那些文雅精妙之地,马上就要炊烟袅袅、油烟阵阵,赶忙扑上去拉住徐离陵,想说:不要在那些地方弄厨房,太糟践了!
  但在此时的徐离陵眼中,她应当没见过那些地方。
  于是又闭了嘴,只拉着徐离陵与他大眼瞪小眼。
  徐离陵:“怎么?”
  莺然想了想:“我陪你去。”
  徐离陵便带她同去。
  然后,每到一间雅室,莺然都要低眉苦脸地叹:“这样好的地方,若做了厨房,多可惜。”
  徐离陵便听她的,换一间。
  待雅室逛完,这话她不知说了多少遍,到最后一间雅室都没改成。
  徐离陵注视她。
  她心虚得眼珠到处乱飘。
  徐离陵:“没有厨房,吃不到东西的是你,不是我。”
  他本就对进食没兴趣。
  真要吃,也该去吃仙人。
  若非陪她,他是不会吃那些五谷菜肉的。
  莺然扁嘴,嘟囔:“那咱们就吃干粮,煮点花茶,不做饭了嘛。”
  徐离陵:“随你。”
  莺然笑笑,他去收拾浴房,她回寝殿接着歇。
  他寝殿太大,转了这一圈,可把她累着了。
  她在床边躺下,独自一人,又暗暗叹了声。
  心想总归在圣魔城安生的日子,也不会有几天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与徐离陵无意招惹是非,但世间之人听闻他的消息,必定又将大起战事。
  她可以让徐离陵一再退让。
  可她不愿。
  她不愿让他受这样的委屈。
  她也不愿,让无辜之人因战事枉死。
  莺然思量须臾,问起先前让大花去神女系统那儿打听灭世之事的事:“神女那儿,还没消息吗?”
  大花回:“嗯。不知他们又在搞什么鬼。”
  总归又是针对徐离陵的手段。
  不过莺然与大花对剧情所知有限,只能随机应变了。
  莺然平复心绪,让大花也先放松放松。
  连日赶路,刚到飞霄城,不待休息便马不停蹄前往寄剑峰去比剑。
  虽徐离陵已尽可能减少了莺然的辛苦,但安逸惯了的人,总是会觉得累。
  她躺在床边合上眼,不一会儿睡过去。
  醒时是徐离陵唤她吃饭。
  殿中明窗呈紫辉,已是入夜。
  闻到饭菜香,见徐离陵给她煮了鸡汤,炒了碟小白菜。
  她坐起,惊讶:“你上哪儿做的?”
  她不曾听到动静,亦不曾在殿内闻到烟火气。想他定是到了别处去。
  徐离陵:“有小厨房。离寝殿有段距离,要过长廊。长廊四下灌风,得用灵阵封起来,你暂时不能过去。”
  莺然向徐离陵伸出手,拥住他、趴在他肩头道:“辛苦你了。”
  徐离陵将碗筷拿给她:“那如何是好?”
  莺然知他又要出言戏耍她了,在他开口之前,夹了一筷子菜堵住他的嘴。
  徐离陵觑她一眼,平静地吃下。顺了她的意,不继续说。
  安安静静地陪她吃,吃完收拾碗筷。
  为防魔气侵染,得先将收拾好的碗筷收入储物袋,再拿去厨房。
  莺然心觉麻烦,想陪他去,又不能。暗觉有几分亏欠他,拥他再次道:“辛苦。”
  徐离陵“嗯”了声,留下她要换洗的衣裳:“浴房清了,你去沐浴吧。”
  没再多言,走了。
  莺然“嗯”了声,目送他离开。不紧不慢地拿了衣裳往浴房去。
  这浴房她在千年前用过,对于浴房中机关有几分了解。
  但徐离陵不知,已提前为她备了水,通了活泉。
  莺然入池,水温适宜。
  在池中慢悠悠泡着,有意等徐离陵来。
  等了半晌,不见他。
  她泡得犯困,只得先起了,心里嘀咕:他又做什么去了。
  不能出去,就到殿门口向外张望。
  便见魔城风雨中,一道身影正在修整长廊,以便她日后能出门玩。
  她有心等他,可他久久不回。
  等到最后小黄来说,徐离陵让她早点休息。她只得早早睡下。
  翌日晨起不见他,早饭已备好。
  午间待他回来,莺然趁着同他一起吃饭:“咱们是来这儿休息的,不用如此忙碌。”
  徐离陵:“总不能叫你一直在殿中待着。”
  莺然心里道他体贴。吃了饭,漱了口,徐离陵正收拾,她对他招招手:“你来,我有话同你说。”
  徐离陵附耳来。
  莺然亲了下他的脸。
  但见他毫无异色,她疑惑:“你怎么不惊讶?”
  徐离陵:“我知道。”
  莺然哼他一声,想做出点惊天地的行为让他惊一惊,但想到他还要去忙。
  她就算歪缠他,待和她闹过,他也还是会去。白叫他同自己费了时间精力。
  他总是如此,该干的事从不耽误。
  莺然便只道:“晚上早些回来。”
  徐离陵:“做什么?”
  莺然斜他一眼,无声地说他明知故问。
  徐离陵问:“你不想早些出门逛逛?”
  莺然勾他脖颈:“有你在殿中陪我,我不出门也无妨。”
  徐离陵:“如此说来,长廊不修也无妨。”
  莺然热了脸,推他一把:“去你的。”
  往后都出不了门,那还得了。
  徐离陵及时撤了身,反叫她一推跌进他怀里。
  莺然忙抬眸瞪他,叫他不许多嘴。
  徐离陵便也没说话,眼眸幽幽。乍一看还如往常般淡泊,却令她觉得他不说也说了。
  她不与他闹了,推他出去。又挽他手,送他到门口,目送他走入魔城风雨。
  晚间待徐离陵回来,莺然叫他夜里不要再去修长廊,一同到浴房去沐浴。
  在浴房嬉闹一番,出来时已是夜深。
  回房又折腾到翌日午时,莺然昏昏沉沉、醒醒睡睡,便又是一日过去。
  圣魔城太大,魔气太重。
  待徐离陵在寝殿附近长廊都布置好灵阵,已是七日后。
  就这般,灵阵还需时时修缮。
  莺然心道真是麻烦。
  她闲时与徐离陵坐于长廊间,倚在他怀间道他辛苦,心疼地摸摸他。
  然如此一说,晚间就要轮到她辛苦。
  她不信他会一直折腾,仍是疼惜他。
  接连说了三次,她终于信了邪。
  最后一次,夜里哭着骂他:“我再也不心疼你了。”
  徐离陵埋在她颈间低低地道:“疼疼我。”
  他声音又哑又轻,动作却作弄得她无法招架。
  明知他是戏弄之意,要推他骂他。想到他每日都要为她去检查灵阵,莺然又心软,拿他没办法。
  日子这般过,好似和从前没甚区别。
  直到有日大花道:“外面玄魔之战已越发激烈,圣魔城都被攻打了三次了。”
  莺然恍若从美梦中惊醒,记起这是个怎样的世界。
  她兀自坐在殿中思索。
  夜间等徐离陵回来,问他道:“今日大花出门转悠,我听大花说了外界的事,你有何打算?”
  徐离陵:“什么打算?”
  莺然:“玄魔战起,你……”
  徐离陵:“与我无关。”
  莺然困惑:怎会与他无关呢?
  若他根本不想搭理战事,那他是怎样灭的世?
  莺然思量再三,问道:“你对于神帝之事,也毫无打算吗?”
  彼时徐离陵正脱衣,欲去浴房沐浴。动作顿了顿,回眸看她:“不急。”
  不急,也就代表他终究是要去做什么的。
  莺然斟酌着挑明:“你可想过灭世?”
  徐离陵:“没。”
  莺然暗暗惊疑。
  徐离陵:“怎么?”
  他没想过灭世,那是怎样灭的世?
  莺然摇摇头,叫他去洗,她已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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