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莺然把簪子夺回,塞入怀中,不让眼前的这个徐离陵再看见。
徐离陵自她身后环抱住她,手探入她怀里取出簪子。用灵绸包好,重新簪于她发间:“戴着吧。”
莺然想要说些什么。
他吻了下她的发,抚了抚她的脸。
莺然便无话可说,点点头,回身握住他灼伤正在愈合的手,拉他回桌边陪她吃饭。
他没什么食欲。坐下后不再拿碗筷,只看着她吃。
可看她吃了一会儿,他却又来吃她吃的东西。
莺然便时不时喂他一口。
就这般吃完午饭,魔修送来一碟百花蜜饯。
说是徐离陵在她没来时做的。
莺然讶异又欣喜,笑吟吟拿了一片吃。
入口,酸得她小脸紧皱。
徐离陵稀松寻常地拿了一片含入口中,没什么反应。
好在花味儿很重,是梨花香,她一向就喜欢花味重的吃食。杏脯也没什么涩感,过了酸劲,莺然也就适应了。
她缓口气,问徐离陵:“你不觉得酸吗?”
徐离陵又吃了一片:“不是你说七分酸,三分甜?”
莺然:……
这分明是九分酸,一分甜!
她怀疑他常年吃无及草,味觉已经变异了。
徐离陵拿了一片百花蜜饯递到她嘴边,要她吃。
莺然不想再吃了,苦着脸撒娇:“好酸啊。”
徐离陵不勉强她,拿回来自己吃。
莺然又握住他的手,将他手中杏脯衔走,含入口中。随后又是酸得皱脸。
她咕哝:“要是大花小黄在就好了,给它俩也尝尝。”
它俩肯定会酸得在地上哀嚎打滚。
但因为是徐离陵做的,一个都不敢吐。
莺然有些坏心思地想,默默笑起来。
徐离陵记得她提过,千年后她与他养了一猫一狗,大花、小黄便是猫狗的名字。
他问:“你很喜欢养宠?”
莺然摇头。
恰恰相反,她不喜欢养宠。
她总怕自己不够耐心、不够好,怕负担不起那些小生命的重量。
养大花与小黄,都是各有缘由的。
徐离陵明了,“哦”了声。
莺然问:“怎么了?”
徐离陵:“你若喜欢养宠,我便多给你找些来。”
莺然欣喜,心想如果有他们一起养的宠物,在她不在时陪着徐离陵也不错。
但转念想到,他不喜欢养宠。待她走了,宠物怕也不能陪伴他,反而讨他嫌。
她摇摇头:“算了。”
吃罢杏脯,她挽着徐离陵到檐下散步消食。
逛一圈,回通和殿门前,她道:“要是有副躺椅放这儿就好了,没事儿可以躺躺,吹吹风,看看雨。”
千年后,她和徐离陵在云水县时,还挺喜欢这样做的。
他们那时住的房子小,没有檐廊。下雨时,就把躺椅放在堂屋里,敞着大门吹风赏雨闲聊。
不过仅限暮春至初秋这段时间,其他时候太冷了些。
此刻徐离陵道:“圣魔城的风雨皆携魔气,你想入魔吗?”
莺然悚然摇头,回殿里。
刚回殿中,就有魔修来报:“拔狱谷那边派人送了东西来。”
徐离陵“嗯”了声,命魔修退下。
莺然心知徐离陵得去处理事务,松了挽他的手:“你去吧。”
徐离陵应了声,往问政宫侧殿去。
因莺然占了通和殿,现下圣魔城议政事都移往那处了。
莺然有午睡习惯,自己回内殿去榻上小憩。
不知睡了有多久,迷迷糊糊忽听魔修通报:“请夫人往侧殿去一趟。”
莺然应下,理了理衣裙,简单洗漱后随魔修前往。
圣魔城的天色很难分清时辰。
到了侧殿,见殿中只有徐离陵一人,莺然便知自己睡了挺久,拔狱谷的人都已走了。
徐离陵屏退旁人,上前来拉她入内殿。
莺然问:“怎么了?”
徐离陵:“带你看样东西。”
莺然暗暗期待。随他入内殿,却见内殿空荡,只有一具偌大的漆黑棺材居于正中。
棺上刻满冥印鬼兽,似呈百鬼封棺的邪阵。不知是何物制成,于晦暗中散发幽幽紫红光。隐隐逸散阴邪诡气。
莺然一惊,抚着心口跟他上前:“叫我来看这个做什么?给谁准备的?”
走到棺边,登上台阶,方能看见冥棺内部。
内部铺设了浓紫绣月莲纹的云缎软枕,一眼可知亦非凡物。
莺然嘀咕:“跟张大床似的。”
她思量着给谁用,忽忆起张复弦为弦花准备的拔狱谷寒极棺,低呼:“弦花出事了?”
徐离陵斜她一眼,似疑惑弦花是谁,转瞬忆起:“不知道。”
莺然:“这寒极棺不是为她准备?”
徐离陵:“这不是寒极棺,是封冥棺,有养阴魂之效。”
养阴魂……
莺然默了一息:“给我准备的?”
徐离陵颔首。
莺然神情复杂:“往后,我们睡在棺材里?”
徐离陵:“现在不睡。”
又问:“你不喜欢?”
莺然轻轻摇头,又点头。
这封冥棺确实让她感觉很舒服,也有想睡进去的冲动。
但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也许因为她是凡人,比较忌讳这个吧。
莺然思量着问:“你想睡这里边?”
徐离陵:“你陪我吗?”
莺然:“你若睡在这儿,我自是会陪你。”
毕竟是为她找来的、对她有益的棺材,她也不想拂他心意。
徐离陵唇角扯出笑,牵她下台阶,拂袖,封冥棺盖随即封上。
他道:“日后再说。”
莺然点点头:“拔狱谷的人,专门为送此物而来?”
徐离陵:“还送了些玄门阴阳道的书,你要看吗?”
莺然想看,又顾虑她在此陪徐离陵也就二十几日。
下次不知何时才能来,若把时间花在看书上,岂不是没多少时间与他相处?
徐离陵:“你若看,这几日,我们一起看。”
莺然:“搬回通和殿,咱们一起看?”
徐离陵点头。
莺然笑起来。独自看书与和他一起看,那又是另外的说法了。
徐离陵牵她走出侧殿,同她一起绕过回廊,回通和殿。
此时时辰已不早,圣魔城的雨中月升起了。
她倚在徐离陵身侧:“看多了,便觉着圣魔城的景致也挺别有风采。”
徐离陵不语。
入通和殿,命魔修准备晚饭。
莺然:“是不是太早了?”
徐离陵:“我身上祓魔咒印已退,你我大婚还未礼全。你若觉得早,过段时日也行。”
莺然疑惑大婚怎么没礼成?合卺酒都喝了呀。旋即想到一事,眸光闪烁地低头。
哦……
还没圆房。
*
用过晚饭,莺然与徐离陵同去浴房。
前两日同浴,莺然只起初有点羞意,随后便坦荡了。
今日反倒比前两日更紧张,仿佛回到刚刚与徐离陵成亲之日——一切事毕,她沐浴等待徐离陵进房的时刻。
徐离陵很是淡然,没有丝毫莺然猜想的因他这时年轻几百岁,多少会有些羞意。
他如往常般将她搂在怀里。
莺然倚着他咒印刚退、更显雪色的身子,眼睛四处转,就是不看他。
徐离陵忽以手带起些许泉水,点落在她肩头。水珠由他指尖落下,一路滑入莹白之中。
他漫不经心:“你我不是成过亲?”
莺然扁嘴,心知他又在调侃她了。
她嘟囔:“那不一样。”
徐离陵:“怎么不一样?千年后的我,更老些?”
莺然:“当然不是,你一点都没变过。但我们刚成亲时,你没有与我……睡一间房的意思。”
徐离陵拖长尾音“嗯”了声,表示他在听。
莺然回想那晚自己的紧张与诸多心思婉转,含糊道:“还是我同你说了,你才知晓要同我睡一起……”
这么说来,莺然也不紧张了。反再度拾起那时的疑惑:“你说,你那会儿与我成了亲,为什么没想到与我圆房呢?”
她最初以为是他年纪小,不知。
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徐离陵一手拥她,一手懒散地搭在池壁上,身子斜倚:“怕你不愿。”
莺然心中忽而松快,仿若长久以来藏在心里的一颗小石子,忽然间化作风散了。
她问:“不是你不愿吗?”
徐离陵:“我若不愿,便不会娶。”
莺然抿唇温温和和地笑起来,反身趴在他身前,抱着他的脖颈。
徐离陵搭在她腰际的手轻抚了抚。
无衣遮挡,引得莺然身子轻颤了下,无意地低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