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莺然正要答,忽听大花道:“神女醒了。”
紧接着,神女声音传入脑中:“抱歉,让你在此孤身待了这么久。任务延误的补偿,我会同任务奖励一同发下。你未能进安城一事,我也定会为你追究他们的失职,还望见谅。”
说白了,就是希望她对安城一事不要计较。
莺然很清楚,神女不是在乎她的感受,而是担心她因此反感玄道,会影响神女的任务。
莺然:“追不追责是你的决定。我能实际得到的,只有切实的能量补偿。”
神女会意:“我会为此多发一份补偿。”
莺然应下。
神女:“耽误太久了,我送你走吧。”
莺然:“再等等。”
神女:“为何?”
莺然注视着徐离陵。
徐离陵疑惑地歪了下头,等她回答。
莺然同神女道:“这几日,有人和我在一起。我得先和他告个别。”
神女当莺然是碰上好心人收留,没多问,“可以。再给你一个时辰。我现下精力不济,无法多耗心力在你身上,望见谅。”
莺然“嗯”了声,将《游宴桃源仙府》递给徐离陵:“这本书我还没有看完,你帮我收好,等我下次来再看。”
无需她多言,徐离陵已明了:“你要走了。”
“还有一个时辰。”
莺然望天色,太阳西坠,暮色将至,“还好,我们能一起看日落。”
徐离陵接了书,与她一同闲逛。
只是莺然不再跑到摊位上东看西看,和他在城中人群里来来回回。
莺然:“距我们上次见面,过去了多久呢?”
徐离陵:“七十八年。”
莺然莞尔:“再有八百八十一年,你我便会相遇。”
徐离陵:“为何一定要是千年后。”
莺然脚步忽顿。
徐离陵也停步:“只能是千年后?”
莺然轻声道:“只能是千年后……”
徐离陵继续迈开脚步,仿佛不曾停留过,“根本没有什么千年后。”
莺然握紧他:“有的。”
徐离陵:“那为什么不能是现在,一定要是千年后?千年后,我未必活着,这世间也未必还在,你我当真还会相遇?”
莺然眼睫颤了颤,想起她与大花的约定:她要用完成任务的奖励,换他改写命运、平安顺遂。
那么当任务完成之后,当两个世界线合并,她会去哪儿?
她还会在他身边吗?
她知道答案,她一直知道的。
只是她总在告诉自己,相伴一程已足矣,往后各自安好,就很好。
但现在……
莺然沉默良久,眼神逐渐坚定:“会。”
莺然握紧他的手:“会,一定会。无论时空改变后,那时的你我会在哪儿,我都会去找你,我们会相遇。”
神女可以来这世界那么多回,她怎么就不可以留在这里?
只要此界还在,只要她还没死,她当然可以!
徐离陵不信。
不过,他本来也不需要在乎这些。
他陪不了她,她也伴不了他。
他淡漠地松开她的手:“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莺然与他并肩而行:“一把伞。”
徐离陵笑,带着讥嘲:“因为你那千年后的故事。”
莺然:“因为徐离城常年阴雨。”
“……”
徐离陵无言,陪她在城中寻雨具铺。
可惜阳山之所以叫阳山,便是因为城中常年晴朗。自然,也没什么人卖雨具。
直找到红日半落,天色渐青。
莺然听见神女道:“再有半柱香,我送你回去。”
莺然深吸口气,对徐离陵道:“我该走了。”
徐离陵语调平平:“嗯。”
她转身,跑入人群稀疏的小巷,避免被人看见她消失的时刻。
徐离陵站在原地望着她。
他的外袍渐从她身上滑落。
莺然忽回过头,长发在暮色里轻荡如雾,对他高声道:“再有八百八十一年!”
话音落,她如云梦散。
鸦黑的外袍掉落在地。
徐离陵走入巷,捡起外袍,随即听见一声轻响。
是一只兔子木雕从外袍里滑落在地。
他穿上外袍,捡起兔子木雕与《游宴桃源仙府》放在一起,径直向巷深处走去。
他也是时候回圣魔城了。
忽然,他脚步顿住,侧目。
那是一家雨具店,位于巷深处,门庭冷落。
一位老翁在门口削竹片,身边挂着各式各样的伞,店里挂着蓑衣。
徐离陵信步上前:“老丈,要一把伞。”
老翁专心做伞,头也不抬:“你看要什么样的,自己拿。”
徐离陵视线扫过那些伞。
松柏纹、桃枝纹、香兰纹……
他从中拿起一把青竹伞,将一袋灵石丢给老翁。
老翁睁大眼睛抬头:“多了多了,这伞要不了一袋灵石。”
这一袋灵石,够买上一个凡人的一生了。
徐离陵撑开伞,指尖抚过伞面的青竹纹,“不必找。”
老翁连连道谢,不禁多话:“阳山城常年无雨,年轻人,你买伞做什么?”
“……”
徐离陵眸光悠远,似恍然。
“徐离城常年阴雨,她说想要一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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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徐离城常年阴雨,她想要送你一把伞”没有写错哦,小鸟说的徐离城,不是圣魔城是徐离陵的城[害羞]谢谢宝贝们的喜欢和安慰,祝大家都能开心看文[抱抱]今天也谢谢宝贝们的生日祝福~[抱抱]以及上章的小剧场是晓燕老师的梗啦,出自大雁英语.监考老师不让你看你看不看的视频……好想再玩后半段的梗,又怕大家说我叽里咕噜地说啥呢,复制到并夕夕怎么没反应[狗头]
第38章
睁开眼,眼前是房中昏暗,雕花的床顶。
徐离陵的手臂搭在她腰际,她依偎在他怀中,散开的发与他的凌乱在了一起。
莺然在他怀中调整了下睡姿,见他没有反应,心道他也许是睡着了。
可她睡不着。
大约是在梦里待了太久,还有一些恍惚。
莺然发了会儿呆,又侧目看身边的徐离陵。
他双目轻阖,神态平和,莹莹夜色中,若一尊仙雕神刻的玉佛像。
这不禁叫她想到梦里,他祓魔圣印发作时的邪鬼模样,与此刻简直天差地别。
还有他的眼睛……
莺然伸出手,指尖虚虚勾画他眉眼——往常只觉他眼睛偶尔黑得有些吓人,未曾想到,竟是被剜去过一只。
肯定很疼……
可她不便直言询问。
莺然倾身与他贴近,轻吻他的眼、他的面颊。面对他侧躺下,抱住他的腰,欲与他相拥而眠。
身子相贴刹那,却感到未平息的硌人。
莺然怔了下,面上微燥起来。想起她去梦里也就一息,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没有平复也是正常。
但……这么短的时间,他当真睡着了吗?
莺然在昏暗中盯着他,他毫无反应。
莺然试探着戳了下他的脸:“怀真,你睡着了吗?”
他依旧没有反应,甚至翻了个身平躺着,把脸偏向另一侧去。
是真睡着了,还是生她气了?
明明先前睡下时,他表现得好像没生气似的……不过,倘若他折腾她半天,最后临门一脚说要睡了,她多半也要生气。
莺然思忖着,在他耳边轻唤:“怀真?”
他自是不应她。
莺然的手放在薄被中,慢慢伸向他,触上他的衣襟,缓缓探入。
她面上微热,但又生出几许狡黠。
她原想着,去梦里遇千年前的他一遭,回来不被他气着对他发脾气,已是万幸。
但真去了一遭回来,她觉得再继续也无妨。
待时空合道,若他还记得今夜,届时她定要在他耳边笑话他:“我说了千年后我在陪着你,你还不信我。”
她暗暗扬起嘴角,指尖若如抚温玉,在温玉上描摹勾画。那温玉轮廓美妙,仙雪无尘,天生的粉雕是平坦温润上的唯一特殊之点。
莺然恶意地掐了下,这才得了他些许反应——他身子僵了下。
可他还是没睁眼,眉也没皱一下。似任她再如何闹腾,他今夜都不理会。
莺然扁了扁嘴,唇落在他发间、轻移至额际。从眉尾到眼角、从面颊到唇角,而后是他线条紧致瘦削的下颌、修长玉莹的颈……
他一动不动,不给回应。莺然也不觉着无趣,反倒有些狡猾地想:
戛然而止之前,她便是这般允诺他的。那会儿她一想到,要在他注目下做这些,就觉得面热。
此刻他不看她,任她施为,反倒叫她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