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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自是喜欢。”乔菀注意力已被古琴夺了去。
  站在乔菀身后的赫连时嘴角微微勾起,他料想到她一定喜欢。
  “那就好,从今以后这把琴便赠于你。”赫连时开口。
  “奴家可以——”赫连时敢送,乔菀却不敢要。
  “自然可以,本将军府上的琴师,自是配得上最好的琴,这把琴名为号钟。”
  “号钟——”乔菀明白这是四大名琴之首,着实贵重和难寻,没想到赫连时有。
  “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许久没有人弹,若是乔姑娘可以重振此琴琴音,便是给本将军最好的回报。”
  听闻赫连时父母早逝……想必他一定极怀念。
  乔菀心中泛起波澜。
  一叠琴书被放在乔菀面前。
  “军中有些事情,我们过两日再启程回府,这两日你便暂且拿这些打发时间。”
  “奴家明白。”面对如此厚重的琴,乔菀对眼前的男子再没有那么深的惧意。
  赫连时却想要逗逗她,声音严厉起来:“你若是学不好,教的乱七八糟,本将军随时拿你是问。”
  没有赫连时料想的无措,乔菀眸子清亮起来,眼中是对自己的自信:“请将军放心,奴家自会学好,不负将军希望。”
  这样的乔菀和柔弱的外表截然不同,自信又坚定。
  赫连时觉得这样的反差甚是独特。
  “好,本将军静候佳音。”
  第4章 没有学生如何做琴师?
  翌日,晨光大好,东方掀起鱼肚白,霞光洒下,帐篷角落悄然滑下第一滴晨露。
  赫连时起得早,总是习惯地踏入主帐研究兵法,撩开营帐帘子的那一刻,赫连时瞳孔一紧——
  乔菀背对着他,美人香肩,随着乔菀穿衣的动作,在鸦黑的发丝间若隐若现。
  赫连时蓦然想起昨晚给乔菀腾帐篷睡觉的事,脚步一顿。
  那些发丝好像在他心头挠痒痒,若是今早有别的男人误入了,她的清白岂不毁了?
  赫连时敛眉,无声把帐子合的紧了些。
  这时乔菀回头,见四下无人,只道是春风掠过。
  赫连时让白子期送来的药抹在手上,过了一夜,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药是上品,乔菀手上的伤结了痂,已经不疼了。
  案上静静放置着赫连时送她的琴,琴上青色的轸穗自然垂下,手指拂过,流苏淌过手心,乔菀眼眸微动。
  她想起多年前恩人教她弹过的曲子,当年这曲子名动京城,风靡一时。
  她轻轻捻动弦,一曲《长相思》便缓缓弹出。
  乔菀总觉得这把琴,和这曲子极为相配。
  边关塞北,深重苦寒,曲子寄了将军对家乡和妻儿的思念,号钟琴声朗朗,旖旎相思中又藏了男儿的豪迈悲壮。
  帐外,赫连时离去的脚步一顿。
  她竟会这首曲子,这曲子音律和曾经那人一模一样。
  莫非当年之人是她?
  当年娘是京城出了名的琴女,一曲《长相思》不知勾了多少男子的魂。
  赫连时自幼起,便听着世间对爹娘的爱情赞颂之词,一代将军和一代名琴女,跨越阶级,多勾人心魄的爱情。
  然而只有他自己明白,爹娘私下不和,争吵不绝于耳。
  爹是一代护国将军,卫国,不得不战。
  娘却是江南温婉女子,心里只装得下一个小家。
  娘怨爹爹总是在战场不归,每每爹回家,娘总是要掀起一场争吵。
  一代佳偶变怨偶。
  娘怨恨,终日守着琴馆懒得归家。
  爹征战,常年不回。
  年幼的他只能抱着箫,一个人在夜晚哄着自己入睡。
  直到有一日,将军府里来了个瘦弱的小姑娘,衣服素净的很,却扛得动一把沉重的琴,每夜会在他入睡前,在屋外为他抚琴。
  他不曾和她说过话,他只知道她最喜欢弹《长相思》,真好,爹娘没争吵之前,娘也最喜欢弹这曲子。
  从此孤独的他也有了人陪。
  他永远记得这首曲子,她力气不大,所以弹起来总有些凄婉的味道。
  只是后来爹战死,娘殉夫,琴馆也关了,那个小姑娘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后来在边关,长夜漫漫,玉门潇潇,他一次次失了眠,脾气也渐渐孤僻起来。
  睡不着时,陪他的只有一卷卷兵书。试了无数种法子,却都不如那个女子的琴让他安心。
  直到她又出现。
  早风轻轻撩动赫连时发丝,他席地而坐,箫声渐起,合上乔菀的琴音。
  帐内,乔菀惊叹于这箫声的清幽,更赞叹这人将曲子融合的极好。
  倒是位知音。
  只是不知是哪位公子的箫声,与她如此默契。
  军营里也有箫声如此高超之人,所吹带着隐隐霸气,正好弥补了她在弹琴时过于婉约的不足,若是可以结交一二也是极好的。
  曲毕,乔菀掀开营帐,外头却空无一人。
  她低头,地上只有一抔黄土凌乱盖住脚印的痕迹。
  她有些失望,看来那个人是不愿意见她。只是期盼下次弹琴时还能与这箫声合奏。
  乔菀欣喜转而失望的面容,被躲在暗处的赫连时尽收眼底。
  这首曲子算是赫连时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还不愿在他人面前流露这么多感情,更何况,因琴生情的戏码,没必要再次上演。
  想起爹和娘吵完架,酒气醺醺在他耳边说的话——“儿啊,家国难两顾,要爱便爱个女将军,别再步爹后尘,回不了家,伤了你娘的心。”
  能默默合奏,对他来说便足够了。
  这样看来,本来计划好的让乔菀教他弹琴之事可以改改。
  军中事务繁忙,两日过的极快。
  这两日,二人隔着一层营帐,合奏了数次。只是没有一次,乔菀见过那人的面目。
  临走时,乔菀怅然所失,望着营帐前那块被碎土盖住脚印的地方。
  “乔姑娘?是有何事还不肯启程?”乔菀眼中的惘然在赫连时眼中一览无余。
  她是在等那箫声男子出现么?
  “奴家无事。”乔菀敛眉,咬了下唇,手抱着琴愈发用了力。
  她在撒谎,分明是想见那吹箫之人。
  路上踌躇许久,乔菀还是忍不住问赫连时:“将军,这两日可曾见到与奴家一同合奏吹箫之人?”
  马车摇摇晃晃,赫连时在袖下的手不禁捏紧了些,面上却风轻云淡:“不曾见过,我也只是听过那箫声。”
  “哦。奴家谢过将军。”乔菀侧头靠在怀里的琴上,唇抿的紧,一副害了相思病的模样。
  “那位公子的箫声让你如此思念?”良久,赫连时试探道。
  “将军您有所不知,高水流水,知音难寻。”乔菀语气渐渐低沉下来。
  “嗯,的确是本将军不知了。”赫连时抿着唇浅笑,笑得意味深长。
  乔菀自是不知赫连时在笑什么,只是暗自思付,这将军毕竟还是个粗人,哪懂得这些呢。
  片刻后,赫连时心中有些不忍,安慰道:“乔姑娘,有缘之人自会再次相见,不必如此失神。”
  乔菀却暗下了决心,若是在将军府琴师做得好,便向赫连时讨个恩典,求他寻一寻这军营中能吹箫之人。
  这次有急事随赫连时回来的,还有白子期,他识趣坐在了马车外头,听到赫连时言语,忍不住鄙夷。
  什么有缘人自会再次相见,那箫分明是赫连时吹的,还不肯承认。
  马车驶入京城内,今日正是赶集的好日子,街上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孩童玩闹嬉戏,好不热闹。
  那日被魏晗扣押走,受百姓冷眼冷语还历历在目,乔菀把怀中的琴抱得更紧了些。
  只盼着待会下马车,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临近将军府时,乔菀拿了帏帽,遮住脸。她不自在,觉得那些人定要说她闲话,嚼舌根,骂她是靠手段攀上的将军府。
  她低着头,心中惆怅更甚。
  赫连时却在距离将军府还有一段距离时,叫人停了马车。
  “将军,你这是——”
  只见赫连时拿了些碎银,招呼了几个路边的孩童。
  不一会,鞭炮锣鼓声在远处响起,吸引了过路的人们,一时间将军府前的路竟被清了出来。
  待到乔菀进了将军府,众人才反应过来被小孩子的恶作剧戏弄了。
  “谢将军。”将军府内,乔菀盈盈一拜,瘦弱的身子在琴身的对比下,如细柳般婀娜。
  “不必,待会嬷嬷会带你去厢房,什么时候安顿好,到书房同本王说一声。”赫连时目光在乔菀单薄发旧的衣裳上顿了顿,“本将军会让嬷嬷先把这个月的月钱给你。”
  “这,奴家并未开始教授……”乔菀有些无措。
  “将军府的月钱,今后都月初发放。”
  白子期随在一旁偷笑,真是鲜少见大将军如此细致周到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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