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悟,你为什麽不能看看我呢。”
  “你站得那麽高,我够不到,你跑得那麽快,我跟不上。”
  “放过我吧,我好累。”
  她的声音那麽无力,又那麽坚定,根本不给少年一丝一毫的挽回余地。
  而她的话,听起来让那个单纯的少年云里雾里,根本不明白她到底在纠结什麽。
  他只听懂了最后一句——“放过我吧。”
  她就是铁了心要和他分手。
  “你想和我说的话只有这些吗?”
  “那麽,我的回答是,我不会放过你。”
  “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少年的每一句话都比前一句话说得更加坚定,语气里也带着十二万分的不依不饶——
  “你让我喜欢上了你,现在又想让我放过你?”
  “你做梦。”
  他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不甘和委屈的情绪逐步递增,缠绕在两个人之间。
  少年的目光炙/热而偏执,摆明了不想放手的决心。
  春烟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映入少年的影子,修长挺拔,容貌昳丽,还是像曾经那样让她心动,也让她心碎。
  她没有再说什麽,只是 转身,朝小阁楼的方向跑去。
  少年望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要做些什麽,但那条路一眼望得到头,也没有马上追过去的必要。
  他觉得,自己已经追到了这里,她肯定逃不掉了。
  “我说你啊,不会说话可以闭嘴,”二十八岁的男人突然笑了,嘲讽般地反问他,“你不是来追人的吗?放狠话追人?你脑子没事吧?”
  十八岁的五条悟:“……要你管!”
  他气呼呼地瞪着未来的自己,余光瞥见女人走进阁楼的身影,才稍稍松了口气,确信她跑不掉了。
  与此同时,春烟慢慢地走上了阁楼的楼梯。
  她走进第三层的那间小房子里,站在了被封印在水晶中的女人面前。
  女人的脸颊上挂着泪痕,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郁色。
  这一刻,春烟的心情似乎能够跨越时空与她共鸣,对方沉睡在水晶里的原因,可能不只是因为“背叛”,更有长达十余年的无奈和疲倦。
  她抬起手,慢慢地去触摸那块水晶。
  心底有个声音,仿佛在哭泣着说:再见了,小悟。
  第29章
  小阁楼内,一大一小两只猫猫神色各异。
  二十八岁的五条悟抱着一个穿着和服昏迷不醒的女人出神,十八岁的五条悟望着水晶里的另一个女人皱眉。
  “你做的好事,”少年握紧拳头,一字一顿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二十八岁的男人不想反驳什麽,毕竟,他最初的计划就是用星野春烟交换封印里的源春烟。
  只是,这期间发生了两个很大的意外。
  第一个意外,是他第一眼看到星野春烟时,就被迫放弃了这个计划;
  第二个意外,是星野春烟主动交换封印之后,源春烟并没有清醒过来。
  穿着和服的女人依然沉睡着,她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什麽都没有。
  十八岁的少年并不能理解现在的状况,他只是焦急地催促着未来的自己:“快点把封印解除,你就算不想让她离开,也不能让她一直被封印在这里吧。”
  “这是春烟的封印,”二十八岁的男人说,“除了她本人,没人解得开。”
  闻言,十八岁的少年再也沉不住气了。
  他走到男人身边,屈膝蹲下,握住了对方怀里那个女人的肩膀。
  “想办法啊!”少年对他说,“你让她醒过来!然后把我的春烟还给我!”
  他的情绪格外激动,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着完全束手无策的场面。
  “没有办法,”男人的声音十分低沉,语气流露出罕见的无奈,“如果我能解开这个封印,也不会去十年前了。”
  五条悟从小到大,几乎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无助的时刻。
  就算是当年和天与暴君对战,一度被逼入死境,他也依然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甚至在濒死之际领悟了反转术式。
  就算面对挚友的叛逃,他也曾经对着他的背影摆出过“茈”的招式,只不过是他自己选择了放下。
  而现在,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必须接受星野春烟陷入沉睡的事实。
  她怎麽可以那麽狠心,就走进这个让人毫无办法的封印,不再理他。
  少年低垂着头,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被抛弃的失落感和无力感。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往日里外翘的发梢,似乎也垂了下来,就像被主人扔在垃圾场的小猫,倾盆的大雨落下,淋湿了白色的毛发,看起来那麽狼狈、那麽可怜。
  “你是故意的,”少年的声音变得很冷,唇畔勾起一个自嘲般的弧度,“故意揭穿春烟的真实身份,让我在冲动之下和她分手,然后和她发生关系,留下那麽多痕迹让我看到,激怒我,让我和她发脾气,最后再把她带到这里,交换这个封印……就是这样,对吧?”
  直到现在,少年才终于想通面前这个男人的所有计划。
  “来这里之前,我去了她的房间,”少年继续说,“一直很不解,她怎麽会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我的短信,原来是你——”
  他揪住男人的制服衣领,指节用力到泛白,苍蓝色的眼睛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对他说:“是你,在她的手机里拉黑了我的号码。”
  “啪”的一声,男人拍开了少年的手。
  就算他戴着眼罩,看不清全部的表情,但也能从他紧绷的唇线看出,男人此刻的怒气值并不比面前的少年低多少。
  他沉着脸色,用比少年更加低沉的声音质问着对方:“只是因为我?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多去体谅她?或者主动和她心平气和地交流?”
  “如果你能对她更好一些,根本就不会是现在的情形,”男人毫不犹豫地戳穿了少年的任性,“你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吗?”
  他的话那麽尖锐,又那麽真实,让人无从辩驳。
  每一句话都扎在了少年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扎得他痛彻心扉、鲜血淋漓。
  少年“腾”地一下站起身,深呼吸,似乎是想要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但很遗憾,他失败了。
  他红着眼眶,一句又一句地质问着十年后的自己——
  “你呢?你就把她好好地放在心上了?”
  “如果你做得那麽好,又怎麽会来十年前来抢人。”
  “离婚的人是不是你?”
  “离婚之后把她关在这里的人是不是你?”
  “最终逼得她走投无路封印自己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二十八岁的男人没有为自己辩驳,逐一认领了指向自己的罪责,然后说,“未来的你,也会变成这样的。”
  听到这句话,十八岁的五条悟突然愣住了。
  是啊,面前这个男人就是未来的自己,他所做的一切、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属于自己的未来。
  说到底,这一切在最初都有迹可循。
  自从他和星野春烟在一起,一直都很任性,在恋爱中甚至没有付出过什麽。
  五条悟很聪明,在男女之情这方面开窍之后,很轻易就看穿了她对自己的心意,又仗着她的这份喜欢,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她的一切,所以对她几乎没有珍惜的概念。
  他看不到她的困境,体会不到她的难过,感受不到她的绝望,理解不了她的心情。
  “叩叩——”
  敲门声响起。
  一大一小两只猫猫在激烈的对峙之后变得沉默,而沉默被这阵敲门声打断。
  二十八岁的男人将穿着和服的女人抱起来,安置在沙发上,然后去开门。
  “五条老师!”
  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少年站在门口。
  他背着一柄日本刀,黑眼圈看起来有些重,白色外套上嵌着一颗高专特有的金色涡轮纽扣,很符合咒术师的特征。
  “要送十年前的春烟老师回去吗?”
  少年的眉眼笑盈盈的,脸上的表情比他的黑眼圈看起来活泼一些,也更温柔一些。
  “情况有变,”五条悟对他说,“发生了一些意外。”
  乙骨忧太:……?
  大致情况梳理结束后,乙骨忧太站在沙发的一侧,皱眉望着沙发上的女人,表情凝重。
  “老师的六眼应该也能看出来,她身上的封印已经完全解除了,只是……”乙骨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客观的问题已经没有了,现在可能只是主观的问题。”
  他努力让自己的措辞委婉一些,毕竟……
  乙骨垂眸,看着单膝跪在沙发前的男人,他握着女人柔软的手,寸步不离的样子看起来那麽深情缱绻。
  “春烟老师或许是因为不想见你所以不愿意醒来”这种话,如果说出口,会不会死得很难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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