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布兰温惴惴不安,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仿佛一个即将被押上刑场的犯人:“为什么会扯到我的身上?”
  晴树道:“他们说, 你当年和司姮谈恋爱的时候,司姮的父母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于是你怀恨在心, 于是动手杀了她的家人。”
  “不是的!”布兰温慌乱道。
  他怎么可能会蠢到那种地步,误杀了司姮的家人,是他这辈子都难以言说的苦痛。
  ——不过,在听到晴树解释之后,布兰温瞬间意识到,保守党的那群人, 或许也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但不论怎么说,只要他矢口否认,只要警察看不出切实的证据,那么就查不到他的身上。
  就算有视频又怎么样呢?
  当天出现在视频里的人, 是他的弟弟西墨。
  而他是布兰温,案发时,他正在岛上为死去的新婚妻子守节,他是在案发后几个月,才和司姮相识的。
  “对,没错。”布兰温眸光呆滞,紧紧地盯着一处,唇色也倏然发白,口中念念有词:“我、我是布兰温,我是布兰温啊,我没有去过火锅店,错的人是他不是我、是他、是他、”
  “是谁?”一道清幽的嗓音贴着布兰温的耳畔,如鬼语般轻吟。
  布兰温瞬间如同受惊一般跌坐在地上,瞳孔睁大,目光惶恐地看向笑吟吟的司姮。
  “怎么看到我就吓成这个样子?”司姮轻笑着将他扶起来,忽然看见他被割伤的手指,面露心疼:“怎么弄成这样,晴树,快去让医生过来。”
  “好。”晴树应着,走出了厨房。
  司姮扯了几张厨房纸摁住他的伤口,却发现他的手冰凉的可怕,握住他仿佛握住了一块冰。
  “是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司姮牵起他没有被割伤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的掌心,并吻了吻他苍凉的指尖。
  “没、没有。”布兰温赶紧摇头。
  “那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怎么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司姮问道。
  “我、我听到外面的传言...说是我制造了火锅店的爆炸案,不是的、不是——”布兰温拙劣地扯着谎言,却在看到司姮平静的眼眸时,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心脏,蓦然停止。
  “不是什么?”司姮微微笑着,语气似笑非笑:“制造爆炸案的人,应该是西墨吧,而你不是布兰温吗?对不对?”
  “ ......对。”布兰温羞愧地低下头,硬着头皮,忐忑不安地承认。
  “对吗?”司姮忽然笑着反问。
  她的目光好像能洞穿一切,烧穿他的伪装,看清他阴暗的欲望。
  此刻,他在她的眼中,仿佛被扒光了衣服一样,无所遁形。
  布兰温一时愕然,一股凉意从头顶浇下,恐惧如乌云笼罩倾轧下来。
  他心中骇然生起了一个念头——司姮知道他是'西墨'了?
  晴树还没有回来,厨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墙上挂着无数把寒锋凛凛的刀具,刀尖如细针般垂下,像即将落下的铡刀。
  “你应该知道我有一个警察朋友吧?”司姮没有追问布兰温刚才的沉默,而是继续问道。
  “...嗯。”布兰温轻声应道。
  “他早就调查了出了关于爆炸案的真相,也查到了案发前,出入火锅店里的西墨。不过和保守党指出的所谓,因为我父母不同意而杀人,他更像是听命行事。”
  “不过不管原因如何,我的家人终究是因为他而死,对吗?”司姮忽然捧住了他的脸。
  布兰温身子猛然一颤。
  “看着我,看着我!”司姮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抬起他的脸,直勾勾盯着他的眼:“你说,他是故意的吗?”
  “不、不是。”布兰温瞳孔颤抖,泪花与脆弱摇曳。
  这一刻,就算再迟钝的他,也明白了过来。
  司姮早就看穿了他的伪装,她早就知道他是'西墨'。
  而他,明知到她看穿了他的伪装,却还是继续假装下去。
  仿佛只要隔着这层透明的薄膜,双方就不算撕破脸,不算反目成仇。
  可是那层仇恨的隔膜,永永远远地横亘在他们中间,迟早会将他窒息而死。
  司姮轻笑了一声:“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他害死我家人的事实,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和他交往...可即便我从事始终就不认识他,也改变不了那天,我家人会为我庆祝的事实,也改变他会去火锅店执行任务的事实,终究还是会走上这一条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就像个瘟神,躲不掉.....”
  布兰温低下头,无尽的苦水从眼中溢出。
  他也不明白为何命运要这样捉弄他。
  他循规蹈矩了一辈子,唯一一次反抗,就是和弟弟西墨互换身份。
  如果不成为'西墨',他就不会遇见司姮,度过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犯下人生中最大的罪孽。
  可如果他不反抗,他将永远被锁在绿雾岛上,这座阴森的庄园里,无法遇见司姮,继续了无希望的残生。
  '对不起、'这几个字像碎玻璃,薄刀片一样哽咽在布兰温的喉咙里,就在他即将开口时,司姮突然话锋一转。
  “可如果西墨真的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会好好对待他,不会真的杀了他,折磨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布兰温摇头,眼眶中晶莹的泪也跟着摇晃。
  “因为他和我失踪的的丈夫有共感,他本来就先兆流产过,好不容易保下胎,如果再因为共感的刺激而流产怎么办?就算此刻我不在他的身边,我也想让他感受到宁静和幸福。可事实上,我恨死西墨,恨死他了!”
  司姮盯着布兰温的眼睛,眼眶充血,咬牙切齿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布兰温满脸羞惭,肩膀不断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司姮冷冷哼了一声:“你不用急着替西墨道歉,毕竟道歉什么用都没有,死去的人也不会复活。”
  “不过比起西墨,我更恨的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林荣瑛,如果不是他下命令,格林芬也不会找到'西墨',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现在格里芬已经进去了,就剩下林荣瑛这个祸首了。 ”
  司姮缓缓道:“在三楼的书房的保险箱里,有一把前墨菲家主收藏的袖珍手枪,我曾想过,在选举大会当天,用这把枪直接杀了他。”
  “不要!”布兰温拉住司姮的手,拼命摇头:“司姮,你不要做傻事啊。”
  司姮勾唇淡笑:“傻吗?确实挺傻的。为什么我要因这个烂人,而脏了我自己的手?我的生活本就摇摇欲坠,后半生凭什么还要在监牢里度过?太蠢了。”
  她紧紧握住布兰温的手,清淡的声音如同薄而锋利的刀子,贴着布兰温的心脏,说道:“如果西墨他还有半点良心,有一丝想要赎罪的心,就知道该怎么做......或许,到那个时候,我会原谅他之前的愚蠢。”
  布兰温噙着泪的眼眸,含笑望着司姮。
  泪光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司姮眼中的恨意与诱导。
  他明白,没有戳穿他为伪装,亲手把刀插进他的心口,是司姮对他最后一丝的温柔。
  他抱住司姮,被泪水浸湿的脸埋入她的怀中,用无声回应着她,珍惜这最后的好时光。
  当司姮也默默回拥着他,隔着衣服,描摹着他背后大片结痂的伤痕,这个哪怕挖掉自己腺体,毁掉自己身体也要回到自己身边的人。她要亲自送他去死。
  大选前夕,为了造势,也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污点,林荣瑛一直大肆鼓吹是布兰温才是爆炸案的真凶,格里芬含冤入狱,是遭受到选择党的政治迫害。
  哪怕林荣瑛一直知道,直接凶手是西墨。
  但一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西墨,哪里有既是爆炸案受害者、又是选择党背后的金主的司姮的丈夫,来得吸引人眼球?
  眼下就是要把局势搅得越乱越好,设下层层迷雾,让民众看不清真相,才好隐蔽自身。
  暗沉沉的书房里,司姮看着端脑直播里,正在街头给自己拉选票,高声演讲的林荣瑛,面无表情地低语:
  “既然你要乱,那我就帮你一把,既然你想让民众看不清真相,那我就让事情永远都没有真相。”
  砰——
  伴随一声剧烈枪响,站在高台上的林荣瑛应声倒地。
  人群惊慌四散,镜头开始摇晃,却明显能看到人群中站立的一个人,精致的面容苍白憔悴。
  “是你绑架的我、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竟然还污蔑我...为什么?”布兰温举着枪的手摇摇晃晃,周围的警察和保镖迅速围了过来。
  “不许动!放下枪!”警察大喊道,慢慢朝他的方向走去。
  布兰温看了眼摇晃的镜头,像是在隔着时空与司姮对视。
  随即毫不犹豫,将枪口指向自己,扣动扳机。
  司姮猛地闭上眼,关闭端脑。
  眼前长长久久地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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