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而他面前的客人现在是江时景。
  季渝的眼神落在江时景交叠的手上,顺着胳膊缓缓向上移动到肩膀,脖子,嘴唇,鼻子,最后看向那如炬的目光。
  紧接着,季渝笑了一声。
  他把摇酒壶放在桌上,往杯中放入冰块,再倒入茉莉蜜桃汽水,最后将调好的酒液倒在上面。
  江时景这才收回放在季渝脸上的目光,低头看着杯中慢慢呈现的蓝粉色分层。
  “好漂亮的颜色。”
  杯中的液体随着季渝的搅拌渐渐融合在一起,颜色混合得更加梦幻。紧接着这杯酒就被推到了江时景的面前,上面还被放上了一片小小的薄荷叶。
  “尝尝这个,我觉得比刚才那个来说不酸。”季渝耸了耸肩,说道,“抱歉,我会做的不多。”
  其实是骗他的,他只是怕自己又掉面子。
  什么都不知道的江时景把杯子接过来尝了一口,味道在自己的接受范围内。他看着季渝点了点头:“很好喝。”
  季渝勾起嘴角,把刚才那杯莫吉托端到自己面前,就着吸管尝了尝。
  下一秒他也皱了表情,眼角的小痣再次消失。
  这什么柠檬,来报仇的吧,怎么能酸成这样。
  他吐了吐舌头,抬起头,看见江时景有些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他顺着江时景的眼神低下头看,这才反应过来和他用了同一支吸管。他放开捏着吸管的手指,双手抬起,放到身体两边呈投降状:“抱歉,下意识就……你介意吗?”
  虽然在道歉,可季渝的表情丝毫没有歉意,就好像是他故意间接接吻一样。
  江时景慌乱地低下头:“没、没事,你不介意就好。”
  耳朵尖都红了……
  季渝在这个圈子这么久,更别说是在gay吧,他这张脸只要往那一站都不会有人怀疑他的性取向。也正是因为这样,总有一些不自量力的人往他跟前凑,有些有礼貌的还会张嘴询问,可有些直接会往他身边贴。
  而季渝很不喜欢这些人,很吵很烦,又臭又脏。
  他就喜欢他看上的。
  离得远的。
  可以作为猎物的。
  像江时景这样纯情的简直是稀有物。
  这要是能有一晚可就太有意思了。
  他把那杯莫吉托推到一边,开启了话题:“你第一次来这家店吗?”
  “嗯,第一次。”
  “之前为什么没来玩过啊?”
  那个“啊”的音在他嘴里发出来像拐了个弯,江时景听着,顿时可以和刚才的小姑娘感同身受了。
  他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时间,今天是因为恰巧经过。”
  “想想也是,我们家店在滨城也算是出名,应该多多少少都听说过。”
  “嗯,确实。”
  甚至他在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性向时就知道了。
  -
  季渝很擅长聊天和提问,一点一点带着江时景慢慢打开自己。
  两人你问一句我答一句正聊着,夏明桦走过来,先是对着江时景点头示意,然后转头看向季渝说:“抱歉打扰一下……季渝你不是一会还有事情吗,现在下班吧。”
  季渝看了看时间:“那我走了,你这不忙了吧?”
  “应付得来。”夏明桦的眼睛在江时景脸上停留了一会。
  季渝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江时景被他俩的视线弄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嗯……加个微信?”
  原本想好的计划被夏明桦打乱,季渝干脆打了直球。
  “好。”
  两个人扫了码,季渝笑着收起手机:“很高兴认识你,江时景。”
  江时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念起来这么好听。他点点头:“我也是。”
  “那你慢慢喝,我先走了。”他转过头拍了拍夏明桦的肩膀,“他今晚消费算我的。”
  江时景想拒绝,可还没说出口,季渝就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
  “之后见。”
  -
  季渝换好衣服后还远远地看了眼江时景,“猎物”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就远离了吧台,坐到了店里的一个小角落,低着头,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喝酒。
  仅仅是两分钟的时间里也不乏有人过来搭讪,但看样子都被拒绝了。
  握在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季渝按下了接听,几十秒钟后他挂断电话,出门跨上摩托车,挑了一条近道驰骋而去。
  今年降温很快,夜晚微凉的风直往衣服缝隙里灌,头盔把脸挡住后脖子感觉更冷,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把夏明桦的外套拿走,身上这件实在是不挡风。
  思绪和风一起飘在他周围,他又想到了那个只是因为自己用他的吸管喝了一口酒就耳尖发红的人,嘴角不自觉勾起。
  其实他在给那个小姑娘调酒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毕竟这张脸很难让人忽视。
  他本想着如果一会江时景不主动上前的话,他就自己去座位上要他的微信,结果江时景还真就坐在吧台的一角了。
  不过这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内,他有预感今晚会成功。
  季渝叹口气,如果不是有事情,他现在应该还在hs和他聊天,也有可能一起喝几杯酒,甚至可能……
  到达目的地,他的思绪自觉停下,停车,看着面前的别墅区,摘下了头盔。
  第2章
  打开门,迎接季渝的是满地的碎玻璃,还有散落在玻璃当中已经看不清模样的花——那是他刚买回来送给自己的母亲周晓的。
  他妈的。
  忍着怒气在心里骂了一句,他踩着碎片走进房间。
  从一楼看到二楼,全部都是翻动过的痕迹,而制造这篇狼藉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上班前周晓就给自己打电话,说从监控看到季博远又回来了,自己没有办法只能在公司多呆一会。季渝原本想直接回家,但夏明桦这里实在是走不开,周晓也劝他先别回去。
  他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了下来,一直拖到现在。
  他其实也明白自己是有逃避心理的,他并不是很想和季博远正面发生冲突。
  季渝蹲下身,捡起花的残骸扔到垃圾桶,怎么也想不明白。
  已经离婚这么多年了,为了防止密码被他知道,他把家里的锁也都换成了要用钥匙的,那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他拿来扫帚将碎片打扫干净,擦好地又打开手电筒仔细检查了一下地面,这才给母亲打去了电话:“嗯,又砸了一地,我收拾完了。他已经走了……我不留了,回家了,你早点回来,天有点冷。
  “……明天再换个锁吧。”
  走到玄关关上灯,客厅落地窗外的路灯的光线就显得格外明显,直直地投射进来,打亮一小段地面。
  很小的时候他还坐在那里的垫子上,被周晓抱着等季博远回来。
  可是最终他也没敢抬头,逃一样跑出家,反手用力地关上门,就像是要把这该死的回忆也关在身后。
  事发时,他也像周晓一样觉得季博远会改的,于是他给了他很多次机会……
  可是季博远没有一次抓住它们。
  父母离了婚的这几年间,季博远还是会时不时回到这个房子来,有的时候他拎着东西,说话很诚恳。季渝也想过他是不是来乞求他们的原谅的,是不是真的改好了。
  可是都不是,最终他都会他变本加厉,甚至指着季渝的鼻子骂他,因为是他说服了周晓和他离婚。
  他说他毁了爸爸妈妈原本幸福的未来。
  幸福?
  放屁。
  看着周晓左手手心上的伤疤,他的心里一阵阵的疼。
  指间的烟头明明灭灭,季渝站在公寓门口抽完一支烟才转身离去。
  -
  回到家里,他直直地倒在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家里的布偶猫跳到他肚子上给了一记重击,又用头用力蹭了蹭季渝的下巴给了一个甜枣。
  季渝揉揉自己的肚子,又挠了挠小猫的下巴:“腊八……你要踩死我啊?”
  腊八是他在今年腊月初八的时候遇见的。说来也巧,那天他回家看见季博远站在门口,喝醉了酒,不知道在骂些什么,手咣咣敲着门。
  他不管不顾地和季博远大吵一架,把他赶走后连门都没进,说改天再来看周晓。
  刚走了没几步就正好看见被扔在角落的黑色垃圾袋里有什么在动,还有微弱的叫声。
  他连忙带腊八去了宠物医院,从医生口中得知小猫生了病。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品种猫也是会被扔掉的。
  他想,如果那天他没有和季博远吵架的话,他会进到家里一晚上都不出来,而腊八也会被冻死在那个小角落。
  季渝本就心情不好,他把腊八交给医生后去找夏明桦喝酒,骂了整整两个小时。
  夏明桦知道他骂人的能耐,只是应和。顺手给季渝调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怕他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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