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里就是上京皇城,天下之人皆向往的神京仙都,也是绮雪心中的圣境。
  距离护城河还有一段距离,灵狐族的车夫停下马车,换来了另一位车夫。
  新来的车夫是普通人类,他的东家和灵狐族有生意往来,负责接绮雪进城,因为城门下悬挂着检测妖气的法器,灵狐车夫不便入城,便找来了可信之人接替。
  灵狐车夫向绮雪告别:“公子多多保重,若是在上京遇上任何难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
  绮雪点点头,和他告别,坐马车来到护城河的桥上。
  两条护城河各建有八座宽大的拱桥供人行走,每座桥都有骑着妖兽的重兵把守,检查可以证明身份的照身帖,以防歹人混入皇城。
  轮到绮雪时,绮雪拿出了新的照身帖,很顺利地通过了检查。
  马车继续往前走,即将经过城门,每座城门都建有三座拱门,但只开了左右两座,中间最大的一座是关闭的,平时不会开启。
  车夫热情地为绮雪介绍:“只有天子出行、将军出征和国师入京才会开启中间这座城门,上一回我们见到城门开启还是半年前卫淮大将军出征南行的时候。”
  他将马车赶向左城门,这是因为绿香球也在车上,她在照身帖上被登记成了绮雪的妖宠,需要额外经过道士的检查。
  上京和其他地方有所不同,因为有云月观道士的坐镇,皇城是允许妖魔入内的,但入城的妖魔只能是兽形,对体型和种类也有限制,譬如食人妖魔就不可入城。
  左城门的门洞前建有两座高约半丈的法座,两个年轻的云月观道士趺坐在法座之上,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来往之人。
  他们穿着简朴,头戴乌木簪,一身素白道袍和白靴,身后背负长剑,此外再无纹饰之物,气势却甚是凌厉,教人不敢直视。
  绿香球这样的小妖怪接受检查时连大气都不敢喘,道士给她的脖子系上一条布带,布带写满咒文,一旦妖兽伤人或变成人形,布带就会断裂,里面的咒文将瞬间杀死妖兽。
  好在绿香球本来就不会变人,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等她回到马车上,车夫拉着她和绮雪进入了皇城。
  皇城的繁华无可比拟,才一入城,四周就格外嘈杂喧闹。空中飞过色彩斑斓的鸟雀和蝴蝶,车马、妖兽和行人摩肩接踵,来自异域的商人支起货摊,摆满琳琅满目的香料和珠宝,舞娘随着音乐扭动柔软的腰肢,唱出魅惑人心的歌曲。
  香气弥漫,乐舞缭绕,凡是车马所经之处,无不是繁闹的盛景,绮雪看得眼花缭乱,一直持续到马车驶入宅邸为止。
  宅邸环境清幽,是灵狐一族的私产,平日宅中无人,只有一个老仆看家,正好借给绮雪和绿香球暂住。
  老仆为绮雪收拾好了卧房,今晚绮雪就住在这里,明天他就可以去找董内侍谋份差事。
  自从贺兰寂登基后,想在宫中谋份差事并不困难,因为没人愿意入宫。
  虽说皇宫中死几个内侍宫女实属平常,但现在死的人太多了,三天两头就要换上一批,当然没人想去了。
  还有一个原因,天子贺兰寂精通巫术,他戒心很强,平时从不叫人近身,都是驱使一种名为“魇”的妖魔在近前侍奉,很多宫人直到死前都见不到贺兰寂。
  所以相对而言,宫中并不太在意宫人的底细,只要没有明面上的问题就都会召入宫中。
  绮雪被自己即将入宫的兴奋冲昏了头脑,完全没考虑过自己也有可能小命不保,昔日的救命之恩让他对贺兰寂唯有无限的仰慕,坚持认为贺兰寂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就算杀人也都是有苦衷的。
  当夜,绮雪辗转反侧到很晚才睡着,除了激动,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没有卫淮睡在他身边,北方天气寒凉,被窝都显得冷飕飕的,就算点了炭盆也不如被卫淮抱在怀里暖和。
  也许是过于想念卫淮的体温,绮雪睡得正熟的时候依稀感觉到有人抱起了他,闻气息是他熟悉的卫淮,绮雪自然而然地将脸埋进对方的怀里,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直到听见绿香球叽喳的叫声,绮雪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他吃了一惊,因为他发现自己所住的卧房是卫淮庄子里的那间,他怎么又回来了?
  “你终于醒了,都叫你半天了!”
  绿香球扑扇着翅膀上蹿下跳,绮雪赫然发现她被关进了鸟笼里:“是谁做的?”
  “当然是卫淮,除了他还能有谁?”
  绿香球心有余悸地说:“当时他忽然领兵冲进来了,将你带走了。我本想出城求救,但卫淮看穿了我的想法,也把我一块抓起来了。你睡得倒是挺香,明明这么大动静,你居然一点也没听见。”
  绮雪有些惭愧,赶紧起床从鸟笼中放出了绿香球:“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也没想明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绿香球问。
  “当然是赶紧走,这回我变成原形逃跑,在城外躲一阵子,这样卫淮就找不到我了。”绮雪说。
  睡前他将自己的小包袱藏了起来,那些东西肯定都还在宅邸里,倒是不用担心。
  “那就快走吧!”绿香球说。
  可她等了一会,还没等到绮雪变回兔团,便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我……”
  绮雪愣愣地望向她:“我、我变不回去了,我的妖力被封住了……”
  “什么?”绿香球惊呼,“怎么会这样?”
  绮雪看向自己的脚踝:“好像是这个脚镯有问题……”
  难怪他摘不下这只脚镯,看来它分明就是一件法器。
  绿香球勃然色变:“是卫淮,脚镯是他送给你的,他知道你是妖族!说不定他能找到你也是因为这只脚镯!”
  绮雪难以置信:“可卫淮怎么会知道我是妖族?我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破绽。”
  绿香球多少猜到了原因,正要开口,房门忽然被人推开,门后露出卫淮英俊的面孔。
  卫淮望着绮雪,语气温和地问:“又想跑吗?”
  告别的书信被摊开摆在桌上,显然卫淮已经看过了,他又问道:“事情还没办完?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你我的缘分本就未尽,又何须再续前缘。”
  他一步步靠近,视线锁定绮雪,虽然神色未变,绮雪却感到自己如若遭到猛兽的凝视,不禁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扭头就跑。
  只是他变不回原身,根本就跑不过卫淮,很快就被卫淮按倒在桌子上,绿香球想帮他,可她小小一只根本阻挡不了卫淮,绮雪忍着疼对她喊道:“快跑!”
  绿香球难过极了,可她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没用,还不如逃出去搬救兵,于是“嗖”地飞出了窗户,卫淮也没拦她。
  卫淮将绮雪的身体翻过来,让他躺在桌上,扼住他的喉咙,但并未施力,只是控制住他:“怎么不回答我,是心虚还是害怕?告诉我,阿雪,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七……七郎,你听我解释……”
  绮雪本能地感到惊恐,此时的卫淮更像是他们初见时的样子,含笑的桃花眼所流露出的却是阴冷的煞气。
  卫淮垂眸看着他:“你说吧,我听着。”
  绮雪想到禁锢着自己的脚镯,估计卫淮已经知道他是妖族了,索性说道:“或许你已经看出来了,我留给你的书信只是托词,我离开你其实是因为我是兔妖,人妖殊途,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原来你是小兔子。”卫淮没有表露丝毫的诧异,“是白兔吗?”
  绮雪暗道卫淮果然已经知道了,怯怯地说:“对……”
  “皮毛雪白,难怪你叫‘阿雪’。”卫淮松开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要离开我?”
  绮雪咬着唇瓣:“我不想害了你。”
  卫淮轻笑一声:“那我倒是要感谢阿雪的体贴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是真正的人,娶一位妖族夫人才更符合我的身份。”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卫淮为什么说自己不是人?
  在绮雪迷茫的注视中,卫淮的瞳孔变成幽绿的竖瞳,一股磅礴幽深、血腥残暴的妖气瞬间弥漫开来,令绮雪如同坠入了恶鬼地狱。
  可怖的气息笼罩全身,绮雪恐惧得动弹不得,四肢冰冷,面色苍白如纸。
  卫淮的竖瞳牢牢地锁定绮雪,如若注视着俘获的猎物:“开心吗,阿雪?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过我对你的承诺都是真的,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你呢,你对我可曾有过半分真心,你的甜言蜜语到底有哪一句是真的?”
  绮雪说不出话,浑身都在发抖,卫淮明知他害怕,却不留半点情面,没有收敛丝毫妖气,粗暴地将绮雪扔到床上,撕碎了他的中衣。
  极乐和恐惧交缠,令绮雪的意识很快溃散了。
  他昏昏沉沉地倒在卫淮的怀里,迟钝地感觉到胸口有一丝刺痛,但在快乐之中,这点疼痛也变得微不足道,直到他低头看到两枚小小的红宝石坠在胸前,才恍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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