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只有宓家的独子再无承父衣钵的可能,皇帝才能稍稍安心。
  周修远仗着有皇子撑腰,言语越发放肆:“昭王殿下莫不是看宓少师貌若女子,有意将他收做门客吧?”
  景煦的笑容更大了,礼部侍郎正欲再说,景煦却一抬腿踹翻了桌子。
  霎时间一片哗然,桌上的酒菜像长了眼睛一样,朝景烈和周修远飞去,二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被热汤热菜淋了满身。
  景烈目眦欲裂,辱骂还未出口,宓安立刻站了起来,先开口道:“殿下,您腿伤又发作了。”
  高位上的景陆似乎并不在意这场闹剧,闻言问道:“长昱,腿怎么了?”
  宓安行礼道:“回陛下,昭王殿下出战姑师,腿受了重伤,总会不自觉抽搐。”
  景陆摆摆手:“既然有伤就早点回去歇着吧。”
  景煦随口应了声,冲宓安伸出手,装模作样道:“劳烦少师。”
  宓安瞪了他一眼,尽职尽责地把人扶回了寝殿。
  “阿宓,抱一下。”景煦一到没人的地方就开始不要脸。
  宓安把浸了水的布巾扔到他脸上:“你也太大胆了,怎么直接掀桌子啊?”
  景煦擦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什么掀桌子?我是腿上有伤控制不住。”
  宓安:“……”
  “他羞辱你,没直接杀了他已经算我脾气好了。”
  宓安摆摆手:“说两句又不碍事。”
  景煦把手里的布巾一扔,说道:“那阿宓过来给我抱一下,再给我亲一口。”
  宓安微笑道:“我是不是忘了说,方才周修远已经被我毒哑了,你也要试试吗。”
  景煦及时收了声,心道阿宓果然是不会吃亏的,嘴上说着不碍事,其实暗地就把人毒哑了。他拉过宓安的手,小心地说道:“阿宓,你不躲着我啦?”
  宓安试图抽出手,但没抽动:“躲你有用吗?”
  景煦嘿嘿笑道:“没用。”
  “那阿宓是不是也有一点心悦我?”
  对上景煦满怀期待的眸子,宓安差点心软,但一想到这人临死前的样子,他又觉得不该顺着他,于是冷声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
  景煦咬了咬舌头,他临死前明明听到阿宓说心悦自己,难道这个时候还没动心?
  他抬起头盯着宓安,十分不解,阿宓到底什么时候对他动的心,不会是在他登基后吧?
  可是离他登基还有两年多,如果他现在设计景烈谋反然后把他和老皇帝都杀掉的话……
  “看我干什么?”宓安避开他的眼睛,冷冷问道。
  别看我了,再看我就忍不住要亲你了。
  “你都不排斥我牵你的手了,还说不喜欢我。”景煦嘟嘟囔囔,很是委屈,“现在能牵手,明天是不是就能亲嘴了?后天能摸摸腰,大后天……”
  宓安甩开他的手,极为熟练地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微笑道:“滚。”
  宓安起身就走,毫不理会身后假装哭哭啼啼的人,这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家伙,得好好教训一通才是。
  “宓少师,您这是要回将军府?”说话的是景煦的贴身太监王顺。
  “王公公。”宓安眼睛一亮,笑道,“正要回去。许久不见公公了。”
  王顺微微躬身道:“少师哪里的话,昨日不是才在贵府见过。”
  “是,我忙糊涂了。”宓安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就先走了,劳烦公公照顾景煦。不许他沾辛辣。”
  “老奴记下了,少师身子弱,莫要劳累了。”
  见到王顺,宓安心情好了许多。王顺是先皇后身边的人,是看着他和景煦长大的。景煦登基后曾遇北夷死士刺杀,王顺为景煦挡了一箭,死在了当场。
  宓安迫不及待回府,那时北夷的毒罕见刁钻,王顺死后他研究了小半年才制出了解药,这次要赶快先制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王公公?”景煦见到王顺,心下颤动。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没人,这时才想起来,将军府的下人不守规矩,宓朗回很少回府,宓安又懒得管这些事,他便派王顺去整治那些下人了。
  “殿下。”王顺俯身行礼,“将军府那边该发卖的都发卖了,近日无事,奴才就回来伺候了。听说殿下受伤了……”
  “无事。”景煦摆摆手,“我去姑师这趟连皮都没伤到,倒是回京当日被青疏扎了几针。”
  王顺笑道:“少师也是担心殿下。”
  “唉……”景煦叹了口气,突然站了起来,“我去找青疏,公公不必跟着。别让他人知道我不在。”
  “老奴明白。”
  景煦三天两头往将军府跑,王顺早就习惯了,熟练地把床帐拉好,熟练地敲打宫人,一套下来得心应手。
  那边景煦轻功用到极致,不一会儿就翻过了将军府的院墙,轻车熟路地推开了宓安的房门。
  “你来做什么?”
  对景煦的深夜造访,宓安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有事相求。”景煦不客气地躺在宓安床上,见他又拿着医书不知在配什么药,便问道,“阿宓在做什么?”
  “制点新药。”宓安头都没抬,“你求什么?”
  “北夷皇室有种罕见的毒药,叫‘封脉’,据说只有特制的解药能解毒,遇到任何药材都会让人经脉闭绝而死。阿宓可听过?”
  宓安心下了然,景煦这是同他想到一处了。
  “听过。”宓安放下手里的小秤,丝毫不提解药其实已经制好了,“若能见到毒药,我应当能制出解药。”
  说罢,怕景煦让暗卫去北夷冒险,又提醒到:“虽是密药,但太祖皇帝当年曾俘虏过北夷皇室,宫里说不定有这药。”
  上辈子他就是在御书房的密室里发现了封脉,才顺利研制出解药。
  景煦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笑道:“阿宓真聪明。”
  宓安看了看药瓶:“哪来的?”
  “御书房密室。”
  宓安觉得好笑:“还没登基呢,就这么轻车熟路了?”
  “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差别。”景煦大逆不道地翘起二郎腿,“左右景烈是个废物,这皇位舍我其谁。”
  “对了,再过两个月说不定老东西会让宓将军出征,让我岳父装病别答应。”景煦回想起前世宓朗回战死沙场,心里堵得慌,“我怀疑军中混进了细作,等我查查再说。千万嘱咐我岳父别去。”
  宓安也心下一沉,从前父亲死状凄惨,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过这一世还来得及。
  “什么岳父?”宓安这才反应过来,凶道,“不许穿鞋上我的床。”
  景煦充耳不闻,蹬了靴子爬进了宓安的被窝,还拍了拍床:“阿宓,睡觉。”
  宓安:“……”
  真想再扎他几针。
  景煦铁了心要睡在将军府,雷打不动,宓安心疼他刚打仗回来又生了病,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好,也就由他去了。
  “挪挪。”
  宓安躺在景煦旁边,还是觉得很恍惚,前世蹉跎许多年,临死才直面自己的心意,没想到上天如此厚待,竟然让他们二人都重新来过。
  既然重新来过,那该死的人就要早点死,身边的人他要好好护住。
  至于什么时候让景煦知道他也有前世的记忆……
  宓安捏了一把旁边这人的脸,看他吃痛委屈巴巴地睁开眼,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啧,还没逗够,择日再议吧。
  第3章
  景煦重生回来后对皇位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他只要一想起前世被宓安疏远就难受得很睡不着。
  甚至已经在考虑提前过继一个孩子,老皇帝一死直接让小皇帝登基,他可以做摄政王,这样宓安就不会因为他的皇位无人继承常常忧心忡忡。
  景煦边沉思边穿衣服,不小心弄出些动静,宓安睁开一只眼,迷迷糊糊地问道:“去哪。”
  景煦捏了捏他的脸:“上朝,你好好睡。”
  宓安抓紧他的袖口,把脸埋在被子里,景煦笑着蹲在床边,两手握着他的手:“怎么了?”
  宓安抽了抽手,没挣开,干脆用力握紧了他的手:“早点回来。”
  景煦一愣。
  宓安从没和他说过这种话,事务繁忙,他每日都很晚才过来。
  景煦拉着宓安的手凑到自己唇边,犹豫再三还是大着胆子轻吻了一下,问道:“想我?”
  宓安还没醒盹,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没分清梦里和现实,皱眉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景煦笑嘻嘻地看着他:“陪阿宓睡觉当然要陪到天亮了。”
  宓安闭眼继续睡觉,让他赶紧滚。
  景煦心情大好地出了门,直到站在大殿里听大臣们的奏言还在神飞天外。
  姑师已灭,其他小国被震慑得不敢造次,各处都清闲了很多,所以大臣们来来去去无非都是说他已经封王应该早日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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