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王可没敢说话,方秉正手在头后自然地交叉,闭上了眼睛:“他爱我,但他不想要我了。”
第26章 追问
十七天之后,方秉正拿到了自己的护照,他几乎是掐着秒表计算时间,一拿到手就直奔机场,不管可可姐什么时候走,连行李都没仔细收拾,只带了个随身背包就登上了飞往昌义的航班。
落地是昌义的晚上九点,方秉正压低了棒球帽檐,随手带上口罩,快步穿过机场大厅,他先给林叔打了电话,方正不在家。又联系了张鸣,这才知道他哥在酒店。
他心里松了口气,他怕是医院。
方正在酒店大堂看到了张鸣,闻到了一股很大的酒味,张鸣看起来也很疲惫,他皱着眉问:“他怎么不回家?”
“方总最近喝酒之后不怎么回家。”张鸣声音已经变哑了。
方秉正特意压低声音:“他?喝酒?”他看着张鸣,“你不知道他心脏不好吗?”
张鸣艰难地解释:“今天是欢送也是迎新,方总不能不来。”
“那你让他喝酒?”方秉正烦躁地按了按电梯,不爽地看着电梯停在十几楼。
十八楼的走廊静得可怕,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方秉正转头问张鸣:“你有房卡吗?”
张鸣摇摇头,方秉正按了按门铃,没人应答。
方秉正已经有点慌了,后背的冷汗让他浑身发冷,他让张鸣去找酒店,酒店来了人,也按了按门铃。方秉正紧皱着眉,不自觉地攥着拳:“我是他弟,”他一边摘了口罩和帽子一边说,“我哥心脏不好,有什么事儿我负责,麻烦你们给开一下。”
酒店的人认出了方秉正,方秉正比划了一下,意思是保密。门锁“滴”地一声,工作人员打开门,方秉正看到了带着耳机在开会的方正,他发现真生气的时候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
方正略显惊讶地看了眼闯进来的一行人,走过来,有些歉意地看着酒店的工作人员和张鸣:“刚没听见,给你们添麻烦了。”
方秉正压着怒气给服务生签了名,还拍了合照。酒店的人走了之后,方正对张鸣说:“明天的日程调整完发给我。”
方秉正在背后说:“也发给我一份。”
方正没什么异议,让张鸣回去休息了,他关上门,把耳机拿掉,是可可姐、朱莉还有方秉正不认识的几个人,估计是方氏娱乐的经纪人,方正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他招了招手:“正好来听听。”
方秉正陪着方正听完,才发现一部作品好看不等于好卖,盈利和优秀有可能并不同频。
懒得想这么多,他听到一半觉得没劲,就在房间里转悠了一下,他闻了闻方正的西装外套,除了淡淡的香水味,酒味确实很大,方正没少喝。
他没摸到药,转了两圈才发现在他哥手边放着,这破会开了快两个小时,期间方秉正看见他哥偷偷瞟他的位置,随后不动声色地按住左胸,怕自己发现似的,始终没碰那个药盒。
会议结束,方正端起水杯,方秉正沉着脸把刚倒好的温水重重放在桌子上,方正主动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富岛好玩吗?”
方秉正敷衍地说:“一般吧。”他伸手去拿药瓶,凑近方正的时候闻了闻,浓重的酒气,淡淡的药味,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没少喝啊?你不知道自己心脏什么德行吗?”
方正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神色疲惫却清醒。股价不降反增,项目没有停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说方正身体不好吧,他现在跟没事儿人一样喝完酒又开会,思路清晰得可怕;你说方正身体好吧,他的脸色比纸还白,唇色淡得几乎透明。
方秉正把药瓶拿到眼前一看,定了定神,声音有些发抖:“你是不是真不想要命了?”
根本没剩多少。
方秉正猛地伸手去解方正衬衫的胸前钮扣,方正下意识按住他的手,而后又无奈地松开,任由方秉正解开。
方秉正看着方正胸前的青紫像是淤血未散,又像是血管透出的病态色泽。冷空气灌进来,胸前那一点因为寒意微微立起,但没什么血色,苍白得仿佛血液不流通一样,方秉正都不敢去碰。
方正像个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系上纽扣:“闹够了吗?”
方秉正盯着他,不由分说地说:“明天去医院,你不去,我就绑着你去。”
方正解锁手机,递给方秉正:“你看看。”
方秉正低头看了看,感觉邪火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烧得他指尖发麻——他等他哥的回答,他哥给他做了个相亲手册,他捏着手机,指尖发白,似乎想把手机捏碎:“哥,你什么意思?”
方正其实早就想清楚了,他这个身体能不能撑二十年都够呛,方秉正还比自己小六岁,他看方秉正在父亲母亲的葬礼上哭成那样,他怕方秉正到时候受不了。
方正神色淡淡地问:“喜欢哪个?男的女的,都可以安排。”
“你让我去相亲,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方秉正本想直接把手机摔在地上,可又怕里面有重要资料,最终只是狠狠砸在床上。
“对。”
方秉正叉着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意思是,我去相亲,你才去医院,是吗?”
“后天去。”方正抬眸。
“那我就后天去相亲。”方秉正心想,能相上一个算他输,他盯着方正,“方正,你扪心自问,你敢说你对我没有除了弟弟之外的感情吗?”
方正咬了咬后槽牙,伸手吃了药,手捏着扶手,因为过于用力有些泛白。
他不敢,所以他不敢说话。
第27章 按摩
两个人不欢而散,方秉正狠不下心,坐在沙发上赖着,等着方正洗完澡。
浴室的水声停了,他坐在沙发上看自己演的电视剧,故意只留给方正一个脑袋。他哥就直接走回卧室了,方秉正回头看,正好看见他哥扶着卧室的门,右手似乎在揉着胸口,肩膀随着呼吸微微发颤。
方秉正心里叹了口气,你说,气他哥干什么,到最后自作自受,还得自己心疼。
他抓起遥控器狠狠按下静音,跟在方正身后。方正掀开被子,问他:“怎么还不走?”声音冷淡而疲惫。
方秉正看他哥伸手去拿床头柜的药,这才多久,已经吃了两片了,他按住他哥的手,掌心下的皮肤微凉,脉搏却跳得又快又乱。
方秉正皱着眉,一言不发地弯下腰,手掌覆上他哥的胸口,力道放得极轻,说道:“不是痛得厉害,就躺下来歇会儿,总吃药会头痛……”
他随即想到什么——回想到他哥那辆车后排座左侧的止痛药和胃药,头痛就吃止痛药,止痛药伤胃就吃胃药,方秉正喉咙发紧,他是不是应该夸他哥聪明?
方正闭着眼,呼吸比刚才更沉了些。方秉正的手掌还贴在他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心跳的节奏,又急又重的,像是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
他哥确实聪明,聪明到连怎么糟蹋自己身体都算得明明白白。
方秉正垂下眼,手上的动作没停,指腹沿着心口缓缓打圈,像是想揉散那些淤积的闷痛。他看着他哥枕这两个枕头就这么睡着了,眉心还蹙着,像是连梦里都不得安宁,眼眶一酸,逐渐放轻了力气。
半跪在床边,俯身把耳朵贴在方正胸膛的位置,听着方正有些虚浮的心脏搏动,一下一下的,方秉正伸手擦了擦眼眶。随即直起身,给方正盖好了被子,又掖了掖被角。
做完这些,方秉正在外卖软件上买了活血化瘀的外用药,轻手轻脚地关了灯,到外面边看静音了的电视剧边等药来。
怕打扰方正休息,方秉正定在了大厅,他拔了房卡,戴了帽子和口罩下去拿。电梯下行的十几秒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从爸妈意外车祸后,他就觉得——他活得挺差劲的,连想守护一个人都没有能力。
上来的时候,他轻手轻脚的,几乎是用脚尖在走路。他洗了手,把毛巾用热水浸湿,既要足够热才能化瘀,又不能太烫惊醒睡梦中的人。
他又偷偷进了方正的卧室,方正睡觉喜欢蜷着,其实挤压心脏,可这么多年,这个习惯怎么也改不掉。
方秉正轻手轻脚地在床边蹲下,又怕打扰方正休息,他把热毛巾敷在方正左胸那里,他看见方正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吓得他立刻停住动作,隔着毛巾都能感觉到皮肤下那些淤滞的气血。敷了一会儿,他用不太潮湿的那面擦干水珠,动作轻柔,怕把好不容易休息的方正弄醒。
药油倒在掌心,浓郁的草药味在黑暗中弥漫开来。方秉正双手搓了搓,等掌心发热才轻轻覆上去,按揉到他自己的掌心都已经发热了,可还是感觉方正心脏那块血液不流通似的,有些发冷。
方秉正收回手,在冷掉的毛巾上蹭了蹭掌心的药渍。他站在床边看了很久,久到眼睛适应了黑暗,他用力攥着毛巾,他想,自己真的挺没出息,好想哭。他低头闻了闻指尖的味道,似乎还能感觉到方正心脏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