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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美人被迫跟前夫he了 第48节

  林疏皱起眉,视线恍惚着没有焦距,迷蒙道:“就是……我忘了……没看清。现在头疼,腿也痛。”
  裤腿早已被刮破,从小腿一侧斜着延伸到大腿内部全部裸露在外,白润的肌肤上有一道深红色的伤口,正往外点点滴滴地渗着鲜血。伤口本身并不多么严重,仅停留在浅层,但放在这么一双细皮嫩肉的腿上,就是可怖的裂缝了。
  龙奇邃不敢擅自移动他,只能试探着从脚踝处一寸寸往上移动:“能动吗?”
  林疏缓过劲来了,淡红的唇瓣褪色成了淡粉,额头的晶莹成了刚刚淌出的冷汗,覆盖在冰白色的身体上。睫毛以一种不安的频率颤动着,眉尖微蹙,胸膛起伏着,却是摇了摇头:“骨头没事,就是腿被石头划到了。”
  “不用担心。”
  话是这么说,龙奇邃快让他这副样子吓得魂飞魄散了,一刻都不敢耽误。林疏话音未落,他已经撕开急救包,动作快得扯断了固定绷带的橡皮筋。
  “包里只有绷带,先止血,等下山再去医院。”
  林疏想说他没有那么严重,不用这么紧张,有没有办法控制一下自己的头晕,但他实在是说不出话,眼前天旋地转地冒金星,晕眩的失重感几乎掩盖住了小腿上的刺痛。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正在移动,下巴正贴在一个人的脖颈侧,随着那个人前进的步伐摇摇晃晃。龙奇邃为了以最快的速度下山,把包裹扔在了原地,背着他全速前进。
  怕林疏在赶路的过程中昏过去,龙奇邃时不时就要叫他一声:“林疏。”
  “……嗯。”
  林疏紧闭双眼,放松身体,努力调整呼吸。黑暗中的颠簸愈发明显,就像在大海中翻滚,随着时间流逝,受创的身体逐渐恢复,林疏的头脑也愈发清明,淹没大脑的惊涛骇浪如潮水般褪去,带走了折磨人的眩晕,却也裹挟着那些离奇出现的混乱画面离开了他。容不得丝毫挽留。
  “……换个姿势,你后背好硬,我胃痛。”
  龙奇邃默不作声,依言将他抱在了前面,步伐尽量放得更加平稳,内心却愈发焦灼。头疼还胃痛,不会是磕到后脑了吧。
  可林疏表现出来的状态却越发清醒。他们终于回到出发时的阶梯的时候,他甚至可以面色如常地要求自己下地。
  林疏重申道:“就是划到腿了,没必要去医院。”
  龙奇邃暂时拗不过他,没接话,抓他抓得更紧了。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敲开了老头的旅店。
  “谁——卧槽!”
  老头听到动静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被林疏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吓得一个趔趄,紧接着就看到了他腿上被染红的绷带,一句国粹应声而出。
  “这这这,怎么爬个山成这样了?!快进来处理一下,这儿离医院少说也得十里路!”
  平常住人的地方应急用的医疗产品自然不会少,碘伏、棉签、绷带一应俱全。老头见多识广,开店数十年也没少见在山上摔跤的游客。把纱布一揭,人反倒冷静下来。
  “不严重,没伤到里边。”
  龙奇邃却不认同:“还可能有内伤,他碰到脑袋了,一直说胃疼,可能是脑震荡甚至脑出血。”
  林疏为自己申辩:“我是被颠得想吐,你换了姿势后就没事了。”
  “行了!想不想吐都得去医院再检查。”老头一锤定音,拧开碘伏盖,招呼龙奇邃道,“来小伙子,你按着他,先消个毒,伤口里可能有溅进去的土渣子。”
  龙奇邃如善从流地一只手把住林疏的大腿,同时用膝盖顶着他的小腿,当伤口朝上。
  “忍着点啊小同志,这么长一道口子,就直接给你泼了。”
  林疏张了张嘴,还没反应过来就浑身一颤:“嘶——”
  他知道现在不是娇气的时候,但对痛感极低的阈值还是让他本能地抽搐着,想要把自己蜷起来,却又被龙奇邃尽职尽责地撑开。
  龙奇邃看着脸色快要赶上林疏的,低落道:“都怪我。”
  林疏阖上眼不去看自己的伤口,听到他的话复又睁开,忍痛道:“关……关你什么事……嘶——”
  “要是我在下面把你托上去,就不会摔了。”
  老头抬头看了龙奇邃一眼,从他们的对话中估摸出发生了什么,问道:“你们这是去哪折腾整出来的,找到地方了没有?”
  林疏不欲多说:“爬坡的时候走神了。”
  他背靠在龙奇邃的怀里,垂眸看着老头利落地用崭新的绷带将伤口包裹,询问道:“您爱人大概住在市区的哪里呢?方便我们上门吗?”
  他不甘心费劲心思跑来雪山一趟,只能得到这点信息。
  好似明白他的想法,老头直起身,严肃道:“我那口子听说你回来了,还失忆了,二话不说就要赶回来。本来今天早上你们就能见到她,结果临了孙女生病,她就没来成。”
  林疏抿了抿唇:“那我去找她。”
  老头沉吟片刻,接着道:“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要不我带着你们在医院相见?”
  林疏:“……”
  最后哪个方案都没落实,因为雨。
  下雨了。
  南城夏季的雷阵雨说来就来,毫无预兆,顷刻之间泼天的雨水便伴随着雷声从天而降,灌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然而随后,老头就收到了老婆婆的电话。两口子身体一个比一个硬朗——老婆子竟然一个人叫车,从市区直奔山脚下。临到了,正好遇到大雨,需要人去接应。
  林疏这个伤患显然是不良于行的,而让另一个老人冒着大雨下去,好像也不太人道。龙奇邃自告奋勇胜任了这一职务。等他们再回来时,雨势已然渐渐变小。
  林疏没办法站立,被安放在床边尽量坐直了,迎接他们。
  老婆婆看着与老头十分有夫妻相,也十分互补。银色的发丝水滑光亮,一丝不苟地在脑后盘成发髻,深刻的皱纹走势清晰,面容温婉。匆匆放下家事踏雨而来,奔波过后裤脚竟然无一丝湿痕。
  老婆婆立在门口,大概是因为知道林疏的情况,没有上前,冲他微微一笑:“你好啊,林疏,好久不见。”
  她对现在的林疏是个陌生人,林疏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呐呐道:“您好。”
  老头贴心地为他们省去了相互熟悉的阶段,拍了拍林疏的肩,跟他说:“机会难得,好不容易见了面就好好聊吧,等雨彻底停了马上去医院。”
  说着把龙奇邃吆喝了出去,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他们。
  脚步声远去,老婆婆率先开口,关切地问:“方便告诉我,你失忆的原因吗,是……生病?”
  林疏没由来的紧张起来:“应该是发高烧导致的,但我也不是很确定。”
  老婆婆竟没继续追问“为什么不确定”,只了然地点了点头,眼底多了几分怜悯:“可怜的孩子。”
  她摆出长辈对小辈的熟稔来,林疏反倒手足无措。他支吾着,想要进入正题:“我想——”
  “——上一回跟你一起来的小伙子呢,你们怎么没一起来?你失忆了,他没有陪着你吗?”老婆婆打断他。
  “……没有。”
  “你们还在一起吗?”
  “……还在。”
  老婆婆停了下来,她显然要比另一半更加敏锐,对林疏的了解更多,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问题:“你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却舍近求远跑来向只与你有一面之缘的人求助,是发生了矛盾,你跟他无法交流,还是因为某些原因,你不相信他说的话?”
  林疏为她的一针见血叹服,所幸直接道:“我没办法信任他——还有我的亲人。”
  他将自己所面临的困境托盘而出,老婆婆耐心听着,时不时轻轻点头给予回应。待到林疏将来龙去脉吐露了大概,她看向林疏的眼神已经堪称平和。平和中酝酿着沉思。
  她用宽容亲和的口吻,似是开解:“可能是你的记忆中发生过很可怕的东西,他们不想让你面对。”
  林疏不是没这么想过,他有自己的看法:“什么都不知道,被亲人朋友蒙在鼓里,被合起伙来欺骗,无论出发点是什么,这样的行为对我来说才是最可怕的,要远远大于真相本身。”
  老婆婆盯了他几秒。
  逼仄的空间为之一静,就连窗外的雨声都静止了,唯有飞扬的尘土在杂乱无章地运动。
  老婆婆在注视着他,同时也在思索着,安逸的十指叠交。
  “如果说,我可能知道他们瞒了你什么呢?”
  “你想听吗?”
  第42章 真相
  夏天的雷阵雨来得猛烈, 去得突然。方才劈天盖地恨不得降下滔滔洪水摧毁世界的气势顿时一收,乌云散去变得云淡风轻。
  暴雨初歇,继续上路, 林疏病怏怏的样子一刻也拖不得, 龙奇邃徘徊在门口险些将地面压出脚印,等他们聊完就二话不说拉着人告辞去医院。
  林疏的腿还是不太能走,他怕冷,加上受伤后身体处于脆弱的状态,被抱上车时上半身套着龙奇邃的长袖外套, 下半身破损的裤子裹了一个毛绒毯子,是老头拿给他们的,展开能有一个林疏那么长, 很厚实。
  从房间出来,再到被龙奇邃安置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林疏都没有说话,像灵魂出窍了一般, 脸白得吓人, 嘴唇却鲜红着, 黑洞洞的眼珠,如同一副刚烧制好的陶瓷娃娃。
  不知是不是心理错觉,龙奇邃抱着他的膝弯儿, 感觉怀里的人跟下山时相比,算上毯子的重量依旧轻了不少。
  车辆启动, 越野车v8发动机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龙奇邃慎之又慎地降低车速,拐过一个路口, 战战兢兢地说道:“有新线索了吗?”
  副驾驶端坐的美人安静无比。龙奇邃等了一会儿,不得不抽空瞥去一眼,以此确定林疏不是昏迷了。
  他对待林疏的状态手足无措,双手紧握方向盘,尝试继续道:“是……聊得不好吗?那个老太太为难你了?”
  依旧没有回应。
  林疏半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一切情绪,眉心微微不可察地拧着,很像是在表达抗拒。
  大雨后的荒郊野岭无论是人还是车都很难走,龙奇邃将速度一降再降,导航统计的预计用时也在逐步增多。无论龙奇邃说什么,哪怕是完全与之无关的事,林疏都没有反应,静悄悄的,好似暂时丧失了五感,陷入了封闭状态。
  终于在一条直行的大路上,缓慢运转的庞然巨物停了下来,轮胎摩擦湿漉漉的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刹车声。
  龙奇邃没办法继续放任这样的沉默持续下去,他忍无可忍地将车停在一边,极力克制着指尖的颤抖,解了好几次才勉强将身上的安全带解开,俯身过去从他宽大的外套中拉出来一具软绵绵的人。
  “……林疏……睁大眼,看着我,精神一点好不好。”
  龙奇邃用双手捧住林疏的脸,拇指放在鼻下感受他很轻很轻的呼吸,生怕面前的人不声不响地濒临死亡。林疏黑白分明的眼睛仍是散乱的,瞳孔收缩,似乎是想要看清面前的人,可努力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倒映出来。
  龙奇邃想帮他,指腹擦过泛着薄红的下眼睑,也不知是控制不住用的力气太大,还是说林疏真的变成了棉花娃娃,在方才的阴云中吸收了太多的雨水,这么一挤压,竟然从眼皮里掉出晶莹的水液,一点点从眼眶滑下。
  龙奇邃愣住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紧接着两股热流便真真切切地滴落在了指缝间,紧接着滑落到了尖细的下巴上,“啪嗒”滴落在座位,也在他的袖口处印下两枚深色的水印。
  登时如遭雷劈,像是被泼了一千度高温的岩浆,龙奇邃肝胆俱裂魂飞魄散,恨不得以头抢地跪下问祖宗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如同按下了开关,将出走的魂魄召回了躯壳,林疏嘴一撇,呜咽起来,本能地抓紧身旁的温暖,像只八爪鱼一般缠了上去,脸埋在颈侧,紧贴的胸腔一抽一抽的,很快衣领便湿了一片。龙奇邃一动也不敢动,就这样紧紧抱着他,像哄小孩一样笨拙地轻拍着安抚,同时拼命思索他到底接触到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情绪滑坡并没有持续多久,林疏哆哆嗦嗦地哭够了,脸红得均匀,覆着一层狼狈的水液,鼻音很重:“我,呜,我想喝水,好渴……”
  给他喂过水的水杯就在两人座位中间的凹陷处卡着,林疏也不要龙奇邃伺候了,亲力亲为地抽出来,倒了一瓶盖就要喝。
  龙奇邃像是被他流出的泪水泡坏了脑子,还没反过来劲,结结巴巴地提醒:“我喝过……”
  林疏:“……”
  “……那你擦擦。”
  擦了,也喝了,干渴的咽喉得到了滋润。林疏好像也冷静下来,除却生理上爆哭后的抽噎,脸颊上的薄红消失,看不出一丝方才的难过。
  他缓缓松开抱住龙奇邃脖颈的手,任由自己重新栽倒进副驾驶的软垫上,车内再度陷入无穷无尽的死寂当中。
  林疏突然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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