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综合其它>灿霜雪> 灿霜雪 第7节

灿霜雪 第7节

  说完,一刻也不肯多留,急匆匆地起身离去。
  云梨送她离开后,想到燃犀刚才剥核桃可能受了伤,便准备去小厨房看看她,谁知还未走近,就听小厨房里传来她和束梅的谈话声。
  “燃犀姐,云梨姐姐明明救了你,你为何还要骂她?”束梅语气不解。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清高样子,不就是会点武功吗,都是做奴婢的,谁又比谁高贵?”燃犀愤愤道。
  “云梨姐姐性子虽清冷些,但待咱们一向都极好,而且表小姐每次刁难你,都是云梨姐姐帮你解围的啊。”束梅辩驳道。
  “她若是真待我们好,为什么不教我们武功?假仁假意,我才不稀罕她帮我解围!”燃犀冷哼道。
  “这、云梨姐姐许是怕我们练武辛苦,才……”
  云梨没再听下去,转身离开小厨房。
  几年前,燃犀确实请求过她,让她教她武功。当她问她为何要习武时,她答是为了更好地服侍世子。
  王妃不会允许一个身怀武艺的婢女留在世子身边服侍,除非像她一样服下‘夜无寐’成为王府死士,所以她当时婉拒了燃犀。
  只是她不能告诉她真实原因,就连世子如今都不知道她是服过‘夜无寐’的死士。
  想到世子新做的衣裳前两日洗了还未熏香,便到茶室取了一盆热水,端着热水去到正房,将热水放到熏笼下。
  又将世子的衣裳铺展在熏笼上,最后再在香炉里放上一饼特制的‘龙衔春’香饼,点燃后将香炉放到热水盆里。
  很快,独特的‘龙衔春’香气顺着热气蒸腾到衣服上,满室盈香。
  一件熏好再换上另一件,过了一会儿,听见院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是世子回来了。
  云梨忙将手中熏好的衣裳叠好放到一边,起身出了正房。
  刚走到正厅门口,就见一个身穿月白银丝暗纹团花锦衣的少年出现在院门口,他头戴镶金玉冠,腰间挂着一根翡翠玉笛,虽生得玉质金相凤表龙姿,眉眼处却透着几分玩世不羁。
  似是看到她出来迎他,他扬起一张笑脸,跨过院门携着一身春意走了进来,院里山茶花和白玉兰开得正绚烂,却在他走进来后黯然失色。
  即便云梨和他日日相对,见了此景,也不得不在心下感叹一句:好一个俊逸非凡翩翩如玉的少年郎!
  她快步迎上前去,躬身行了一礼:“世子回来了。”
  院中各处的仆从听到动静也都迎了出来,齐齐行了礼。
  卫辞点点头,迈步到了正厅,在上首坐下后,从荣禄手里拿过一个木匣打开,里面装着好些珠宝首饰,只不过除了最上边的两根金簪外,余下的都是些银簪珠花等。
  束梅看了心下一喜,看来世子今日又有赏赐了。
  不过最上边那两根金簪肯定是云梨姐姐和燃犀姐的了,去年燃萁燃灯相继出嫁后,如今瑞雪轩里只有她二人是大丫鬟。
  只是,这两根金簪一个样式朴素一个镶着红宝石,世子会如何分配呢?
  正想着,就见世子将匣子放到桌上,开口道:“燃犀,你先挑。”
  束梅心道果然,院里这么多丫鬟,世子最宠爱的就是燃犀姐,每次有什么赏赐都是让燃犀姐先挑,不然表小姐也不会每次来都刁难燃犀姐。
  燃犀闻言走上前,毫不犹豫地挑了那根镶着红宝石的金簪,娇滴滴地说了句:“谢世子赏赐!”
  卫辞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嘲讽,将另一根朴素的金簪拿起来递给云梨,又将整个匣子递给束梅,让她拿下去给院里的丫鬟们分一分。
  束梅接过匣子后连忙和束莲她们一起退下分赏,燃犀则是美滋滋地回自己房间去试新得的金簪了。
  眨眼间,厅中便只剩下卫辞、云梨和荣禄三人了。
  荣禄眼珠一转,连忙将手中大大小小的包袱放到桌上,悄声退了出去。
  卫辞这才起身走到云梨跟前,细细打量了下她,见她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脸比他走之前又瘦了几分,不禁皱眉道:“才几日不见,云梨姐姐怎么又清瘦了?回头得让小厨房多做些药膳给你补补。”
  云梨心下微讶,这几日他不在府中,她不用近身服侍,几乎从早到晚都待在演武场练武,许是瘦了几分,但应该并不明显,他竟一眼就瞧出来了。
  每每觉得她瘦了,他都会赐药膳给她,哪怕她并不喜欢药膳的味道,也只能逼着自己吃下去。
  她伴在他身边九年有余,对他的脾性再了解不过。他决意要赏赐给她的,她若是不接受,不但会惹他生气,还会加倍赏赐下来。
  于是,她垂下眼睫,恭顺道:“谢世子关心。”
  卫辞满意地笑了笑,拿过她手中的金簪,演示道:“这根金簪的机关做得十分隐蔽,要同时按住这两处,才能射出银针。”
  说着,他两指按住机关,一瞬间,数根银针直奔前方的博古柜而去,扎进了柜木中。
  云梨走近一看,见这银针细如毛发,却扎得极深,可见金簪内的机关有多精巧。
  这些年,许是知道她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他总是借着赏赐,送给她这些内藏机关的首饰,或是金簪金钗或是手镯手钏等。
  从前她武功低微时,确实很依赖毒针袖箭之物,如今她已是化境后期,这些东西便只能算是旁门左道了。
  因为凡是高手,都有真气护身,无论毒针还是袖箭,突破不了对方周身真气,便毫无用处。
  但这到底是他一片心意,她将银针拔下来收回金簪,仔细看了看里面的机关,赞叹道:“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机关,世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卫辞闻言有些洋洋得意:“这事就说来话长了,云梨姐姐不妨猜上一猜?”
  云梨见他卖关子,正欲回答,突然记起房中还熏着衣裳,忙穿过槅门,将熏笼上熏好的衣裳拿下来,换上新的。
  卫辞跟着她走进房间,见她忙着熏衣裳,便坐到窗边榻上,自行倒了杯热茶,一口饮尽,才开口道:“这次和几名同窗去平州……”
  云梨一边熏衣裳,一边仔细听他讲这一路的见闻。
  “那伙北狄细作自以为伪装得好,殊不知我一眼就瞧出了他们的破绽。不过我没有直接揭露他们的身份,只问他们可是从北边过来行商的。”
  “他们先是一慌,随即问我是怎么看出来的。我骗他们说,因为北边过来的人,身上都有一股明显的异味。”
  “他们又问我要怎么样才能遮掩这股异味,我收了他们一匣子珍宝做酬劳,才把他们带去了一个臭水沟,骗他们说只要在里面泡上半个时辰,便能彻底掩盖异味。”
  “他们信以为真,竟真的下到臭水沟里连滚带泡待了半个多时辰,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一上来,就被府衙的捕快拿了个正着。”
  “云梨姐姐,你是没看到,他们当时的样子有多傻,哈哈哈哈哈……捕快嫌他们臭,押他们回去的时候,全都拿布条塞着鼻子……”
  云梨想到他当时捉弄北狄细作时的促狭样子,忍不住也翘了翘唇角。
  这一笑落在卫辞眼里,便如梨花初绽、又如秋波微漾,赏心悦目,动人心弦。
  第八章 戏法
  见云梨嫣然一笑,卫辞呆了一瞬,惊喜道:“云梨姐姐,你笑了!”
  她性子素来清冷沉静,他甚少看到她这样笑。
  云梨忙敛了笑,猜测道:“那根金簪就是从那伙北狄细作手中得来的?”
  卫辞点点头:“我见那匣珍宝里有根金簪内藏机关,比往日所见更精巧,想着你一定会喜欢,特意拿了回来。”
  为了能将这根金簪送给她,回来之前他还特意找了家首饰铺买了些别的首饰,好赏赐给院里其她丫鬟。
  “世子有心了。”云梨轻声道。
  卫辞想到刚才她那一笑,忍不住从榻上下来,走到书案后,铺了宣纸,研了墨,提笔开始作画。
  云梨只当他是一时兴起要画什么路上见闻,便没管他,将衣裳全都熏完叠好收起来后,才走过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才知他画的竟是她刚才那一笑。
  他琴棋书画皆是一绝,这张画自然也画得栩栩如生,甚至连她耳下一颗小小的痣都画了出来。
  她蹙眉看向他,他却一脸无辜地回视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过得一会儿,卫辞才从她清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不满地嘟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母妃看到了又要说我不务正业。你把香炉取来,我把它烧了便是。”
  云梨将香炉拿过来,打开炉盖,看着他把画卷起来扔进香炉。
  然而,在把画扔进香炉前,他耍了个小戏法,调换了画卷。
  哪怕他动作极快,她也清楚地看到,他将真正的画卷藏进了左袖。
  于是,她朝他伸出手,了然道:“拿来。”
  卫辞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左袖中抽出画卷扔进了香炉。
  云梨看着香炉里画卷烧得丁点不剩,才将香炉放回原处。
  她不知道,在她背过身后,卫辞摸着右袖里藏着的真正画卷得意一笑。
  所谓兵不厌诈,一个戏法瞒不过她,那便耍两个戏法,左手倒右手,总算保住了今日这幅画。
  他身为燕王府世子,本不必这般偷偷摸摸,偏偏母亲不喜他和云梨太过亲近,这些年屡次想把云梨从他身边调走,都被他设法拦了下来。
  为了将云梨继续留在身边,他不得不抬举了燃犀那丫头,处处给她优待,有什么赏赐也是如今日这般让她先挑,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以为燃犀才是瑞雪轩最受宠的婢女。
  燃犀眼皮子浅,总以为她挑的是最贵重最好看的。殊不知,他留给云梨的才是真的内有乾坤。
  想到耽误了这么半天,还没去正院给母亲请安,便穿过槅门,从厅中桌子上找出两个木匣,一个是给母亲的礼物,一个是给两位庶妹的。
  他将给庶妹的木匣交给云梨,让她待会儿着人送过去。自己则抱着给母亲的那个木匣,准备去正院亲手送给母亲。
  云梨见他要去正院,记起范锦茹去城门口等他的事,正准备问他回来时有没有遇见她,就听外面传来范锦茹恼怒的声音。
  “云梨,都怪你,害我在东城门白等了半天,要不是有下人来报,我还不知道表哥早就从北城门回来了!”
  云梨听了有些讶异,世子从平州回来,应该是走东城门,怎么会从北城门进城呢?
  卫辞皱了下眉,抬脚走出正厅,见范锦茹气冲冲地闯进来,当即出声斥道:“谁给你的胆子,来瑞雪轩撒野?”
  范锦茹当即止住脚步,不敢再往前,只可怜巴巴道:“表哥,你今日怎么从北城门回来了,我在东城门等了你半天呢!”
  卫辞没搭理她,见燃犀就在廊下候着,便吩咐道:“燃犀,随我去趟正院。”
  范锦茹目光挪到燃犀身上,见她头上凭空多出来一根红宝石缠枝金簪,定是表哥新赏给她的。
  那金簪上镶嵌的红宝石一看就不便宜,一个低贱的婢女而已,表哥竟赏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范锦茹心下气愤不已,面上却不敢发作,只厚着脸皮跟着表哥一起去正院给王妃请安。
  等到了王妃面前,表哥就是做做样子,也不会落下她的礼物。
  云梨看着他们离开,将手中匣子里的首饰分作两份,让束梅束莲分别给二小姐三小姐送过去。
  想着世子这一去,多半要留在正院用晚膳,便去了演武场练武。
  去正院的路上,范锦茹想方设法地讨好表哥,想要逗他开心。
  卫辞却只觉得她聒噪,本不想搭理她,想到刚才她闯进瑞雪轩时说的话,才不动声色地问:“你今日怎会突发奇想去城门处等我?”
  范锦茹闻言毫不犹豫地把云梨卖了:“不是我突发奇想,是云梨让我去城门口接你的。”
  卫辞眸光闪烁了下:“哦?仔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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