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警察, 全部蹲下!所有人,不准离场。”
几名警察迈大步走进酒吧。
现场鸦雀无声。
夜场小白瑟瑟发抖地从沙发上滑下,蹲地上一动不动;老鸟则边蹲边偷挪着位置, 趁着没几个人敢动,一张张捡着落地上的人民币。
王胖子赶紧从吧台跑出来,跟在警察身后, 满脸堆笑地问:“领导,这事怎么回事?”
“接到群众举报, 说你们酒吧有人在现场进行营利性陪侍。”
“啊?怎么可能,领导,我们是正规酒吧。”王胖子冤枉喊得响亮,是哪个缺德玩意报的警?
“去把监控调出来。”
民警说完, 直接往阙嘉琛方向走去。
阙嘉琛蹲在地上,用手捂着头,看着警察迈步的腿离自己越来越近, 哭丧着脸低头靠着顾展说:“顾警官,救我。
“滚。”顾展腰上别着半沓钞票,蹲着骂道。
他抬头环顾四周,场内所有人除了警察站着,只有短发姐姐和金丝框男人站得笔直。
阙嘉琛这没出息的东西,律师又是来得飞快。
“警官,就是他俩。”短发姐姐指着自己,一脸嫌弃。
他俩?自己和阙嘉琛?
盈利性陪侍?
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俩怎么了?你造谣啊!”顾展唰的站起身,粗着嗓子质问道,他酒劲正上着头,天不怕地不怕。
“钱色交易。”阙妤指了指顾展腰上的人民币,面无表情。
很明显,报警的人就是这名短发姐姐。
“放屁。”顾展抽出腰上钞票,啪地砸在阙嘉琛头上:“我还要告他性骚扰呢。”
阙嘉琛在人民币攻击下,慌忙站起身,顶着半肿的脸,对着阙妤解释:“大姐,我什么都——哥!”
阙嘉琛立刻又蹲下,捂头从胳膊缝间偷瞄着阙嘉航,一脸慌张。
大哥怎么在这里?
他来做什么?
但大哥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撒钱惹事,注意力都在和阙妤吵嘴的顾展身上。
“喝酒罢了,什么情色交易?我揍他都算是正当防卫。”顾展振振有词道。
“你和我弟干的肮脏事,自己去和警察说。”
“你是阙嘉琛姐姐?他又塞钱又乱摸,逼良为娼,好好管管!”
顾展扫了眼蹲地上的祸害,他第一次碰到这种不讲武德的人,一顶鸭帽说扣就扣。
他很气,不就是摇警察嘛,谁不会啊。
十五分钟后,老林穿着警服,火急火燎地走进派出所。
顾展是辅警,按规定,不能有兼职。
老林一接顾展电话,便冲到派出所捞人,担心顾展兼职的事惹麻烦。
顾展闲时在酒吧卖酒全交警队都知道,大家照顾他小小年纪带个未成年妹妹太难,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让老林大跌眼镜的,是顾展被抓来的原因,是被人举报营利性陪侍。
啊!?
王胖子哇哇解释,说自己是干净文明酒吧,捧着酒吧的监控视频,求警察好好看看,还他清白。
撒钱的阙嘉琛坐在金丝框身边,酒力上头,眼眶发紫,半闭着眼小鸡啄米地瞌睡着。
金丝框男人依旧是参观动物园的愉悦表情,盯着顾展臭着脸,微笑地听他骂阙嘉琛。
顾展机关枪扫射般向民警告状,说阙嘉琛没出息,多大人了,喝个酒,喊亲哥叫亲姐的,人多了不起啊?
原来金丝框男人不是律师,是龙虾宴放自己鸽子的阙嘉航;短发姐姐也不是局头营销,是阙嘉琛亲姐姐阙妤。
屁大点事全家护航。
顾展孤家寡人,越想越气,起脚就要往阙嘉琛瘫躺的椅子踢。
“顾展!”老林关公眉一竖。
顾展哼一声收回腿,嘴上还是不服气。
“警官,你脱掉阙嘉琛裤子看看,是不是屁股还裹着尿不湿,他明显没断奶啊。”
民警无奈扶额,让顾展别闹,少说两句。
而阙妤双手交叉坐在会议桌前盯着监控视频,不说话。
酒吧光线差,视频模糊一片,隐约只见阙嘉琛搂着顾展,被高个男人按住脖子。
阙妤一眼就认出,高个男人就是同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弟弟,不会错。
东朝为什么也在这破酒吧?
不连号的现金,是给顾展的服务费?还是东朝另有他用?
阙妤余光扫了眼阙嘉航,他的注意力似乎都在银发小孩身上,阙嘉琛靠着他的肩完全睡死过去,都没有被推开。
她面无波澜地合上笔记本,说自己喝多看错了,报错警,愿意接受教育和罚款。
民警答复,已经查看过监控,情色交易确实不成立,但是娱乐场所打架,大量抛洒现金造成人员密集场所秩序混乱,却是不争的事实。
“你们阙氏,老三在酒吧斗殴的事情还在查,怎么现在又来这出?”与阙妤熟识的民警摇摇头。
阙妤大大方方地起身道歉:“抱歉警官,我弟弟确实有错,但他今天也挨打了,我们也不和顾先生追究,是不是罚款就好?我保证回家严厉管教这混蛋。”
阙妤才表态完,阙嘉航就把注意力转回亲弟弟身上。
“年轻人喝酒上头,多少有摩擦,还乱撒钱,扰乱公共秩序。”
他推开肩上的阙嘉琛,态度谦逊地对民警说: “依法办事,我们一定配合。这孩子我实在是管不动,警官替我们教育。”
阙家兄妹,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干练犀利。
顾展发现,扑克脸阙妤似乎更护短,道歉缴罚款,暗示警察阙嘉琛也是受害者,就要把人带回家。
反倒文质彬彬的阙嘉航张口就是要警察管教,明显就是要将亲弟弟送进拘留所关几天。
要命啊。
早知道阙嘉航这么严厉,就不加他微信了。
若是阙嘉琛因为打架被拘留,自己肯定也得一起处理。
幸好船长的货轮就要靠岸,锦旗马上送达,又可以派上点用场。
亏得自己机灵,让船长先走,阙嘉琛一晚在船长身上花了十几万后,船长跟着金主离场,良宵一夜也正常。
虽是说你情我愿,但要是被警察抓到,船长解释不清,所有人连同王胖子的酒吧,都要完蛋。
跑了好,跑了好,就是可惜自己没有跟着一起先跑。
顾展磨磨蹭蹭地站往老林身后,垂眼打了个哈欠。
因为重感冒,顾展鼻尖搽得泛红,脸上的妆掉得就剩眼角的半道残红,睫毛一缕缕浸在泪水里,黑得发亮。
老林皱起眉,准备开口给顾展求个情,好让他能全身而退。
“顾警官和我弟认识的,不是吗?”阙嘉航却先开了口,对着顾展笑得和蔼:“”他喝多了耍混蛋,我替他道歉,好吗?”
阙嘉航声线清亮温和,语气不急不缓,像弦乐团里的长笛。
“啊,哦,没事。”顾展在老林身后抬眼笑笑。
“我们还欠一顿饭不是吗?”阙嘉航语气不急不缓:“你姑姑说,小展吵着要吃蓝龙虾。”
“不是,哎,没有,别听我姑乱说。”顾展只觉得脸瞬间发烫。
哪有人在派出所说这些事的,听着和包尿不湿的阙嘉琛也没太大区别。
还小展,小展。
“我们再约个时间,你微信说的事,我觉得挺好。”
“哦。”顾展吸了下鼻子,回想微信里自己和阙嘉航说了什么。
难道是验证信息里,随口提的破产重组?
顾展这才第一次细细打量阙嘉航,他个头和船长差不多高,单眼皮丹凤眼,鼻梁直挺,浅蓝衬衫灰西裤。
与船长闪闪发光的逼迫感不同,阙嘉航内敛文雅,身上书卷气压过凤眼上翘的锐利。
他和蔼地回应着顾展审视的眼神,又笑笑。
派出所空气都跟着缓和。
盯着人看,太礼貌,顾展不好意思地挪开眼,又往老林背后躲了躲。
“既然都认识,小摩擦就不提,但撒钱闹事,要罚款酒吧停业整顿一个月。”民警见双方都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准备小事化了。
“停业一个月?马上就要圣诞新年旺季,领导,我什么也没干啊。”王胖子急起来。
“你什么也没干才是错的,作为经营者你有维持场内秩序的义务。”民警教育到。
“人家谈恋爱,闹矛盾,撒钱,我怎么管啊?冤枉啊。”
王胖子夸张地哀叹道。
他开了酒吧几十年,什么场合都见过,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门清。
若不是今天被阙妤扣了个营利性陪侍的帽子,无非就是保洁阿姨工作量翻倍的事。
撒钱的酒吧多的是,就算晚上钱撒多了,有点乱,但也没出事,不至于关门停业一个月。
“警官,他们真是谈恋爱吵架,两男的不好意思说,我替他们说。感情纠纷你要我怎么管?”
所有人都愣住,所以这是感情纠纷?两男人的感情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