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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67节

  【乍看起来,姚兴的眼界其实还行,比如说先前提到的往北打陇西,先将势力发展到天水。比如说往东去打弘农,趁着东晋和北魏都管不到他的时候再拿下一个无主之地。比如说往西和陇西鲜卑所创建的西秦交手,确立这时候能称秦国的只有他。比如说往西北和创建南凉的河西鲜卑拓跋氏交手,减少一路后方的压力。同时他还接受了蜀中谯纵的称臣,对他发起支持,用于牵制南方王朝,还和拓跋圭数次掰手腕,阻遏拓跋圭统一北方的脚步。】
  【总之,经过这一系列的操作,姚兴不仅没让人夺去他对关中的掌控权,反而还将地盘扩大了不少。虽因柴壁之战失去了向东扩展的机会,从整体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反而是后来的赫连勃勃的反叛,让崛起的大夏侵扰秦岭北及关陇地界,最让姚兴焦头烂额。】
  【但你们应该听出他的问题在哪里了。“乍看起来眼界还行”,实际上是真不行。】
  【他太忙了!这个“忙”绝对不是在夸奖他是个劳模,而是在说他有问题。】
  【古代春秋战国时期,天下没有一统的时候,任何一个国家都知道一个道理,叫做国与国之间,是需要有社交和进攻先后顺序的。所以会有“远交近攻”“合纵连横”这些说法的诞生。】
  【先打谁,后打谁,先与谁交好,然后在必要的时候斩断联系反过来进攻,都是有学问的。将眼界放到整片华夏领土上,把主次轻重都分明白,是一位有志于统一天下的皇帝必须做的事情。】
  【撇开姚兴和谯纵这种暂时联合、实则各自为政的“结盟”看,在绝大多数时候,姚兴就像个蹦跶的仙人掌,哎谁来了我都要扎两下,邻居更要掰手腕。该先打谁,后打谁,在他这里完全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这很难评……】
  【不仅难评,还会让他在有些时候拿出来的表现非常的好笑,甚至能称得上是优柔寡断。】
  【比如说,因为洛阳之败,为了换回皇叔姚绪,他向东晋做出了示好的举动,但无论是他长年间派兵驻扎于新安的行动,还是他向谯蜀支持的增兵,都透露着一个信号,他绝不会是东晋的朋友,甚至连临时的盟友都做不到。】
  【柴壁之战前,北魏一度发起了结盟的邀约,拓跋圭还向姚兴提出了联姻的请求。这个结盟的意思非常明确,此时,南方朝政已经把持在永安的手中,太后挟天子摄政,在内部推行变革,效果出奇惊人,北方政权这个时候开战非常不明智,还不如先暂时联手,把其他乱七八糟的人都踢出去,更要把南方崛起的势头按下去。】
  【这个联姻最后是什么结果呢?最开始姚兴是答应的,结果当拓跋圭的使臣已经来到秦国时,他“忽然”听说,拓跋圭已经有了皇后,他的女儿嫁过去也只能做个夫人。然后他就拒绝了。】
  【他,拒,绝,了!】
  【不仅拒绝了,他还在赫连勃勃的挑唆之下,收下了拓跋圭的聘礼,同时将使臣扣留了下来。】
  【我说他像是个扎手的仙人掌一点也没错。若是剖开来看它内部的情况,可以说一句长势良好,汁水饱满,底下的根系也能自荒芜的土地上汲取养分,甚至发展极深。但是它永远无法长成庇荫一方,甚至庇护天下的参天大树。因为姚兴看到的,从来都只有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而已。】
  【这次联姻失败的结果不必多说了。拓跋圭哪里能受得了这种屈辱,既然你后秦自认国力强盛,看不上他,那他也无所谓调整一下战略,先把你解决了。他在一怒之下发兵,攻向了姚兴。】
  【这场交手造成了秦国数万兵马的损失,虽然没让他陷入亡国的危机中,却为永安趁机谋取蜀中,提供了一个莫大的机遇。也为赫连勃勃脱离秦国,独自出去建国,提供了机遇。于是永安得到了蜀地,赫连勃勃得到了大夏,拓跋圭得到了兵马,只有姚兴是唯一的输家。】
  【看出来了吧,相比于姚兴,无论是拓跋圭还是永安,在国政外交的关系把握,在借力打力的军事调度上,都要清醒无数倍……】
  王神爱恍然:“也就是说,以这位秦国皇帝的本领和眼界,如果只是想要当一位太守、一位刺史,或者是一方州牧的话,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但如果是当皇帝的话,纵然他能保住关中秩序,以仁厚之策重新发展民生,可这些发展起来的东西又很快会被他投入到无序的消耗当中。”
  或许积攒的速度比消耗还是要快很多的,否则天幕对他就不会有那麽多褒奖赞扬的话,也很难保住关中十几年。但非常可惜,只要他跳不出这个怪圈,他就注定了只能偏安一隅。
  不是他不想打,而是他不会打。他没有那个真正争霸天下的本事。
  “陛下不该为此感到高兴吗?”褚灵媛奇怪地问道。
  “我怎麽高兴得起来呢……”王神爱面色愈发凝重,“就算他在被天幕点明了缺点之后仍不知如何改进,他总会明白一个道理——”
  “天幕已将我,放在了所有想要竞争皇帝位置之人的对立面!”
  什么轻重缓急他分不出来是吧?
  和其他人联手打永安总是没错的!
  ……
  姚兴慢慢地收紧了手。
  他手中的两张纸,都在这个下意识的举动中被捏成了一团。
  一张,是他先前用于记载天幕评价的纸,一张,则是一封恰到好处送来的战报——从蜀中方向送来的!
  继王神爱称帝,桓玄投降后,这是第二条从南方送来的战报,说的正是此刻蜀中的情况。原本的毛刺史被杀,谯纵在氐人的拥戴之下自立为王,号称成都王,定国号为蜀,也正是天幕所说,曾与他结盟的谯蜀。
  “眼界……”他口中喃喃,又重复了一遍。
  说着说着,他又低声笑了出来。
  眼界啊。
  原来他输在了这里。真是多谢天幕告诉他了,还告诉得如此详细。
  自下方的朝臣看来,姚兴的半张面容仍在殿中光亮之下,一如先前沉稳端方,甚至能称一句儒雅,而另外半张脸,却因抬手支撑隐没在黑暗当中,自目光中迸现出了一抹疯狂。
  一抹与姚苌极为相似的疯狂。
  “令人送一份国书给拓跋圭,恭贺他覆灭燕国。”
  “您这是……”
  “朕要与他结盟!在国书中给他送一句话,天幕将永安高高捧起,但要打碎她的名望,只需要一次足够有效的战果而已。越早行动,越有机会做到这一点。”
  他平静的声音里,满是重压之下喷薄的恶意:“再问问拓跋圭,愿不愿意与朕联手,抢先进攻洛阳,让朕看看,这个时候,永安她救——”
  “还是不救!”
  第44章 谁比我们更熟悉关中?
  姚兴绝不是在一时激愤之下做出的决定。
  天幕说他的眼界狭窄,也没真让他被打倒而丧失理智。
  和他同堂的朝臣,也都在姚兴说出这话的同时,思考起了他这麽操作的可能性。
  可行吗?
  当然可行!
  永安刚刚登基,国境之内司马氏宗族的力量尚未肃清,还需要时间平衡朝局。桓玄也只是刚刚向她投降而已,南方军队的掌控权没有全部落到她的手中。
  这就意味着,她现在所处的局面,和天幕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当时的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发兵,现在却未必。
  洛阳和建康的距离太远,是不争的事实,提早被牵扯进洛阳战局中,极有可能是在揠苗助长!
  可若是这位深谙主次、明辨局势的帝王知道自己不该发兵驰援,保住岌岌可危的洛阳,那麽天幕先前对她有多高的评价,她在随后得到的反噬,也就会有多麽惊人!百姓哪里会知道什么该与不该,他们只会知道,永安没那麽神妙非凡。
  “左仆射,你说的没错,局面没有那麽坏。”姚兴慢慢收起了笑意,更像天幕到来前那位仁厚稳健的君主,可对于相熟之人来说,他此刻的决定里,自有一种不容辩驳的孤注一掷。“我相信拓跋圭也知道,如果让局面继续向着永安有利的方向发展,他和我都将再无翻身机会。别忘了,永安可不是那位大秦天王,会对胡人异族包容有加。”
  羌人自陇西高原上下来,拓跋鲜卑自草原南下,谁想被从中原的富庶土地上赶走?想都不要想!
  “包括蜀中的发展,应当也与天幕所说不同了?你们说,谯纵会怎麽选呢?”
  天幕说,当他姚兴和拓跋圭起了争端的时候,再难向蜀中提供支持,恰恰给了永安以攻入蜀地的机会。
  可别忘了,若是他手中这封战报所言无误的话,谯纵立国,可 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必须杀死效忠晋朝的刺史,不愿与永安开战,更是因为从这里的士卒到他这位成都王本人,都只想保持蜀中割据在外的状态。
  那麽想必,他也不会介意和他们联手,对永安做出些限制。
  尚书左仆射尹纬俯首而拜:“陛下圣明。您民心未失,军心也未失,仍有与群雄逐鹿的机会。”
  若是现在就放弃,向永安称臣,那才真是要叫堂上众人失望了!
  ……
  几乎是在同时,北方的拓跋圭也望着天幕,深刻的眉眼间掠过了一缕暗芒。
  天幕说,他和永安都在国与国之间的主次关系上处理得很妥当,这当然是一句对他大局观的夸奖,但他也并未忘记,早在天幕开始不久,就已有一句话,说他死于自己的亲生儿子之手,让永安大帝北伐之时,遗憾于没能和他正面交手。
  而姚兴就更好笑了,因为这荒唐而狭窄的眼界,他甚至在最一开始的局势里,都没被列为永安的对手。
  唯独证明他实力不低的,是天幕提到,入主关中之战,永安亲自莅临前线。
  可因为天幕直接将永安的军事实力定在了“中流”,这场亲自坐镇,恐怕会被相当多的人认为,政治意义远胜过军事意义。
  但拓跋圭没错过那段对于姚兴救火举措的陈述。
  相比于姚苌的疯癫,姚兴的理政能力简直合格太多。
  “你怎麽看?”拓跋圭向崔浩问道。
  崔浩沉吟须臾,答道:“天幕提及的联姻……”
  “那是没发生的事情,我不会在意。”拓跋圭回答得相当果断。
  崔浩笑了:“那麽我建议您——尽快与姚兴联手。”
  天幕重启之前,他们君臣还在说,拓跋圭此时不适合定都于邺城前线,因为他的条件不足以支撑他越过黄河,可若是眼看着对面的永安继续发展,任凭对方在天幕送来的天命与民心中成长,又绝不是拓跋圭希望看到的。
  既然越不过黄河,那就换一种方式打乱对方的阵脚行不行呢?
  比如说,以姚兴为主,以他们为辅,在洛阳给永安制造一个不得不来的陷阱。
  崔浩继续说道:“只要姚兴不是个傻子,现在就投奔永安而去,当个庸庸碌碌的刺史,还有可能被事后清算,他就一定会反击。而恰好,咱们还有多余的人手可用。”
  一批人马留在了黄河边界,一批往龙城方向去,继续搜捕慕容旧部,一批跟随拓跋圭凯旋回到平城,准备称帝事宜,也等待北方的后备力量南下。他的内部,远不像永安一般,还有诸多桎梏,完全有腾出一只手来支持的条件。
  甚至,若是洛阳局面有变,从平城向洛阳支持,远比消息往来于洛阳和建康之间要容易得多!
  拓跋圭颔首:“你替我往关中走一趟吧。”
  送信多慢啊,直接让他看好的新臣子去和姚兴当面谈吧。
  南方的朝臣被天幕点名,势必会提前来到永安的面前,在这乱局之中得到磨合的机会,他虽还未听到崔浩的名字,但这年轻人拿出的表现,值得他也给对方一个历练的场合。
  先前他想让崔浩尽快用学识帮他确立北魏的礼法秩序,但回平城后有崔宏挑大梁,崔浩暂时去做些别的也无妨。
  见崔浩略有怔愣地定在了原地,拓跋圭又重复了一次:“去关中之后,也替我看清楚,姚兴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
  ……
  【相比于姚兴,无论是拓跋圭还是永安,在国政外交的关系把握,在借力打力的军事调度上,都要清醒无数倍……】
  【永安不用多说,姑且提两句拓跋圭。这个时期,任何一方势力接壤的“敌方”都很多,并不仅仅是姚兴的关中会面对这样的局面。拓跋圭这边,除了和晋朝南北对望,和邻居秦国多有摩擦,东北方向还有死而不僵的燕国,北方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路草原势力,名叫柔然。】
  【但拓跋圭从来没让自己陷入过四面开战的局面中。】
  【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的邦交政策都是给南方施压,左手打秦国右手打燕国,对北方保持警戒,用鲜卑与柔然的部落内斗,拖延柔然统一漠北草原的脚步。】
  【到了柔然汗国创建时,燕国已几乎被他彻底消灭,重新创建的北燕也已经和慕容氏称不上有什么关系,乃是慕容氏的汉人朝臣所建,地理偏僻,国力不盛,只能自守苟安。】
  【于是拓跋圭又改变了策略,空出一只手来暴打了北方柔然一顿,反而延后了覆灭燕国的脚步。】
  【这条决策也是对的,直到北魏在大应北伐的推进中覆灭,柔然汗国都没能从后方对北魏造成任何威胁。】
  【对秦国,他也一直都是以威慑、联合策略为主,随着永安的不断崛起,谁是他真正的敌人,他非常清楚。】
  【但很遗憾,这位根本没能活到继续调整下一步战略的时候。】
  拓跋圭冲着崔浩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管其他,先去准备出使相关事宜,自己则已面色冷然地盯着天幕。
  好像都不需要所谓的直觉预警,他就能听得出来,这天幕要说的,正是他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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