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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46节

  她们就如同这龟裂的大地上燃着火星的枯草,只需要铁蹄轻轻一踏,就被压灭了生机。这其中却为何会出一个永安这样的异类。
  他之前只说,因天幕的缘故,刘姓将领会对永安效忠,恐怕还是说少了!
  在那些南方庶民的心中,永安已不是一位寻常的帝王,而是他们的救世主了……
  “您在恐惧。”崔宏低声说道。
  在震惊过后,拓跋圭这样快地接受了永安是个女人的事实,然后流露出了恐惧。这很难说是不是与拓跋圭依赖于女人崛起,又逼死了自己的母亲有关。
  贺夫人带着拓跋绍逃亡的消息,其实早在几日前就已传到了他的手中,但从未在他的脸上表露出分毫。直到此刻,方才显示出了它所造成的影响。
  这话本不该是由崔宏说出的,但拓跋圭非但没有计较他的失礼,反而回问道:“你是士族之后,你怕吗?”
  崔宏答不上来,又或许他心中有一个答案的。如果他不怕的话,他不会向拓跋圭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但又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在告诉他,就像今日他必须效忠鲜卑拓跋氏一样,今日的士族也早非当年清正的名门,早已在礼崩乐坏中迷失了方向。
  要是按照这样的说法,永安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
  可他拥有这个身份,就注定了要为有些东西正名。
  比起去求永安大帝高抬贵手,他还是更愿意做另一件事。
  拓跋圭拔剑指东,年轻的魏王面色沉沉,却比他手中的剑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崔卿,若我尽快攻破慕容氏,覆灭燕国,有意雄踞北方称帝,抢先永安一步,你愿如何?”
  崔宏朝着他俯首行礼:“我无法为您复刻方才天幕上闪过的发明,但臣愿为您拟定官爵、制定律令礼仪、决断刑狱、传播教化,令大王……不,应该说。”
  “是令陛下,坐稳这个帝位。”
  拓跋圭朗笑:“好,那就承崔卿吉言。”
  看吧,恐惧不是坏事,只要没失了斗志,那也只是向前的推力而已!
  ……
  相比于身在荆州的桓玄,北方的拓跋圭做出决定实在是快得太多了。
  但这倒也怪不得桓玄。
  无论南方的朝廷到底是叫晋朝还是什么别的朝代,无论在位的皇帝是谁,南北之间始终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拓跋圭震惊于永安的身份,震惊于她的才能,但依然不会变更他终有一日要南下统一的想法。
  可桓玄呢?
  他是晋朝的臣子,就已注定了他会陷入怎样的两难。
  更别说,王神爱还是这样的身份。
  “怎麽会……”怎麽会这样!
  桓玄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胸膛里窝着一把火,突然烧得他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急走两步到了书柜之前,将那封陈列在上的永安来信抽了出来。
  亏他还在问那个女尼,永安是不是已经在朝堂上有了谏言的权力!
  再结合先前那个永安乃是女子的猜测,答案呼之欲出。
  可当他听到天幕所言,永安便是皇后王神爱的时候,他依然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阵晕眩,仿佛还有片刻,耳朵里根本 听不见任何一点其他的声响。
  皇后,怎麽会是皇后。
  那个年仅十三岁的皇后!
  书信之上的字依然如同第一次展开时所见的那样端庄,像是一位沉稳至极的好友来信为他筹谋,但再见此信,他却本能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将军!”
  桓玄咬牙切齿地回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往朝中送的那封书信里说的是什么?”
  卞范之沉默了片刻,方才回道:“您说自己想做忠臣。”
  当然,在那封送往朝廷的书信中,桓玄的意思还是更想要做永安大帝的忠臣,只是玩了一把语言的艺术,说自己也不是不能为晋朝效忠。但无论是做谁的忠臣,对他来说更重要的还是谋求北伐的机会,另辟一片天地。
  结果因为那位小皇后的“赎兵不赎将”,反而让他们在口碑上落入了下风,不复先前得胜的威风。
  现在天幕又已告知,王神爱就是永安,更麻烦的事情出现了。
  他接受了永安的“上策”,打出了“忠臣”的旗号。他又接受了皇后的条件,愿意接下朝廷的军粮发起北伐。
  可谁又会在之前想到啊,永安和皇后本就是一个人。
  那麽无论她是何种身份,他都已做出了效忠的表现,提前将自己的身份给定死了。
  他当然可以在这个时候揭竿而起,声称自己要和对方对着干,但理由呢?
  听听天幕上说的什么,他对着永安捅出了毫无道理的一剑,居然也没被她用这样的理由问罪,显然是他做了额外的什么事情得罪了永安。他在这个时候选择反叛,与暴露自己是个祸害有何分别!
  永安有天幕支撑,他却没有……
  “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她没能尽快稳住朝廷局面,暂时顾不上这头了。”
  但这可能吗?
  ……
  身在建康的王神爱已说出了下一句话。
  “将王珣逆贼捆上,与司马氏三人的人头一并送往历阳,也令人告知桓玄:朕已为他解决了北伐的后顾之忧,请他给朕一个答案。”
  第30章 将领与帝王的眼界区别
  请他,给朕一个答案……
  明明天幕在上仍在出声,堂前众人却觉这句话竟像是回音未尽,又在耳中回荡了一次,震得人不知道该说出什么话来。
  热血已尽,司马氏三人的头颅不消花费多少功夫就能砍下来,所以这不是最让人震惊的事情,而是王神爱的那个称呼。
  朕!
  是“朕”而不是我。
  古来太后执政,也有自称为朕的先例。但对一个刚刚亲手弑君、自称将要应承天命的人来说,这个“朕”字没有任何一种其他的解释。
  那是帝王的自称!
  在天幕的预言面前,她已不带一点犹豫地领受了天命帝王的预言,走出了登基前的第一步。今日堂上有此自称,也正代表着,史官所说的“皇帝杀了皇帝”,绝非一句错误的记载。
  “陛下……”张定姜望着那道毅然的身影,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她选择在此时前来,喊出那句微臣拜见陛下,好像正是在等这样的一句回应。
  鲲鹏扶摇,不必非要在风势最为鼎盛的时候,只需要好风送行,便能扶摇千里。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真如天幕所说,带她看到一片崭新的天地。
  在这样的一句自称面前,好像都已没人来得及关心关心桓玄了。
  陛下的这句话,何止是一句对今日种种的盖棺定论,也是要将桓玄架在火上烤啊。
  他要不要选择做这个忠臣呢?局势大概没有多少给他选择的余地。
  张定姜与支妙音是知道内情的。
  若是他想要为晋朝发声,那就带上司马氏皇帝的头颅鼓舞士气,带上反对王神爱登基的王珣联系世家,向建康发兵好了。但这正如当日王神爱给他送去的建议书所言,乃是一条毋庸置疑的下策。
  若是他想要做新朝的忠臣,那就领受这份“北伐后患已除”的好意,去为朝廷开疆拓土去吧。
  至于桓玄难不难受,那是另外的事情。
  反正,好像无论是天幕之上的桓玄,还是天幕之下的桓玄,都被永安玩弄于股掌之中。
  哪怕那三颗人头都还在脖子上,没真正砍下来,王珣也只是面如金纸地强撑在座位上,她们已可以预料到,等桓玄收到这份厚礼的时候,会是何种惊骇。
  而其他人,就算少知道了一些,总是知道桓玄上表朝廷那封书信的。两相对照之下,只觉他真是提前一步将自己给坑死了。
  孙恩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来什么,飞快地跑到一边弄来了绳索,手脚麻利地将王珣给捆了起来。
  先前表现的机会他错过了,被刘勃勃抢了先,现在陛下要当场来一出大义灭亲,他可不能落在后头。
  刘勃勃刚要伸手搭一把力,就见孙恩已绑出了个不太寻常的结。
  “你这……”
  “结实吧!保管让他逃不掉。这还是我来建康之前那阵跟船夫学的……”
  孙恩刚说到这里,忽然自觉失言,当即闭上了嘴。却没留意到王神爱已若有所思地朝着他多看了一眼,愈发确定了先前的判断。
  也幸而有天幕在上的声音,才没让更多的人将注意放在孙恩的身上。
  【对于永安提出的这两条建议,桓玄答应得挺痛快的。】
  【永安都为了他把皇帝杀了,坐实了共犯的身份,还因为他先前莫名其妙的猜疑挨了一剑,现在还没养好,他有什么好在细枝末节处抓着不放呢?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何况,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借着之前江东世家做出的刺杀恶行发挥,扫清扬州境内的地方武装。】
  【或许有人会说,这件事对于桓玄来说有点吃力不讨好。因为这个时期,盛行的士族庄园经济和寺院经济已经形成了体系,就连朝廷变更税收制度、定期执行土断,都很难避开它们的影响力。之前遭到的刺杀,其实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但正如他遭到刺杀时落入圈套的表现一样,桓玄这个人,不仅有一颗想要当皇帝的心,还有一个最为显著的缺点,那就是贪。】
  【永安给他指明的方向里,有一条最为明确的话,说的是借他人之财以肥自己。之前在江东打的这一轮仗,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收到了足够的好处,谁知道不是啊,这些世家都藏得深着呢!他们还有钱布陷阱搞刺杀呢。】
  【那还等什么呢?继续抢吧。】
  “……”桓玄已经不想说话了。
  从卞范之的视角看,这位桓氏接班人、大将军的脸上,充满了一种自暴自弃的绝望。
  也不知道天幕上的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就因为永安是个女子,还看似在他的掌握之中,就将对方的威胁抛在了脑后,放任自己继续充当着对方最好的工具。
  对于天幕上的永安来说,身在海外的天师道起义军还远远派不上用场,桓玄显然是一把更为趁手的刀。
  这把刀固然先伤了自己,但她有多痛,带给她敌人的,就将是数倍于她的痛楚。
  她或许有亏,但最终的赢家一定会是她。
  再配合先前天幕提到过的“天街踏尽公卿骨”宏愿,桓玄的作用已经……
  越来越分明了。
  难怪是“楚王”啊。
  ……
  【但离开建康的桓玄没想到,或者说,协助永安筹办亲蚕礼的官员也没想到,在亲蚕礼上会先闹出这样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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