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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42节

  听到这里,王神爱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可能就是琅琊王氏的“一脉相承”吧。只不过,王廞的刀是往外对准别人的,她这个盗版王氏的,是把刀对准了士族自己人。
  可在短暂的笑过后,王神爱的神情又愈发冰冷了起来。
  东南联军还没有取得真正的胜利,就已经乌烟瘴气到了这个地步,还觉此事乃是稀松平常,足以再一次证明,这个时代已经腐朽到了何种地步。
  不以开天辟地的手腕,从下到上梳理一通,如何能见青天白日!
  【……王愔之没有统御兵马的魄力,王廞又是这种做派,再加上一个煽风点火的豪强虞氏,这支队伍看似还能迫使敌军逃遁,实际上早已溃败到根上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桓石康的队伍席卷而来。】
  【是胜是败,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王愔之被俘,王廞在乱军之中被杀,虞啸父被部从护送匆匆逃窜,却被后头紧追不放的荆州军一路追到了庄园中,顺理成章地从中搜刮出了大批财货与隐户,这才砍掉了虞啸父的脑袋。】
  “……什么顺理成章,这是强抢!”虞啸父骂出了声。
  “父亲……”他儿子小声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他向周围看去。
  周遭的扈从虽然乍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总有几个藏不住心思的。
  有天幕在上,他们难免会想:虞啸父能与王廞这样的人混到一处,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呢?
  与其等到他惹来这样大的麻烦,让敌军攻破庄园,还不如现在就交出一些东西,以保太平呢……
  否则,被砍掉脑袋的,又何止是虞啸父一人。
  也何止是虞氏一家!
  【王恭匆匆从另一路退兵,意图联合刘牢之一并整顿兵马、重新御敌,按照他的想法,先前的军心有变,大多是王廞搞出来的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但他又何曾想到,刘牢之经历了数次失望,并不是非要为他效力的。】
  【桓玄与永安已经占据了上风,本可以借势平定东南,顺手将北府军中的将领也杀死,换上他们的人,却仍旧给他发来了一封言辞恳切的招降书,还带上了天子印玺,作为官方的凭证,他真的没有任何必要再给王恭办事。】
  【什么王恭王大将军?那是逆贼王恭!他刘牢之要回去吃皇粮去啦!】
  刘牢之:“……”
  喂!虽然这是一个很识时务的决定,但为什么从天幕这里说出来,就是有种嘲讽的感觉。
  明明先前已说了,他刘牢之最终还是慧眼识珠,选择了投靠永安……
  他也只能安慰自己,或许也只是天幕习惯了用这种诙谐的语气来说话吧。还不如继续听下去呢。
  【刘牢之的倒戈,变成了压垮王恭的最后一根稻草。】
  【桓玄的兵马还在不疾不徐地前进,刘牢之就已经将五花大绑的王恭送到了桓玄的面前。再加上了另一路取得的战果,桓玄已经除掉了江东最有可能阻止他行动的势力,随后——】
  【江东士族以虞氏为起点,遭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洗劫。】
  【之前的晋朝对于江东士族的态度,大多是画饼拉拢,加上关键时候的冷暴力,现在可好,遇到了个野路子的桓玄,直接遭到了近乎灭顶的打击。】
  【当然,如果说桓玄他是个野路子的话,指挥他实操的永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比他还是个野路子。我们纵观历史,虽然能从后世的朝代里看到永安当年带领百姓起义的影子,但在永安之前,其实没有任何一个真正可以参考的案例。陈胜吴广的起义和黄巾起义都远没有永安走得远,也不像永安一样,做到了从上到下和从下到上的两路会合。】
  【这位先驱者摸索到了桓玄这个“得力干将”,用他,走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这个时候就要有人问了,不是还有永安的第三次死劫吗?别急,很快就来了。】
  【江东士族如果真的是能在这样的武力剪除下就被连根拔起,自此烟消云散,把时间往前退二百年,在江东创建起东吴政权的孙氏,又何苦要与士族联手以定江东局面呢?他们家接连出了两个有本事的武夫,为什么不能杀穿呢?】
  【看过三国的朋友们一定知道,孙策在大业未成的时候,遭到了一场刺杀。名义上来说,那是许贡的门客为了给主君报仇做出的壮举,但实际上,因孙策抵达江东以来与四姓名门的摩擦,他什么时候出事都不奇怪。】
  【无独有偶,桓玄也遭到了一场刺杀。】
  【有意思的是,这场刺杀并没有发生在吴会之地,而是在建康。反正建康还是算扬州的地盘,以这些江东士族数百年的积淀,他们的手伸得过去。若是将来有人问起桓玄的死因,他们也当然有理由推卸责任。】
  【更妙的是,桓玄他虽然不像是孙策一样喜欢孤身打猎,但他有着一个足够致命的缺陷——他贪。】
  【身居高位的人有贪欲,其实是人之常情,但对于桓玄这种有做权臣、甚至是称帝野心的人来说,这种贪欲非常致命。】
  【按说,桓氏这麽多年的财富积累,养出来的应该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王孙贵胄才对,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桓温离世的时候桓玄年纪还小,桓冲去世后桓氏又遭到了打压,这个时候的桓玄非常像一个暴发户,还是一个刚刚打劫回来的暴发户。】
  【他喜欢古人书法、名宅肥田,就把拥有这些东西的人请到他的面前,和别人赌博,用这种方式将东西据为己有。他还极其喜欢名贵的首饰,对最爱的那些,干脆拿在手里随时把玩,若是有人能进献上来这样的好东西,他必定满意得很。】
  【这条弱点,对于藏匿起来伺机再起的江东士族来说,就是一条天大的把柄。】
  卞范之忍不住嘴角一抽,眼睁睁看到,当天幕说到这里的时候,桓玄已一把拽下了自己的玉扳指,却又像是因为不想欲盖弥彰,并未将其丢出去。
  只紧绷着面色,听天幕说道:
  【以明珠美玉为诱饵,桓玄遭到了一场凶险的刺杀。】
  【若不是桓石康因听从了永安的建议,及时赶到,桓玄绝不只是断一根手指,断了三根肋骨,还被人在脸上划了一刀这麽简单,恐怕会直接送了性命。】
  王神爱凝神定气地朝着天幕望去,不知为何天幕会说,这是对她来说的第三次死劫。
  遇刺的是桓玄,又没真夺走他的性命,恐怕江东士族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四方搜捕的困境。
  但天幕随即便道——
  【谁也没想到,桓玄在伤势暂定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顺着他被刺杀的这条线搜索下去,而是找到了永安,一剑将人捅了个对穿。】
  王神爱:“……?”
  不是,这对吗?他早点动手,还能说这是有远见卓识,没被人诓骗。现在动手,那可就只剩下一个感觉了,这人在恼羞成怒。
  【愤怒的桓玄捅出了这一剑,苍天有幸,这一剑刺偏了。很难说后来永安大帝除了入主关中的一战外,几乎没有亲自坐镇前线,是不是与这次的剑伤有关,在那个时候,永安所需要面对的最大挑战,还是眼前的桓玄。】
  【这个情境,曾经在不少影视作品里有过改编,但真正的情况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在永安大帝的日志里,其实对这件事略有记述。】
  【永安说,桓玄只有一个问题,叫做“你知道?”】
  【永安知道,以桓玄这样的行事风格,必定会在近来遭到打击,否则不会提议桓石康作为必要时候的后援。永安也知道,桓玄的一部分行动完全是顺着建议一路掉进坑里去的,在拿到好处之前,自己也会面临莫大的考验。可在先前,永安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对桓玄的放纵行径做出规劝。这才有了这一句“你知道”的发问。】
  【大帝后来没将这件事作为给桓玄定罪的理由,其实挺有门道的。在面对桓玄的质问时,永安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回道:有前人为鉴,我不知道才奇怪吧,何况,这又何尝不是将军坐稳朝中宝座的必由之路。】
  一个真正的权臣,一个未来的霸主,是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的。
  也不可能凭借着区区战功,就让所有人都觉得皇帝的宝座非他莫属。
  上面还没说什么,下面就已经开始制作黄袍披上去的,终究还是少数。
  起码,桓玄就不属于这其中的一员。
  【刺杀又如何呢?如今正值乱世,说不定瞎了一只眼睛都能做皇帝,更别说只是脸上多了一道刀伤。永安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个时候让桓玄去死,因为——“我们是共犯。将军对现在的局面,不满意吗?”】
  【这是继续发难、巩固战果,最好的时候。】
  【永安用这一剑造成的伤势,和这几句话,换回了桓玄的信任。】
  【其实很难相信,在当时还没有经历过永安主持的医疗改革的情况下,宝剑造成的伤势、还是贯穿伤,居然也被从未上过战场的永安挺了过来。这可能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天命所归。】
  【永安还要在这个破败的时代干出一番大事,绝不能死在这里。】
  “天命所归……”北方的拓跋圭坐在军营的篝火旁,听着天幕的述说,将这四个字又念了一遍。
  但同在此地的崔宏敏锐地听出,拓跋圭的这句话里,除了对于那位艰难夺权的永安大帝深有感慨外,更多的还是绝不认命的抗争,以及……一种大概能称之为嘲讽的情绪。
  “好一个天命所归!要这麽看,桓玄小儿根本不足为虑。”
  崔宏:“……”
  他认真掰扯手指算了算,桓玄在桓温去世的时候,明明是最小的儿子,却还是拿到了南郡公的爵位,彼时年仅五岁。二十三年过去,如今的桓玄应当是二十八岁,比起面前的魏王还年长两岁。
  这个“小儿”二字从何说起啊!
  不过大王爱这麽叫就这麽叫吧。
  他问:“您是说,桓玄贪欲过重,还心胸狭隘,所以成不了大器?”
  说实话,原本崔宏也在想,桓玄能得楚王封号,到底是因勇若项羽,还是领兵才能有若韩信,哪知道看起来更像是因为荆州兵位居楚地的缘故。
  但崔宏话音刚落,就见拓跋圭摇了摇头:“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到了桓温当年的事情。”
  他虽是北方人,不似南方士族一般饱读诗书,但前人的奇闻轶事总还是听过不少的。
  “永和十年,桓温北伐,一路克敌,就连王猛也特地前来拜见,谁知道桓温这人都快打到秦国都城下了,居然过于谨慎,停步不前,想要等到秦国因为晋军的围困内部动乱,到时候好直接收获战果?结果他得到了什么?”
  “在秦国的内乱造成灭国之前,晋军内部已经先因为粮草短缺而大乱了,人心不稳,被迫撤兵,就连王猛也因此弃桓温而去,投靠了苻坚。”
  “呵……你看桓玄的表现,和他父亲像不像。有宰辅大才的王猛——桓温不杀,将人放走了,反而是在撤兵途中,听不下去副将薛珍的指责,将人给砍了。到了桓玄这里,最该除掉的那个人只是挨了一剑,却地位如初,他不失败谁失败?”
  拓跋圭无语得很。
  若换了他是桓玄,越听永安的这番话有理,也就越是该当将他杀了才好。
  一个拿捏人心如此到位的奇才,绝不可能甘愿守在臣子的位置上,既然迟早要变成敌人,为什么不趁着他还弱小的时候就将人杀死呢?
  反正他已经中了一剑,能不能治得好,有操作的余地。
  偏偏桓玄是个死脑筋,眼看就这麽被永安说服了。
  可同在天幕之下的桓玄,却没打算如拓跋圭所说,认下这个性格缺陷。
  他扪心自问:“我是这样的人吗?”
  好像不是。
  这很不对劲!
  他不信,在明知道对方有才,还是谋划全局的大才,又知道对方心怀算计的情况,他还会如此“大度”地接受这个“共犯”的说法。
  除非……
  除非他觉得,永安对他来说,是绝对安全的。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让我觉得毫无威胁?”桓玄忍不住出声,朝着卞范之问道。
  “您的……家人?”卞范之迟疑了一瞬,勉强翻出了一个答案。
  桓玄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只问:“别给些你自己都不信的答案。我哪位家人有这样大的本事?”
  他父亲死得早,有才的叔父桓冲又……又如天幕所说,做了晋朝在迎接北方大敌战役中的中流砥柱,却也毁掉了他们桓家在当时再进一步的机会。
  导致他成年后收回荆州兵权,都变得没那麽容易。
  要真是他的亲族里出了这麽一位奇才,他还能不知道吗?
  “那便是体弱多病,不堪重负的情况?”卞范之又猜。
  若是永安走两步路就要咳一口血,仿佛下一刻就要直接魂归九天,那确实没人会觉得他有君王之姿。
  桓玄:“……”
  这是个理由,但出于直觉,他并不觉得这个答案靠近事实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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