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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10节

  她扯了扯嘴角,客套地微笑:“又要劳烦族叔了,在宫门前提前做好准备。既要杀人,就务必斩草除根!”
  在穿越之前,她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人,何曾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将这“斩草除根”四个字说得如此顺口。
  王珣不知她此刻所想,只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你这都是和谁学的?”
  这可真是好毒辣的手段啊!
  ……
  王神爱的推断一点没错。
  当司马道子的令牌随同口信一并,被送到司马元显面前的时候,年仅十五岁的会稽王世子并未即刻听宣动身,而是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的那方令牌。
  他的指腹摩挲着上头的纹样,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深思。
  夜间的天幕景象,他被扈从唤醒后看得分明,不敢错过只言片语,也将其中对于司马道子的谴责,听得清清楚楚。
  值此情境,纵然他父亲在朝堂上执掌大权,此时也难保不会落入危险之中。
  最合适的应对之法,就是让早慧的司马元显留在宫外作为接应,同时也能让宫中之人投鼠忌器。
  其实不该在这个时候,让他也一并进宫的。
  但当太后的懿旨在半日后抵达他面前的时候,他起先的种种怀疑,都先被抛去了脑后。
  “世子真要动身入宫?”他的侍从紧跟着他的脚步出行,却也免不了担心地发问。
  司马元显翻身上马,一把扯紧了缰绳,回头答道:“太后向来喜欢我,多过喜欢我那两个堂兄弟,有这份亲笔懿旨在,料来局面和我想的有些不同。”
  “父王的处境或许危险,但有太后护子心切,在旁斡旋,仍有商榷的余地,由我接替父王的位置,也是一种办法。”
  天幕可还没有骂到他的头上。
  他也自有一份底气敢说,若是让他来接掌朝政,怎麽都要比司马德宗和司马德文这对兄弟好得多。
  父亲不便再出面,就让他这个有本事的儿子来做好了。
  他高呼一声:“走!”
  这一个斩钉截铁的话,决定了他和随从的去留。
  急促的铁蹄,也将这位会稽王世子以最快的速度带入了宫中。
  守卫宫门的士卒检阅了他手中的太后懿旨,并未多问,就已对他放行。
  司马元显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宫门周遭的景象,微不可见地放松了几分。
  并未发现此地有人埋伏,要对他不利,也没发现守门的士卒对他的态度有任何的异样。
  好得很!
  他缓缓策马向前,并未选择下马而走,却已将手中的缰绳松开了少许,不再是随时都让前列士卒掩护他撤退的做派。
  直到坐骑穿过了云龙门,越过散骑省,便是太后宫时,司马元显方才翻身落地,摆出了一副好儿孙的样子。
  他也随即看到,一名宫女脚步匆匆,从北面行来,手中捧着一份太后懿旨,像是要去另一头传召。在见到这一行全副武装的人后,她面色一白,强打着精神向他问了声好,停都不停地继续向前奔去。
  宫中此刻的紧绷氛围不言而喻。
  也不知道他父亲现在怎样了。
  司马元显再不多疑,对着身旁的数名将领抬手示意,自己当先一步顺着宫中甬道走去。
  可也就是在他迈出这一步的刹那,一支破空的重型弩箭赫然自远处突然飞来,裹挟着蓄势待发的狠劲。
  “嗖”的一声。
  他尚未来得及躲避的刹那,那支重箭便已贯穿了他的胸膛。
  司马元显瞪大了眼睛,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抬眼更是骇然地看到,一片飞羽毫无留手地砸了下来,密密匝匝地覆盖了他眼前的天穹。
  那是一片早已准备好的伏击,也等在了他最不设防的时候。
  无论是他,还是与他一起前来的人,在这样的箭雨面前,都绝无生还的机会!
  他怎麽也没想到,他们走了进来,就再走不出去了。
  那太后的邀约,确实是给他的定心丸,却也更是一道索命符!
  ……
  随着司马元显的尸体倒了下去,随着数十名侍从的尸体相继倒下,巷道之中的砖石上很快浸染了一层血色。
  今日秋风正盛,也将这股血气在宫闱内苑吹开。
  以至于当王神爱推开面前的这扇宫门之时,竟有片刻难以分辨,鼻息间的血腥味,到底是从殿外飘来的,还是屋中残存。
  她定了定心神,朝着殿中看去,就见在殿中一角的壁柱旁,以镣铐栓系着一个身影。
  有趣的是,倘若全当这镣铐并不存在,那斜靠着的身影未免过于惬意了些,浑然不似置身禁锢之中。
  依然披散的乌发之下,那张眉眼昳丽的脸,也只是略显苍白失神,与这殿中的阴影相得益彰,透着一种魔性的美丽。
  “张贵人。”
  或许是已渐渐从先前杀死皇帝的疯劲中恢复了过来,听到这句轻唤,张贵人抬起了原本垂落的眼神,在黑沉的双瞳里闪过一抹讶异。
  “怎麽是你?”
  她想过,在自己被囚禁在此等待清算的时候,会有人找上门来,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王神爱。
  她只是个宠妃,称不上是太子妃的长辈,也就没怎麽同她打过交道。
  既无冤仇,也无交情,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太子妃好像没有来看她的必要。
  王神爱踱步入内,在距离张贵人十余步外的一张坐榻上落座。
  眼见此举,张贵人秀眉打结,“莫要告诉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恰恰相反。”王神爱轻叹了一声,“我是来告诉你,你应当在不日之内就会被暂时放出去。因为……比起真如所谓的天幕和“史书”中所说,被宠妃捂死在被褥之下,太后还是更愿意接受自己的儿子因为宗室宫变被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贵人没有作声,心中却已因王神爱的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叫做,比起被宠妃所杀,太后更能接受儿子死于宗室谋逆?
  按照她的意思,只怕此刻已有“宗室”,甚至大有可能就是会稽王司马道子,替她背上了弑君的罪孽。
  太后再如何恼恨于她,为了说服其他人,也得让她暂时恢复自由身。
  这也就意味着……
  她有了彻底脱身的机遇。
  只有这一种可能!
  张贵人的眼中霎时泛起了一点光亮,却也写满了掩饰不住的狐疑:“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以当日太后的表现,以她素来对太后的了解,她敢断定,若没有旁人出手影响,太后绝不可能这麽轻易地改了态度。
  再看今日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谁,有些东西便不言而喻了。
  张贵人哑着嗓子:“我与你没什么交情,我也没什么用处。”
  比如天幕所说的东西,她先前神思恍惚,甚至漏掉了不少,也就比起眼前的太子妃,还要困惑得多。
  但她听到的,却是一句奇怪的答案。
  “不,你说错了,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觉得——”
  王神爱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张贵人,眼神不明。
  张贵人觉得一定是屋中太暗,若不然,她为什么会从这里面,看到一点孩子气的郁闷和气恼。
  王神爱像是经过了长久的打量与审视,方才给出了最后的答复:“一个敢杀皇帝的人,也一定有这个胆量,挣脱既定的命运。你说是吗?”
  第8章 谁是未来的刘大将军
  张贵人听了便笑:“我只是不想因失宠而死,你也大可不必将我想得如此高尚。”
  世家贵女可以曲水流觞,以絮咏雪,她会什么?她只会描眉唱曲而已。
  杀死司马曜,更是个天大的意外。
  “那你在动手杀人前,想过自己脱身的办法吗?”
  张贵人手腕上的镣铐,因她抬手去理鬓发的动作,发出了一声轻响。“……想过。”
  此时此地,只有她和王神爱两个人,她没有任何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
  “我当然想过。”
  她眼神有一瞬的缥缈:“杀了皇帝而死,和他将我弃如敝屣而后杀死,对我这等庸俗之人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倘能苟活,谁不想活着呢?”
  “是啊,”王神爱幽幽赞道,“能活着,当然是活着更好。”
  张贵人又投去了奇怪的一眼,“你这人可真有趣。我以为你们这些士人出身的,起码也要将死有重于泰山挂在嘴边,怎麽就你将想活命说得那麽直白。”
  “现在好像是我在问你问题。”王神爱提醒道。
  张贵人嗤笑了一声:“有些话,我不说你也知道。朝堂局势如此,总有人是巴不得先帝赶紧去死的,我命如草芥,死与活对有些人来说无关痛痒,他反而还该谢谢我,做了他本想做的事情,不必非要杀我。”
  “何况,自得先帝恩宠到如今,我也攒了不少金银财货,拿去疏通疏通门路,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走也不难。只是我没想到……”
  她没想到,会突然出现天幕这个东西。
  不仅堵死了她的路,也堵死了有些人的路。
  所以当她被拖到殿前的时候,一句话都懒得多说,只是发笑。
  死就死了,能得到史书上的弑君记载,或许也不算白来世间一趟。
  张贵人转回了话题:“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救我。总不能是看我行事大胆,想要拉拢于我吧?”
  她一边说,一边自己先被逗笑了。
  却见她面前这张素淡稚气的脸上,不见任何调笑的意思:“我看起来,不像是来招贤的吗?”
  “……”张贵人觉得自己可能没有睡醒,要不然,她怎麽会听到招贤这两个字。
  但在刹那的惊愕过后,她又难以避免地在想,这天幕,或许也没有她想的那麽坏。
  为了抗衡天幕上广而告之的“未来”,人的命数恰恰有了额外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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