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又一轮疾风骤雨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
  细细密密的喘与水花声、唇齿交叠的湿腻声响混在一起,在寂静的殿内织成天罗地网。
  顾昭瑾只来得及努力地喘了一口气,就重新被陈逐拉进旋涡之中。
  意识渐渐模糊,后颈被人按在肩窝,顾昭瑾在急喘中闻到陈逐身上混着水汽的幽香。有些朦胧缥缈,他挣扎了一下,将缺氧而加速的心跳贴近了陈逐的胸腔。
  隔着浸了水的衣料,帝王终于清晰感受到了太傅同样紊乱的呼吸。
  “别乱动。”陈逐的声音哑到令人心惊。
  他把顾昭瑾贴上自己胸膛的双手紧紧抓住了,不让人随便作乱,自己的手掌却在对方的腰侧、膝弯处辗转,力道极尽温柔,像是要把帝王彻底揉碎在怀里。
  陈逐话语中浓浓的欲.念像是会择人而噬。
  手心不断升温,两人紧贴的部位滚烫,顾昭瑾忽地有些瑟缩,没敢再随意触碰,还因为莫名的畏惧,将唇瓣抿住了。
  不满于帝王的退却。
  陈太傅眼眸半阖,眼底的红意未散,指腹薄茧擦过帝王的唇缝,却是抵着人的鼻尖喊了声:“顾昭瑾。”
  “明珩……太子殿下……”
  “张嘴。”
  轻蹭的力道极缓,带着潮气的呼吸彼此交融。
  顾昭瑾的指尖颤了一下,听着陈太傅的温言软语,被对方亲昵又柔情的动作哄得迷迷糊糊地又启开了唇瓣。
  水面的木芙蓉花瓣被搅得更加散乱。
  有几片漂到皇帝垂落的指尖旁,被他白皙布满红痕的手攥住了,纤瘦的手指像是借力般开合了一下,将花瓣拧得淋漓。
  艳红的花汁顺着顾昭瑾的腕骨流淌。
  可惜,花瓣只被允许停留了片刻,就在陈太傅将帝王的手臂抬起勾在自己肩上的动作间垂落。
  水汽氤氲中,顾昭瑾湿红着面庞,无力地挂在陈逐身上。
  脚腕红绳系着的玉牌仍在晃荡,每一次都落下两个明晃晃的红字。
  “——溯川。”
  帝王轻声喊,却在陈溯川抬头后无言,只是垂着眸去看。
  顾昭瑾的目光逡巡着遍布在自己病弱的身躯上的红痕,失神地望着玉牌在每一次摆动中都叩击着自己的脚腕。
  一如他被掠夺殆尽的呼吸与失序的心跳,密密匝匝,无穷无尽。
  似是帝王被臣子划下了领地,又像是他得来的战利品。
  荒唐又满足。
  ……
  老太医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回太医院,竟又被叫回了景仁宫。
  被内侍拽着紧赶慢赶着跑进了宫殿里,迎着太监总管幽幽的目光,给躺在紫檀木床榻上的帝王问诊。
  床幔被层层叠叠的放了下来,他压根看不清皇帝此时的状态,但是看着探出来的那只手,眉心没忍住跳了一下。
  手腕处的鲜红指印在摇曳烛火里泛着微光,边缘已晕开淡淡的青淤,指节弯曲处的褶皱里还凝着未散的红痕,像是被谁大力且持久地揉掐过。
  目不斜视,他只装作自己瞎了一般什么也没看到,低眉顺眼地开始诊脉。
  脉搏轻颤,跳动间带着低烧的灼烫。
  帐幔深处忽溢出一阵压抑的咳嗽,太医正要说话,听到从帘子后面传来同样低哑磁性的嗓音,是他所熟悉的音调。
  “喝口热汤缓一缓。”陈逐将盛了蜜水的碗抵到顾昭瑾的唇边。
  他的另一只手正抚在皇帝的脊背上一下下给人顺气,眼睛盯着他微微开启的唇瓣,目光落在顾昭瑾被咬破的嘴角。
  红彤彤的一片,可以看见清晰的咬痕。
  顾昭瑾低头喝了几口水,将咳意压下去,唇上伤口的存在感却是因为水温更加鲜明许多。
  灼烫逼人,先前在浴池中被人压着索求的感觉仿佛还未褪去。
  他下意识想要舔舐一下,却被人按住了唇角。
  用手指帮皇帝把唇上的水渍擦掉,陈逐的声音轻柔:“抹了药,不要碰。”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或者说陈逐单方面的话语听得柳常的面色越来越黑,而老太医则是捋了一把胡须,神情似有些无奈。
  “陛下体弱,受不得长期暴.露在潮湿水汽之中,眼下风寒入体,需得静养一日才行。”老太医轻咳一声,将陈逐的注意力唤过来。
  他在“静养”这两个字上面加了重音。
  此时景仁宫的其余内侍全都被屏退了,只剩下皇帝、太傅、太监总管和太医四人。
  几个都是伴君数年之人,按理来说顾昭瑾不该有什么窘迫感,但是听到太医委婉提醒的话语,面庞却忍不住开始发烫。
  在场之人都听懂了太医的言下之意。
  柳常瞪着眼睛,手中的拂尘几乎要被他揪成鸡毛掸子。
  怔了一下,陈逐对上顾昭瑾清润微红,还含着些水光的眼眸,本来淡定自若的神情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作为把皇帝按在热池里亲了小半个时辰,导致人发热的罪魁祸首。
  陈逐亲的时候没感觉到什么时间流逝,只觉得怀里的人哪儿哪儿都是温软炽热的,不论怎么撩拨,吻得多深都顺从地仰着面庞。
  等终于松开嘴时,这才发现帝王的唇瓣早已肿得发颤,浑身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而外面的柳常门都快拍烂了,却因为没有里面之人的应允,没敢闯进来。
  兴许是知道皇帝不会理他,他连“陛下”都不喊,只又气又怨地问陈太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逐没回答,视线飞快地在满地潮湿的浴房中扫了一遍,没找到在花瓣雨中幸存的干燥布料,抬高了音量让太监总管去拿新的巾帕与衣服来。
  草草地给顾昭瑾擦过身子,套了几层衣服,把人抱回景仁宫主殿的床上以后,皇帝的面上已经泛起潮红,连呼吸都透着不正常的急促和滚烫。
  于是便有了老太医这么一遭。
  想着先前在偏殿浴房里发生的事情,陈逐咳了一声压下又躁动起来的情绪,在老太医的静默等待中含糊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
  老太医开了药再次退下。
  柳常拿来厚厚的披肩,被陈逐接过盖在了顾昭瑾的腿上。
  顾昭瑾默默低头,看着身上层层叠叠堆的各种布料,好几件厚重的袍子,披肩,甚至连寒冬的狐裘都被柳常慌里慌张地翻了出来盖在他身上。
  再加上陈逐又添上来的这么一件,他几乎要被压得喘不过气。
  “热。”沉默了半晌,帝王终于开口。
  声音是难以辨认的嘶哑,被人吃了太久的舌头有些不灵敏,动弹间碰到口腔内壁,麻木肿胀的感觉竟一时间压下了痛意。
  柳常没听清,在帐子外问了一声。
  陈逐倒是听清楚了,却是没顺他的意思把衣服拿开,反而压得更严实了一些:“太医说要捂汗。”
  说着,他伸手在顾昭瑾的颈后探了一下,摸到些许微潮的汗意,满意地点了点头。
  候在外面的柳常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了,心中仍是幽怨,却还是顺着陈逐的意思应和一声。
  “是啊陛下,焖一会儿发了汗就好了,不然您夜里要难受。”
  心知生病治病这方面压根拗不过这两人,顾昭瑾没再坚持了,只是倚在床头蜷在一堆厚重的衣服之中。
  烧得发红的帝王只露出来一张素净泛着红痕的面庞,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温顺乖巧。
  陈逐将手里的碗递给顾昭瑾,示意他把掺了盐的糖水喝光,自己则摸了摸人的额头,确认温度没有继续升高以后,将人连同衣服一起搂进了怀里。
  “臣给您擦发。”陈逐说。
  拿起搭在床边的干净帕子,执着帝王乌黑的头发擦拭起来。
  其实这么一段时间过去,水渍已然渗入布料中,顾昭瑾头发上没什么水,用不着他再献殷勤。
  但是此时气氛安静下来,听着外间柳常轻声指挥徒弟煮药的声音,感受到怀里人略重的呼吸声,陈逐罕见地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往日里张口就来的调笑话语现在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安分得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嘴巴不复灵光,穿着一身桃红色新衣的太傅大人难得老老实实地专注于手里的动作,一下又一下,把手中绸缎似的柔滑青丝从发根捋到发尾。
  担心把人弄痛,他的力道很轻,和之前凶狠咬人的模样全然不同。
  等完全弄好以后,已经过去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外间弥漫着幽幽药香,陈逐放下帕子,去看怀里始终很安静的帝王。
  他以为顾昭瑾同样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而沉默,正要率先开口说些什么,垂下眼睫以后才发现对方已经阖上眸子,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
  姿态是完全不设防的安然,微微发红的面庞贴着陈逐的胸膛,呼吸带着灼人的热气,在他的怀里蜷成一团。
  这样的场景经久未见,陈逐看着看着,有些出神。
  记忆里,皇帝在他面前如此依赖的样子,可以追溯到六年前,对方还是太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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