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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第168节

  一旁的明不详看着两人大笑,又见他们将目光看来,嘴角违扬,似乎是表示自己也觉得好笑。两人笑了一阵,明不详问道:“这两人你们要怎么处置?”
  杨衍咬牙道:“杀了他们!”
  李景风连忙挥手道:“不行!”
  杨衍道:“他们若逃走了,我们就要被抓了!你又不是明兄弟,他修行人不杀生,你在船上杀了这么多盗匪,怎地这时倒是手软了?”
  李景风道:“船上与匪争斗,那是性命交关,我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杀我。这两人只是路过,又不是想杀我们,也没为恶,就这样杀了,太没道理。”
  杨衍与他相处几日,知道他性格,只得道:“那我来杀!”
  李景风忙挡在他面前道:“不行,我不能让你杀!”
  杨衍急道:“那怎么办?”
  李景风道:“把他们绑起来吧。”
  明不详道:“这不是办法。”他看着李景风,接着又道,“他们见着你,认得你,只要活着回武当,你就是放走杨兄弟的犯人,连着那颗太上回天七重丹被窃的事情也要把你牵连在内。”
  杨衍本就为此担心,也道:“李兄弟,他们不死,你得出事,少不了被武当通缉。师父抓着你,就算不杀你也会关你一辈子。我跟明兄弟算是被逮着了,你却是无辜。”
  李景风摇头道:“那也是我运气不好罢了。”
  杨衍摇头叹息道:“你到底是糊涂还是聪明?我都分不清了!”
  李景风当下找不着绳索,剥了树皮将两人绑起,明不详吩咐搜这两人身,李景风搜出了许多药材,有些是炼丹用的,有些不是,还有一张驱秽百仙方的药方。
  明不详见了药方,说道:“这是调理补气,解热毒的方子,甚是精妙,是国手所书。”
  杨衍此时丹毒发作,正浸在水中受苦,李景风听了这话,问道:“这药方对你跟杨兄弟有用吗?”
  明不详道:“对杨兄弟甚是有用,对我也能益气补身,助我早些恢复。”
  李景风看向那两人,笑道:“他们不但带了药方,连药材也一并带来了!”
  过没多久,玉成、玉谷两人醒来,李景风一问之下,原来武当几位宿耆花了五百两向朱门殇弄来这方子,转头又向弟子兜售,一份十两,不但没亏,反倒赚了一大笔。玉成玉谷两人早想炼丹,只是苦于积蓄不足,两人向太师叔祖高平子赊了药方,之后学着转手卖给其他弟子,每份索要一两,偿还药方后还剩下七八两银子,便买了炼丹与这百仙方所需药材。他们没有炼丹器具,只得找这些闲置的宫庙,看里头是否有丹炉借用。
  李景风刚与沈家兄妹分手,谢孤白在他行囊里塞了二十两银子,李景风折了银子给两人,说道:“这些药材我买下了。”之后便拿了那些药材煎煮汤药给明不详与杨衍服用。
  只是这样一来,李景风要照顾的人又多了两个。
  ※        ※          ※
  沈玉倾一行人回到青城边界,见张青领着车队正等着,沈未辰关心白大元伤势,下车便问道:“白师叔还好吗?”
  沈玉倾当日便被掳走,不知白大元伤势如何,也问道:“白师叔没事吧?”
  张青低着头,难过道:“我们刚回边境,白师叔伤势加剧……已经……走了四天了。”
  沈玉倾大吃一惊,忙问:“尸体呢?”
  张青道:“大伙知道少主总要见白师叔一面,就停在车中。”
  白大元是青城守卫中的宿耆,身份虽不高,但年资长,保护沈家兄妹多年,众人不敢随意火化。此时听他死了,沈未辰甚是难过,两人走到车前,都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败味道。
  沈家兄妹两人也不害怕,掀开车帘,只见一具尸体,肚子已经肿胀。沈未辰不避脏臭,走上前端详这位长辈的脸,难过地喊了句:“白师叔……”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沈玉倾铁青着脸,华山当真欺人太甚!
  只见朱门殇也走上前,撬开白大元嘴巴观看。沈玉倾讶异道:“朱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朱门殇沉吟半晌,这才道:“我在验尸。”
  “杀他的人是方敬酒,这不是众人亲眼所见?”沈玉倾问道。
  “我说他不会死,他却死了,这也太不给我面子……”朱门殇眉头一挑,指着白大元口中道,“你们瞧,他舌头少了一小截呢!”
  沈玉倾看去,只见白大元口中乌黑一团血迹,确实少了舌尖一小截,不禁纳闷问道:“怎么回事?”
  “或许是死时太疼痛,不小心咬着了。”朱门殇道,“总之我得查清楚是不是有哪里没弄清,不然下次谁被哪个嘴上长花柳的伤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救治。”
  沈玉倾听他说得有理,于是道:“劳烦朱大夫了。”
  沈未辰甚是伤心,又看了白大元尸体一眼,沈玉倾知她难过,拍拍她肩膀,拉着她离开。
  朱门殇上了车,放下车帘,取出针来,口中忍不住骂了一句:“操他娘的!”神情甚是愤恨。
  ※       ※         ※
  也不知是朱门殇的药方有效,又或是易筋经有效,又或者丹毒终究将尽,又过了几日后,杨衍发作的时间变成四个时辰一次,每次仍近一刻钟,虽然发作时仍痛苦难当,比起之前已好了太多,何况四个时辰也足够杨衍睡一场好觉。
  至于明不详,他已能起身,只是脸色仍然苍白。
  “这两人在武当有职事,失踪太久会有人起疑。”杨衍道,“别的师叔伯就算了,就算有人失踪也未必会查,行舟子师叔却是精细人,等他回来,这里就不安全了。”
  李景风问道:“你们能下山吗?”
  明不详道:“还行。”
  杨衍道:“不行也得行了。他们查上山来,我们可跑不掉。”
  李景风点点头,道:“你们骑我的马下山。”
  杨衍上山时所骑的马已逃失,只剩李景风那匹马。当下三人约好见面的客栈,李景风下午出发,离开武当山,杨衍与明不详等入夜后再骑马下山,避开眼线。
  至于那两名俘虏,杨衍道:“等我们走了,他们滚下山也好,爬下山也好,随便他们了。”
  李景风点头答应,到了中午,提了水壶便出发。
  等入了夜,杨衍牵了马,准备与明不详下山。明不详忽道:“等这两人回去,景风兄弟只怕要被武当通缉呢。”
  杨衍听了这话,犹豫片刻。道:“我答应景风兄弟不害他们。”
  明不详道:“我只是感叹景风兄弟是好人。却被连累。”
  杨衍眉头一皱,过了会,咬牙道:“景风兄弟是好人,好人不能没好报!”
  他捡起切药材所用的小刀,这还是玉成子两人带来的,走到玉成子面前道:“你在武当欺负我,我不怪你,但你若活着,势必连累我景风兄弟。”
  玉成子、玉谷子知道杨衍要做什么,不由得肝胆俱裂,不住挣扎欲逃。
  杨衍怕身上沾了血会让李景风察觉,从后一脚踩住玉成子腰际,弯下腰,左手抬起他下巴,挥刀将他喉咙割断,又走到玉谷子身边,用同样方法杀了玉谷子,随即在水缸里洗了手,确认全身上下无血迹,这才与明不详一同上马,往山下奔去。
  ※      ※        ※
  三人在客栈集合,李景风先定了房,一宿过后,三人重又聚首。
  李景风道:“我要往嵩山去,你们要去哪?”
  “嵩山?”明不详问,“你不是说要去衡山?”
  李景风道:“我大哥要我去嵩山,说……有个口信要捎给朋友。”他想起谢孤白的交代,总不好把什么事都跟明不详说清。
  明不详那细长的睫毛低垂,没有多问什么,只道:“你们学过易筋经的事,还望保密。”
  李景风道:“我不会说出去。”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杨衍道,“我……明兄弟,你要去哪?”
  “我本要回少林,现在也还是回少林。”明不详道。
  “我跟你同行……方便吗?”杨衍试探着问。
  明不详不置可否,杨衍只当他答应了,又道:“武当不宜久留,还是快走吧。”
  当下三人又买了两匹马,正在挑选时,几名江湖客经过,正自讨论着。
  “你听着那消息了没?”一人说着,“彭老丐的事。”
  杨衍听着“彭老丐”三字,猛地警觉起来。
  “听说了。唉,大好英雄也过不了这一关!不过九十一岁,不亏了,喜丧啊。”
  杨衍大吃一惊,转身冲向那几名江湖客,问道:“你……你们刚才说什么?!”
  他心情激荡,连话音都有些发颤。
  “彭老丐几天前走了,武林上正传得沸沸扬扬呢!”
  杨衍眼前一花,险些摔倒在地。
  第七卷 丐棺论定 篇
  第68章 丐棺论定
  入夜前,忽地一阵暴雷急雨,惊得前院水塘里的王八缩进龟壳里。雨滴沿着屋檐滴落到未掩的厅门前,溽湿了一大片地板。
  雷酝坐在他花梨木制成的屉桌前批着公文。他今年六十二,比彭小丐还大着一岁,是准备退休的年纪,实际上,四年前他接掌义堂成为九袋长老已经让他大感意外,他虽是副堂主,但论年纪过不了几年便要封刀退隐,回家养老,丐帮并非没人,照往例是拔擢四十出头的顶尖弟子,怎会轮到他头上来?
  怪的事还不只这一件,他执掌义堂,负责丐帮人事,彭南义去年升了莆田分舵主,照他出身,这算升得慢了,他终究不如他父亲,更远远不如他爷爷,只是……靠着彭老丐的余荫,彭小丐的经营,江西总舵终究还是彭南义的囊中物,要换了别人,只怕百姓还不肯呢。然而彭小丐去年办了六十大寿,就算学他父亲一样六十五封刀,掐着指头算也只剩四年,彭南义该去接掌抚州分舵,等着之后继任才是。真要担心的是彭家在江西的势力庞大,彭老丐糊涂前还能压得住那头“臭狼”,换了彭小丐,渐渐就压不住了,就不知道彭南义有没有法子治他……
  想起了那人,他心下烦躁,把朱笔给批歪了。
  可怎么彭南义就去了莆田……
  裴屠快步从檐廊走来,雨很大,淋湿了他半片身子。他是义堂的保镖,看他模样,似乎有急事。
  “堂主。”裴屠送上一张拜帖,雷酝看了一眼,甚是讶异,喊道:“快请他进来!”
  裴屠快步走下,不一会,领着一名目测在五六十上下的壮汉走入。这人穿着一身麻衣,胸口却别着一小块淡红色布条,雷酝自然认得这人,心想:“还真是彭老丐的孙子,看模样哪想得到他才三十四岁……”见他这身穿着,心下自然有数。
  那人进了大厅,抱个明字拳,拱手道:“彭南义参见雷堂主!”
  雷酝忙起身道:“世侄不用多礼,彭伯父他……”
  彭南义道:“显祖考三日前在梦中过世,走得安详,家父命我前来通知帮主与堂主。”说着递上一张淡红色的帖子。雷酝知道是讣文,顺手接过,问道:“见过帮主了?”
  彭南义道:“才刚离开降龙殿。”
  打抚州到莆田,再从莆田到绍兴,雷酝心想:“这路途可不近,传个讣文何需如此奔波?”于是道,“贤侄请坐。”
  两人在半月桌前坐下,雷酝问道:“世侄还有别的事要问吗?”
  彭南义道:“我就想问件事。承蒙提拔,彭某去年升任分舵主,比起爹爹跟祖父那是差得远了,可我以为……就算不是抚州也该是南昌,怎会是……莆田?”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雷酝道:“这是帮主的安排,我只是听命行事。”
  彭南义皱起眉头,问道:“真是帮主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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