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剑微寒微抬起眼眸，那双深邃的神色瞳孔就这么疑似不经意地看了过来。
叶梧秋：“之前怎么不觉得这人这么……”
他在心里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刚才的剑微寒，就连这句话也只是在心里讲。
白发青年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柔和，抑或是他本身就温柔。
有时剑微寒总会觉得叶梧秋这双眼睛实在是太令人着迷，就连看死人都十分多情。
青年挪移开视线，不再和他对视，侧脸轮廓清晰柔和。
马蹄哒哒，车厢时不时地摇晃一下，本就不宽敞的马车坐了两个成年男性已经有些许拥挤了，现在更是因为路面的颠簸偶尔肌肤相触。
一开始叶梧秋还立刻躲开，但次数多了就开始装作不在意。
他躲什么？这样不就显得自己心里有鬼吗？
青年抿唇，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眼不见心不烦。
剑微寒余光中瞥见了这一幕，目光略黯淡。
他究竟怎么样才能讨对方欢心呢？
一时间，自初入江湖起就被不少人称赞聪敏的大侠陷入沉思。在感情上，他简直是个笨蛋。
马车在官道上匀速行驶着，原本只是装睡的叶梧秋片刻后便真的睡着，头往旁边微微倾斜，随后落在了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上。
睡梦中，叶梧秋似乎是回到了之前。也许是之前的场景太过温馨，也许是因为有熟悉的气味，他下意识地觉得目前身处在安全的地方，嘴角都不由得微微上扬。
马车内，一声轻微到几不可察的叹息声响起，满是无奈和疼惜。
叶梧秋是被一阵雨声吵醒的，一场秋雨一场寒。他原本披着一件披风，但现在还是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睁开眼时，他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不远处晃荡的流苏，而是一大片苍白的肌肤。
“醒了？”
剑微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身边，而且两人现在的姿势还十分亲昵，自己正靠在对方肩头刚刚醒来。
“嗯。”
叶梧秋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放弃了。
他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坐起身来，离开时散在对方胸口的白发慢慢抽离。
雨滴打在车厢上，发出一阵细碎的动静。
叶梧秋蹙眉，他如今并不喜欢下雨天。但因剑微寒在身边，只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第34章 耍赖
叶梧秋再次闭上眼睛, 和剑微寒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闭上眼睛假装看不见的次数多了许多，似乎看不见就代表着那些事情没有发生。
他极力地掩饰着自己, 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将他内心的不安给暴露出来。
两个同床共枕这么久, 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些？
尽管口口声声地说着他们已经分开了，但身体和意识依旧很熟悉对方。
此行路途遥远，并不是随处都有驿站和客栈供人歇息。他们现在只能在马车里躲雨，车夫倒是对此习惯了。
雨声不断，淅淅沥沥的, 似乎有了越下越大的趋势。
叶梧秋皱着眉，心里的紧张更加浓厚。之前他很喜欢下雨天，觉得睡觉的时候很舒服。但现在, 他格外得害怕。
突然，一只手落在了他肩膀上，干燥的掌心温暖。
青年浑身一颤, 之前一直紧绷着的身体顿时犹如一根绷得很紧的弦猛地断掉。
叶梧秋心里不免怨恨起来，侧过头去怒视着接近他的剑微寒。
既然当初说离开, 为什么又要转身回来？
他已经将自己哄好了, 为什么又要接近他？
白发青年眼中顷刻间便涌出泪水, 眼眶盛不下这些泪，泪水摇摇欲坠。
看到这一幕后，剑微寒顿时自责起来, 落在叶梧秋肩膀上的手收紧，似乎是想安慰对方, 但一直开不了口。
“我讨厌你！”
这种模样让叶梧秋心里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猛地爆发而出，随着他声音喊出，眼眶中的泪水也滚落下来。
青年抬手擦去眼角的泪, 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就连原本泛着惨白的脸都以为情绪的激动红润起来。
犹如当时剑微寒说出他们没有之后一样，叶梧秋也在情急之下喊出一句气话。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出了口。
叶梧秋深吸一口气，蓦地有些后悔，刚才怎么能在激动之下说出这种话？岂不是和当初的剑微寒一样了？
“对不起。”
剑微寒抬眼，但只说出这么一句话。他明明知道叶梧秋在意的并不是一句道歉，他明明知道对方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两人周围的气氛再次寂静，叶梧秋深呼吸数次，才勉强将激动的心情平复下去。
不算宽阔的马车里，两人并肩而坐，分明近在咫尺，但两颗心却是越来越远。
剑微寒身手再矫健也追不上叶梧秋的心。
半年时间，两人已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雨水哗啦不断，但片刻后骤然停止。原本嘈杂的声音从耳边消失，取而代之的并不是一片安静，而是一阵细微的嗡嗡声。
叶梧秋抬手捂着耳朵，抿唇望向一旁。他看过去的那个位置分明什么都没有，不明白他为什么看得那么出神。
一旁，剑微寒握紧手，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深陷掌心，带来细微的疼痛。
他又做错了。
如果不是叶梧秋还念着旧情，剑微寒这种性格的人很难入他眼。
“阿秋。”
剑微寒再次开口，声音又轻又缓，学着之前叶梧秋的语气说话：“你打我出气……”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叶梧秋就扭过脸去假装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见状，剑微寒并没有气馁，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还能对他所说的话有所反应，那就代表着对方心里还有些许在乎，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没关系。
剑微寒此时最害怕的就是叶梧秋对他态度正常，那种放下后的释然更让他害怕。
“阿秋。”
剑微寒继续靠近，所作所为和他之前截然相反，倒成了个无赖一般。
“阿秋。”
黑衣男人抬手一把握住了叶梧秋放在一旁的手腕，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对方的手摁在了自己胸口。
怦！
怦！怦！
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传递到掌心，隔着两层略单薄的衣衫，形状姣好的肌肉触感也清晰地传来。
叶梧秋猛地转过头去，看向剑微寒的眼神都充斥着震惊和疑惑。
堂堂江湖大侠，向来冷静自持，竟然会做出这种孟浪的举动！
“松手！”
白发青年压低了声音，唯恐外面的车夫听到他们两个现在在做什么。
不对，他清白得很！他什么都没有做！这都是剑微寒……
叶梧秋满脸抗拒，拼命地想要将手从对方胸口抽出。可压在他手背上的大手力气太大，他拼尽全力都没办法拗过剑微寒。
黑衣男子身上带着熟悉的皂荚香气，他之前看不惯柳照霜那种以色侍人的，但现在，他做的和之前柳照霜在叶梧秋面前做出的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叶梧秋没有这样对着柳照霜上下其手！
“我知道错了。”
剑微寒如此高大的一个人，坐在叶梧秋身边却露出了这般低声下气的样子，和叶梧秋之前印象里的人截然相反。
“你没错。”
白发青年如今听不得这件事情，一提及这件事情就心里发闷，似乎被一团棉花紧紧地压住一般。
“你没错。”
叶梧秋再次重复道，剑微寒选择和他分开没有错，他知道，自己当初玩游戏的时候确实三心二意。
所以，他现在已经不怨剑微寒了。
青年咬紧牙关，连他的身体都不相信他说出的这句话。
“我有错。”
剑微寒似乎和他犟上一般，抬头紧紧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他，表情动容：“我不该说出那些气话。”
“气话？”
叶梧秋动作一顿，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听着不像是气话。”
他闭上眼睛，觉得一直纠缠这件事情太累了。
“阿秋，我……离开后很快就后悔了……”
剑微寒握紧叶梧秋的手腕，好像这样就能够确保对方在自己身边似的。
当初的自欺欺人如今似一支支利箭刺入他的身体，自京城一路寻到扬州，路上遇到的杀手无数，这些剑微寒从未开口讲。
他也不想让叶梧秋知道这些，这只会徒增对方心里的愧疚自责。
但哪怕他不说，叶梧秋也能猜到。
能做出囚禁他的柳照霜，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剑微寒。
刚开始，叶梧秋确实是有些感动。他原以为就算剑微寒知道自己消失的信息也不会过问，毕竟在对方眼里，他就是一个三心二意的背叛者。
正如那个雨夜，自己于剑微寒所言是甜蜜后的痛苦，是裹着蜜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