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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药方 第92节

  棋龄强力压制自己的心绪,弯着腰柔声对马飞雄说,“爸,我是棋龄,我来看你了。”
  马飞雄没有反应,还是间歇性地傻笑,然后重复那句不断被重复的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害死了那么多人,你真没用!”
  棋龄再也没控制住,头扭向一边,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你看怎么办,要不要送精神病院治治。”从书房出来后,郭艳丽跟女儿商量对策。
  “不用,我解决。”棋龄否定了母亲的想法。
  “你怎么解决?”
  “我想办法。”棋龄说完,转身就走。
  “棋龄——”郭艳丽也不知道女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眼见着女儿要走,她有些着急。
  棋龄已经到了电梯口,听妈妈叫她,转身回头。
  郭艳丽是想利用这次难得的重逢机会,缓解一下尴尬的母女关系,可不知是断绝交往太久产生了隔膜怎么的,想说的话千头万绪,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母女四目相对,谁也不说话,这太尴尬了,可能棋龄也意识到了,正好电梯开了,她转身走了进去。
  她低头按下1楼的按钮,电梯徐徐合上后,她闭上眼睛,等待下降,可电梯并没有降,而是“叮”的一声又开了。
  棋龄睁眼抬头一看,吓了一跳,母亲胸脯一起一伏地出现在眼前。棋龄不知道母亲想说什么,沉默了片刻,郭艳丽说话了,“棋龄,你要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可以找妈妈。”
  “不用,我能解决。”棋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这时候电梯的自动闭合功能开启,电梯门徐徐关上。
  第五章 生命周期(30-32)
  30
  回到家后,棋龄跟泽家说了马飞雄的情况,泽家很担心,“这可怎么办呢,赶紧找个医生看看吧。”
  “他这是心病,心结打不开,找什么医生都没用。”在这方面,棋龄有切身体会。
  “那怎么才能打开心结呢?”
  “成功。我爸爸就是缺少一次像样的成功,只要能做到这个,保证让他精神如常。”
  “如果他能成功,早就成功了,你这不跟没说一样吗?”
  “他不能成功,我们就帮他成功。”
  “还帮,你表姑帮他了,可结果呢,还不如不帮呢!”
  “那是她笨,找了那么一个烂的营销公司,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不孕不育这种假大空的东西,能不被人戳穿吗?”
  “那你想怎么做呀?”
  “我还没有想好,但必须得先弄到钱。”
  “这和弄不弄到钱有什么关系呀?”
  “我爸爸在文艺上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写作,另一个是绘画。我想过了,帮他在写作上成功不太容易,因为写作过于大众化,涉及的人和事太多,操控起来很容易露马脚;绘画就简单多了,它比较小众,口味也非常个性化,只要不搞得太张扬,好好规划一下,帮他成功并且不露马脚还是可行的。”
  “那你算算呢,那得需要多少钱呀?”
  “我不跟你说还没想好呢吗?”棋龄叹了口气,随后又说,“这得根据未来的方案确定,不过我估计没有个百八十万肯定不行。”
  “这么多钱去哪弄呀?”
  “自己挣呀!”
  “一时半时去哪挣呀,你不怕把你爸的病耽误了?”
  “所以必须得争分夺秒地挣钱。”
  俗话说,“钱难挣,屎难吃”,对于如何尽快挣到这笔钱,棋龄也是一筹莫展。以现在的收入水平,肯定得猴年马月了,要想挣快钱,就必须得开辟新的门路。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合法地赚快钱只有两种途径:一个是买彩票,另一个是金融投机。
  不过稍一推敲,她就都给否决了。用中彩票这种小概率事件来救急太不靠谱了, 金融投机相对来说要靠谱一些,但前提是你得有本钱。
  哎呀,这可怎么办呢?棋龄愁的整个晚上都没睡好觉,她现在是越来越领悟了“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了。
  没自己过日子之前,她对于这句话的理解主要在前半句,因此觉得妈妈很俗,总是把钱看得太重,总爱用钱解决问题。
  等自己过日子以后,她才真正体会到了后半句话的威力,没钱真是什么事都做不成,这时她脑海里不禁出现了妈妈在婚礼现场跟她说话,“幼稚!你还年轻,现在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早晚你需要钱的时候,你会发现,所谓的爱情都是幻觉。只有金钱才是最实在的!”
  棋龄使劲地晃了一下脑袋,她不喜欢自己的脑海出现这个画面。
  泽家见老婆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知道她是在为钱的问题发愁。他其实一直想跟棋龄建议,钱的问题可以找郭艳丽解决,但他摸不清棋龄现在对母亲是个什么态度,他也不敢问,所以棋龄不提,他也不敢说。
  不知哪位哲人曾经说过,“生活就像强奸,如果你无力反抗,那就闭上眼睛好好享受”。
  对许多人来说,生活的确像强奸,总想努力改变,却总被它蹂躏。不过,如果你说因为改变不了,就要闭上眼睛好好享受,那也言过其实。
  事实上,除了受虐狂和斯德哥尔摩患者,没有谁会闭上眼睛去享受强奸,大多数人做的只是忍受,可那不是快乐,那是痛苦。
  棋龄夫妇就属于这大多数人,他们在忍受中煎熬,又在忍受中希望能有所改变。
  很快,时间来到了棋龄29岁这年的春节,这期间虽然没有赚到大钱,但是两口子还了6万块钱的债务。
  初二这天,棋龄决定去上海看看爸爸,泽家想带着俩孩子一起去,被棋龄给阻止了,“给他留点尊严吧。”
  关于爸爸的情况,棋龄给母亲打过电话,郭艳丽说马飞雄的情况有所好转,至少知道讲点个人卫生了,但就是不爱说话,而且怕见人,连屋都不愿意出。
  这次棋龄去了之后,发现马飞雄的情况跟母亲说的一样,从外貌上看,干净多了,但是精神状态一看还是有问题。
  两眼呆滞,不搭理人,不管你跟他说什么,他都或坐着或站着长时间地不说话,也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想。
  棋龄一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痛苦就难以言表地由内而外往外溢。
  郭艳丽本想问问棋龄到底想没想出什么法子,见女儿这个表情,也就没有再问。
  回到自己的家后,她也一样郁闷。不过,两天以后,她有了一个借酒浇愁的机会,同学要在杭州搞了聚会,她必须得参加。
  因为这是她们宿舍的聚会,当年她们宿舍一共有四个人,大学毕业后,三个人留在杭州,另一个人南下深圳。
  现在南下深圳的来杭州了,她要大家聚一聚,这个谁也不好推辞。
  “我今后就在杭州扎根了,以后有什么事姐妹们还得多照应,来,我先干为敬。”同学说完,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好说,好说,好说。”棋龄等三个同学也跟着一起干了。
  “崔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干会计师的同学说。
  “去年9月份就来了,一直忙,没空联系大家,一直拖到拖到现在。”
  “你在深圳好好的,为什么回杭州呀?”在银行工作的同学说。
  “唉,深圳的节奏太快,我有点吃不消。没想到杭州也不清闲,看来工作不是上学,在哪都一样。”
  “那你还回去吗?”棋龄问。
  “不回去了。我去过很多地方,但还是最喜欢杭州。何况,在这地方我还有你们这些朋友,遇到困难也能找到一些温暖。”
  “有没有这么夸张呀,说得自己好像是个流浪汉似的?”干会计师的同学说。
  “你没在外面漂过,你不知道在外面漂着的辛苦。”崔欣意味深长地说了这句话,随后自顾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31
  崔欣的家庭状况不太好,她的老家在农村,家里人帮不上忙,什么事都得靠她自己,这个宿舍里的人都知道。
  现在崔欣如此伤感,同学们心里都不是滋味,没人再说话,场面有点尴尬。最后,还是棋龄率先打破沉默,“你一个人在外面确实很不容易,怎么样,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哪有时间找男朋友呀。”
  “没事,我们有时间,我们帮你张罗。”棋龄说。
  “对,我们帮你张罗。”其他两个同学也随声附和。
  “那敢情好,我现在一过年回老家就被父母逼婚,烦死了。来,干杯!”崔欣酒量不错,说完又喝了一杯。
  三人酒量虽说不如崔欣,但都陪着一起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后,在银行工作的同学问崔欣,“你在杭州现在做什么?”
  “做咨询。”
  “咨询好呀,麦肯锡,波士顿,既风光又有钱,怪不得那么忙呢。”
  “什么就麦肯锡、波士顿呀,我民营企业,哪比得了你国有大银行呀?”
  “快别提国有大银行了,其实就是个拉存款的!去年我任务没完成,奖金被扣了一半。昨天给领导拜年,说今年任务更重,你说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至于吧,不就少发点奖金吗?”棋龄插了一句。
  “你不知道,我们工资很少的,就靠奖金活着。能不能拿到奖金,拿到多少奖金,全看存款任务的完成情况。说实话,我已经好几年没拿到全奖了,可跟人家说没钱,还没人信。”
  棋龄跟她借过钱,她没借给,棋龄有种感觉,这话是给自己听的。
  “你们一年通常要拉多少存款?”崔欣问。
  “级别不同,数额也不一样,去年我的指标是每个月50万,今年怎么也得60万吧。”
  “我手头刚好有点钱,不多,也就够你一个月的任务量,回头我存你那去吧。”
  “真的嘛,崔欣,太感谢了。来,我敬你!”在银行工作的同学高兴地鼻涕泡都要出来了。
  崔欣没有推辞,又干了一杯,放下酒杯后,会计师同学不高兴了,“崔欣,你不能光帮李扬呀,我你也得帮呀。”
  “你怎么了,难道你这个大会计师也要拉存款?”崔欣问。
  “我倒不拉存款,可我也有业务要求。主任说了,要想不降工资,就必须得拉来业务。每个人一年最少拉一笔业务,否则就降工资。你说我容易吗,一个月累死累活才6000块,还得给房子还贷款,弄得现在连孩子都不敢生。你做咨询,肯定跟不少企业打交道,能不能帮我介绍个业务呀?”
  “我有客户最近要转让一处厂房,回头我给你问问有没有资产评估方面的需求。”
  “那可是大买卖,来我敬你一杯。”会计师同学也高兴了。
  “哎哎,丑话说头里,我只是帮你问问,成不成我可不敢打包票,到时你可别怪我。”崔欣挺谨慎,接受敬酒之前先给同学打了个防疫针。
  “你别有包袱,老同学。帮的成是人情,帮不成是感情。来,碰一个!”
  崔欣一扬脖又是一杯,放下酒杯,她用手拍了拍坐在身旁的棋龄,“现在看来就你过得滋润,得罚你一杯。”
  “我滋润?”棋龄被说得很诧异。
  “你还不滋润,你看我们仨都不如意,就你没事,你还不滋润。”
  “谁说不是,事业单位吃财政饭,一年光寒暑假就歇三个月,还有比这更滋润的吗?”李扬也附和着说。
  “我觉得这都不是最滋润的,最滋润的是,人家心情不爽的时候,可以随时找学生发泄一下,哪像我,随时装孙子,就是心情不爽也只能哭昏在厕所。”会计师同学也跟着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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