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顾跃用指腹擦着他眼角溢出的泪：“夏夏， 你稍微放松一点……”
李夏辞被掰成一种很极限的姿势，如果不是他身体柔韧性还可以， 说不定当场就能被送去急诊。汗和泪交融着一同从脸颊滚落：“能不能讲点理， 那能是我的问题吗，明明是你——”
他话还没说完，刹那间仿佛看到一片柔和的光团，随后被包裹进一团泡沫沉入大海。
海浪潮涌， 下一波浪涌比上一波更猛烈，他被卷入无法呼吸的深海，被迫随着洋流飘泊，几乎无法辨认眼前一切现实里的场景。
……
终于浮出水面，李夏辞整个人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侧躺着久久没法回过神。
顾跃给两人稍作清理，在李夏辞身下垫了个软毯，边垫边顺手摩挲着他的腰腹，摸了一会， 又忍不住在最靠下的那块腹肌上亲了几口。
亲了半晌， 车内呼吸声又逐渐凝滞，李夏辞一把推开顾跃的头：“不是说好就一次吗？”
顾跃不回答，只是一味地往里挤。
他们最终在车里一直消磨到半夜， 顾跃厚着脸皮跟他一起上了楼，说什么都要一起睡觉。
第二天早上顾跃又借口说要让助理拿点洗漱用品过来， 没过一会，李夏辞就穿着睡衣趴在床上看着五六个巨大的箱子被陆续搬进门。
看着助理们井然有序地将各类生活用品归置好， 李夏辞翻了个身，无奈道：“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吧。”
“比我想的快很多。”顾跃熟练地给他按着腰，开始睁着眼说瞎话：“夏夏，真的只是搬进来一点点洗漱用品而已。”
“……”
他们总共也没能一起住上几天，李夏辞恢复好后便带着行李准备进组，而顾跃要飞去纽约出差一周。
临别时顾跃抱着他亲了很久，直到小祝在旁边打完了一局游戏，顾跃都还迟迟没有松手，最后还是李夏辞勉强答应以后每天晚上都开语音，这才终于把粘人精给劝走了。
《晴空》的拍摄场地位于一处荒僻的乡下，剧组给几位主演安排的住所在附近县城最大的一家酒店。不是套房，仅仅是个四十多平的标间，房间里设施也相对简陋。
汪玲玲本以为李夏辞高低会挑剔两句，没想到他安顿好后就直接开始和表演老师线上捋起剧本。
虽然她也见识到了夏夏之前拍《雪山》和《殉道》时有多认真，但努力到这种程度确实是头一次。
这种紧迫感甚至极其意外地感染到了超绝钝感力的小祝，让他一晚上紧张得捂着肚子跑了六七趟厕所。
第二天他们迎来了进组的第一场戏，《晴空》的导演楚华峰是个六十多岁的严厉老头，额前凸了一大块，总是皱着眉歪坐在折叠椅上盯着监视器。
这种现实题材电影的片场要严肃很多，几名主演之间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各自走到了对应的站位。
开机前没有任何现场指导，李夏辞在这里完全被当做了一名成熟演员对待。
他心里很清楚，第一场戏是一次至关重要的大考，如果发挥不好的话，导演可能会让他直接下课。
主角阮祺是个非常标准的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街溜子，三十出头的年纪，没有老婆没有工作，亲戚给他伪造了一张大专毕业证和一张护工证，介绍他去临市乡下的一个残障儿童福利学校当教培员。
他不安地抠了抠放在桌上的手指，眼神飘忽闪躲，一直抖着腿，不敢和对面的女校长对视。
“幼儿师专毕业的？”
他这才将目光从门口的皮球上转回来，刚开始还支支吾吾，后来牛皮吹到兴起时忍不住将一只脚搭在了椅子上：
“对啊……我专业成绩很好的，之前一直在社区篮球馆上班，又会打球又会跑步，诶，要不是当年体考受伤了，我就是中国第二个博尔特。”
李夏辞还自己临场加了几句台词，和他对戏的是个来自香港的老演员，面对台词临时变动也没显慌张，而是顺畅地接了下去。
她将李夏辞上下打量一遍，冷冷笑了一声：“你通过了，今天直接上班吧。”
镜头一转，李夏辞将门关上，在廊下痛快地模仿投篮的动作蹦跶了一下，双手揣进兜里，肩膀一甩一甩，踮着前脚掌漫步到小操场上。
身后隐隐传来讨论——
“我天哪，姐，你把这种人招进来干嘛，走路都没个正形，这不得坏我们的事吗？”
“但是好看啊，以后让他带队过去肯定有大用处。”
短短五六分钟的镜头拍完，楚导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监视器前，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将那条片段看了一遍又一遍。
李夏辞站在旁边老实如鸡，像是重新回到了课堂上，等待接受来自老师的审判。
良久，楚导才摸着下巴，随意问了他一句：“你在当演员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是真把他当街溜子了。
李夏辞只好哭笑不得地解释：“我高二辍学之后就直接进圈了。”
楚导这才点点头：“可以，角色把握得很好，后面按这个理解演下去。”他接着拿起扩音喇叭：“a组摄影准备一下，今天把1-2也拍了。”
后面这场是和孩子们的玩闹剧情，李夏辞双指间夹了张小朋友们之间流行的圆形纸牌，眯了眯眼睛：
“你信不信我能用它把那边围墙上的小石子打下来？”
他怀里那个小男生瓮着声音道：“不信，那么远，怎么可能啊？”
话音刚落，那张纸牌倏忽之间飞了出去，在空中画了个完美的平弧线，速度飞快地击中了墙头的小石子。
这本来是打算用特效做的一个远景，剧组没人想到李夏辞真能用纸牌把石子给打下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无比惊讶。
那男孩年龄小，更是藏不住一点心思，“啊”的一声扑到李夏辞怀里，眼神里全是崇拜：“怎么做到的，叔叔教教我！”
旁边饰演同事的男演员脸上也浮现出了真实的震惊，愣了一会才想起说台词：“小阮你可以啊。”
旁边有个小朋友按照剧情递上玩具枪：“叔，这个呢，这个你会不会玩？”
“那必须的。”
李夏辞左手打了个响指，昂着下巴，单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吊儿郎当地从地上站起来：“看好了。”
小小的塑料子|弹从玩具枪枪|口飞出去，每发都精准命中整齐摆在矮墙上的一粒粒小石头。
这下小演员们是真的沸腾了。
为了剧情的真实性，剧组请的小演员里很大一部分都是真正的残障儿童，他们平时普遍缺少陪伴，李夏辞露的这一手是真真实实在他们之间引发了轰动。
李夏辞被这些孩子们围绕着，不断接过孩子们手上递来的各种邀请他挑战的小物件，扔出的各种小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剧情需要，完全变成了真正的孩子王。
这段剧情的呈现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这几乎像是现实生活里会发生的片段，出镜的所有人没有一点表演痕迹。
打板之后，楚导带头站起来鼓掌，毫不吝啬地对李夏辞竖了个大拇指，周围掌声雷动，人群中还传来几声感叹：“我靠，练成这样得练多久。”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有基础啊，太牛逼了。”
李夏辞心里顿时也放松下来，练了这么多天算是没白费。楚导看起来对他也是相当满意，他后面被导演退货的概率约等于零。
他被一群小演员簇拥着，哪怕下了戏，依旧有孩子趴在他腿上央求他再表演一次。
他这边还在陪孩子们玩，就看到场记拿着个箱子跑过来喊着：“谢谢光辉老板给大家发开工红包！”
还有人在片场门口布置分发给剧组工作人员的奶茶和蛋糕，门口的小黑板上写着“感谢光辉老板和李老师请全组工作人员喝奶茶”。
剧组主演请工作人员喝饮料是常有的事，但主演的经纪公司老板殷勤地又是发红包又是请客却堪称稀奇。
以往这种开工红包里顶多包个几十块讨个喜气，但这次众人拆开后发现里面竟是张数不等的百元大钞，有知情的人已经笑着跑到李夏辞身边道谢。
这种孔雀开屏的行为落在消息灵通的圈内人眼里，无异于大写的四个字——宣誓主权。
李夏辞简直尬到脚趾扣地，偏偏刚才饰演福利学校同事的演员金健还笑着调侃他道：“这么用心，看来是真爱啊。”
李夏辞配合了干笑了两声，回酒店后火速给顾跃打了语音：
“救命，以后别在剧组搞得这么高调了，我好像真被包|养了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起床，顾跃的声音有些哑：“不好吗？”
“不好，我同事看我的眼神像在看成精八百年的妲己，今天还有好几个同事来向我取经，问我巩固金主感情的小妙招。”
顾跃呼吸声渐渐沉重，语气也带了点脆弱：“我是怕有绿茶在剧组勾引你……我现在还没有名分，夏夏，我每天都很焦虑。”